而莒地,多是山區,唯有靠近海邊,才有了城池。


    是以,哪怕隻是讓出了任何一座城池,以二卿的貪婪,他們的鹽場可就保不住了!


    “可是使者已經來了!”田白輕聲道。


    鮑息一咬牙:“那就直接殺了!”


    他冷笑:“你我什麽時候收到了使者的消息了?”


    就算是國高二卿權傾朝野,那又如何?


    莒地在他們手中!


    他就不信使者沒有到了這裏,國夏、高張二人,還能兵發莒地不成!


    況且,按照小白的計劃,不需要多少時間,隻要到了夏季之後,鹽業大賣的他們,就不怕國高二卿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的銷售渠道已經建立的差不多了,盛夏時分是產鹽的旺季,到時候,他們日進鬥金,就可以招募一隻兵卒了。


    “先抓起來吧,”田白搖頭。


    鮑息一楞:“小白你想要做什麽?”


    田白輕笑:“彼等既然先你我兩家信使,先一步趕來莒地,自然是有著他們的打算的!”


    “而今你我對於營丘兩眼一抹黑,有了這個使者,不正是你我探查彼等虛實的上好時機嗎?”


    “哈哈哈!”


    鮑息大笑:“真有你的!成,那我這就安排了!”


    鮑牧伸手招來一個護衛,附身在他耳畔低語幾句,那護衛行了禮,轉身去了。


    ……


    前來的使者是國家人,名喚須。


    這一次,家主與田鮑二卿鬧翻,一眾支持田鮑的大臣,紛紛退出了大殿。


    就在殿堂上,國夏與高張商議了一番,然後當即定下,趁著田鮑二人還在惱怒的時候,先一步派遣使者來到莒地,宣布將此地納入了君上的掌控範圍之內。


    而他們會派遣家族好手,隨後前來接管莒地的一切城池。


    至於田白和鮑息兩人……


    他們不是善於攻城略地麽,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去攻伐郯國吧!


    莒國南方,與吳國之間,就是郯國。


    此國大小與莒國相仿,但是,土地要比莒國肥沃一些。


    這都不是關鍵!


    國須坐在案幾後麵,一邊抱著滾燙的茶水,朝著肚子裏灌進去,好暖和了凍得麻木的身子,一邊卻是思索起來。


    郯國乃是少昊後裔中的炎族首領封國,其就封於炎地,稱(tan)國,屬人方。春秋前後,國名多加“邑”字,炎國演化為郯國。


    人方,人通夷,即夷方,素與殷商為敵,人方共主人方伯,被殷商殺死並祭祀,甲骨文記載有人方伯字樣。


    他看著軍帳內那甚至不曾剝去了木皮的柱子,滿臉的鄙夷。


    “田氏子、鮑氏子兩人也是出身頗高了,彼等竟然如此粗鄙!”


    國須滿眼的嘲諷:“軍中所用,就算是粗狂一些無所謂,但是,總要留了幾分的體麵吧!”


    “這些柱子,不說雕梁畫棟,但是,起碼也該斬去樹皮,稍微修飾一番吧!”


    國須看著麵前的柱子,有一個還帶著兩個沒有處理幹淨的枝丫,對著一邊正給他煮茶的軍士道:


    “莫不是你家主子,來了一趟夷國,便將自己當做了蠻夷不成?”


    國須的一番話,說的那正在給他煮茶的軍卒臉紅脖子粗。


    那軍漢看了看國須腦袋上代表士人的冠,看著那插了一根玉簪子的小冠,他攥緊了雙手。


    “我家公子有言,每一份花銷都當花在刀刃上,正因為這樣,我家公子,才能一舉而下莒國!”


    軍漢很想將沙缽大的拳頭,朝著這廝臉上招呼。


    若不是這廝頭上的士冠,表明了他的身份,軍漢早就讓他滿地找牙了!


    “霍霍!還公子呢?”


    國須冷笑:“怎地,你田氏想要造反不成?”


    軍漢大怒,重重的將水壺一方,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落在大半個案幾上。


    “沒長眼啊!”


    國須怒喝一聲,急忙抽手躲避,看著鎧甲上沾染的幾許水滴,他的臉色鐵青。


    “你這廝莫非尋死不成?”


    他眯起了眼睛。


    當真是該死,一個小小的軍卒,竟然敢與自己作對!


    “我家主人乃是陳國之後,如何稱不得一聲公子?”


    “若是三恪之後,都不能稱之為公子,那麽何人還能再稱公子?”


