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爆發的衝突,並沒有掀起了多少風浪。


    就在當天,就有消息傳遍了四方,說是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有人不滿田氏欲要修建的鹽場,是以,蓄意陰謀的破壞。


    實際上,很多時候,故事的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官方的口徑,故事的起因不能那麽離奇。


    有人