    見到這個小小的軍漢,竟然不敢給了自己臉色看,更是敢與自己作對,國須大怒。


    “豎子找死!朕這就斬殺了汝,在尋你主人分辯!”


    國須嗆啷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當先朝著軍漢的胸膛刺來。


    軍漢雖然惱怒的緊,但是,卻不敢真的與此人拔劍相對的。


    國須乃是士人,又是國氏子。


    此人能夠作為使者出行,自然在國氏的地位也不低的。


    他隻是田氏麾下的一個小小什長,莫說是士人的地位了,就連小吏都是不算的。


    當下,他隻得連連躲避,卻不敢真的上前與其為敵了。


    “你這廝,再給我狡辯一聲試試,看我不將你大卸八塊了!”國須累的氣喘籲籲。


    這軍漢,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滑的像是一個泥鰍一般。


    黑蛋卻是大怒。


    他本是淺水灣村正之子,奈何高氏嫡子扮作盜蹠,將他整個村子斬殺殆盡。


    若非田氏小公子破了高氏子的陰謀,怕是他的族人被殺死在那無名山坡之後,還要背上了刺殺田氏公子的罪名了!


    萬幸!


    當年公子給他報了仇,洗刷了淺水灣上下三百餘口的罪名。


    公子讓軍卒給淺水灣鄉親挖了墳塋,讓他們入土為安。


    更是讓他和二牛,這兩個無家可歸之人,做了軍卒。


    他黑蛋不是不知恩圖報之人,公子攻伐莒國,他與二牛兩人拚死苦戰,終於積累了功勳,兩人雙雙成為了什長。


    他黑蛋感恩小公子,時時淬煉武藝不休,更是多與軍中好手切磋,在他們這一曲,單獨個人武力,他黑蛋足足能夠排入前五!


    眼前這個混蛋,竟然敢腹誹公子!


    這混蛋,也就是在軍營裏,他不敢給公子招惹了麻煩,若是在野外,彼其娘之,老子揮手就擰斷了你的腦袋!


    黑蛋一邊躲,一邊卻是故意氣他:“怎麽,惱羞成怒了,可是被我說中了痛腳?”


    國須胸膛都要被氣炸了,看著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家夥,還在衝他扮鬼臉,他氣的連連揮劍。


    可是,這個灰孫,就是砍不到!


    國須收起了劍,扶著案幾喘息:“有,有本事別躲!”


    黑蛋朝著他扭扭胯,滿臉的猥瑣:“你這廝,有本事脫了士冠!”


    “你!”


    國須氣急。


    “唔唔唔!”黑蛋衝他吐吐舌頭,嘴裏還配合著嗚嗚出聲。


    “來呀,來呀,又本事脫了冠,咱倆公平來一場!”


    國須哪裏敢找虐,他簡直快要被黑蛋給氣死了。


    “來人呐!”


    國須當即怒喝一聲。


    作為使者,又是國氏子,國須隨行,自然有軍卒保護的!


    當即,就有人應了一聲,然後撩開門簾走了進來。


    “將他給我拿下!”


    十餘個君子一擁而上……


    黑蛋傻眼了,這他娘不公平啊!


    他左衝右突,奈何非是黑蛋不勇武,而是敵人太奸詐啊!


    三兩下,黑蛋就被擠在了牆角,然後被人捉住了。


    “君子,拿下了!”


    國氏的士卒壓著黑蛋想讓他跪下。


    但是,這混小子,看著年輕,卻是忒為硬氣,竟然挺著膝蓋,任憑三個人去壓,都不曾跪下。


    “嘭!”


    有軍卒一腳踹在黑蛋腿彎處,黑蛋一個支撐不住,瞬間跪倒在地。


    膝蓋與地麵接觸,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當即疼的黑蛋眼角直抽搐。


    “你不是很硬氣麽?”


    國須上前,用劍麵拍打著黑蛋的臉頰。


    “來,說一聲田白是狗,我就饒了你!”


    國須歪著嘴角,滿臉的壞笑。


    “呸!”


    黑蛋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口水:“好啊,你汪兩聲,小爺就同意了!”


    “豎子找死!”


    國須勃然大怒,手中的長劍掄圓了,朝著黑蛋的臉上拍打著。


    沒幾下,就讓黑蛋的臉頰糜爛,甚至牙齒都被打落了一顆。


    他咬著牙,嘴角血水低落,卻是在嗤嗤的笑:


    “孫子,沒吃飽麽,怎地和娘們撓癢癢一般的力氣,莫非你與宮中的寺人都是一夥不成?”


    身後的軍卒,扯著黑蛋的頭發,拳腳不停地朝著他身上招呼,黑蛋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頁扁舟,被推攘的都昏天暗地了,甚至大把的頭發都被扯落了。


    隻是,這廝嘴裏血水直流,還是在嘲諷國須。


    “果然,孫子就是沒力氣!”


    “哦!我想起來了,高虎那廝不是被斬落了一隻臂膀麽?”


    “怎地,莫非沒了高虎的伺候,你欲求不滿不成?”


    “你給我去死!”


    國須大怒,挺劍朝著黑蛋刺來。


    “哈哈哈!”


    生死關頭,黑蛋毫不遲疑,他依舊在狂笑。


    眼角卻有淚水滑落。


    公子,對不起,小的不能報答你的恩德了!


    但願小的來生還能再遇上了公子,縱然化作驢馬,小的也要報答了你的恩德啊!


    “啪啪啪!”


    就在國須的長劍,即將刺入了黑蛋胸腹的時候,卻忽然有巴掌聲傳來。


    這裏始終不是自家。


    饒是國須陰狠,但是,也是要顧及一二。


    這等小吏,若是沒有外人,死了也就死了,頂多陪一個不是罷了!


    但是,能夠在這個時候,敢拍了巴掌的,卻都是不輸與他的地位的!


    國須停下了手,他的長劍已經刺破了黑蛋的衣衫,甚至,劍尖上還帶著一柱殷紅血珠。


    門簾再一次被掀起了。


    鮑魚嘴角勾起:“哦,卻是你這廝啊!”


    他自顧自的走進來,對於被眾人壓著的黑蛋看也不看:


    “姓國的,你不在營丘待著,跑來莒地作何?莫非女閭的紅娘,被人搶了不成?”


    “你!”


    國須大怒,手持長劍指向了鮑魚。


    他的護衛急忙放下了黑蛋,站在了國須身邊。


    鮑魚這家夥就是一個莽夫!


    去年初春,鮑魚與國須爭搶一個叫做紅娘的女閭小娘,國須本已得手,但是,卻被鮑魚直接按著錘了一頓,然後搶走了紅娘。


    這廝當著一眾世家君子的麵,與紅黏嘴對嘴喂了一杯酒,卻是又將這女子讓給了國須。


    國須自然不想要,但是,卻被這廝以見一麵打一頓為威脅,隻得收下了這女人。


    此時,鮑魚舊事重提,他們作為國須的貼身侍衛,自然是知道眼前這個是什麽人的!


    麵對國須的凝重戒備,鮑魚卻是冷笑一聲。


    他反手給了黑蛋一巴掌。


    扇的不輕不重,卻是讓本來就受了頗重皮外傷的黑蛋,止不住眉角跳動一下。


    “混賬小子,你是誰家的兵?在自己的地盤上,還給人錘了一頓,當真是氣死老子了!”


    黑蛋一楞,雖然被鮑魚打了,但是,卻從鮑魚的話語裏,聽出了關心。


    這是告訴他隻管去做,一切有他擔著啊!


    有這樣的老大真好!


    雖然他是田家的兵,但是,田氏與鮑氏好的就像是穿著一條褲子的人。


    就像他與二牛一樣,人家卻是親近的很呢!


    “鮑魚,你別太過分了!”


    國須手指鮑魚:“信不信回去之後,我參你一本!”


    “嗬嗬!”


    鮑魚輕笑一聲,卻是轉身將黑蛋扯了起來:“小子,可能在動手?”


    “將軍放心,uu看書 .uukanshu.m 小的無礙!”


    鮑魚點點頭,這才對著國須道:


    “老國啊,不是我說你,你說你偷雞摸狗,鑽鑽女人褲襠,這些事不好嗎?為何要出賣國家利益呢!”


    “你放屁!”


    國須大怒,他手指鮑魚:“你休要血口噴人,我所來是為了宣布君上的旨意,將莒地收為國有的!”


    “是嗎?”


    鮑魚嘿嘿一笑,從懷裏拿出了一方布帛:“我咋從你身上搜出了你勾結外國,欲要裏應外合出賣莒地的書信呢?”


    他展開布帛,朝著國須晃悠幾下。


    國須看著那上麵鮮紅的兩個大印,隻覺得天旋地轉。


    “你放屁,你汙蔑!”


    原來,這布帛上麵,蓋著的竟然是國夏和高張的大印!


    “嗝!”


    鮑魚打了一個嗝,滿口的蘿卜味。


    他止不住的皺皺眉頭,心裏腹誹道:這蘆菔(蘿卜古稱)雖然用起來很好,但是消滅證據的時候,委實太過難受。


    蘿卜吃多了,糙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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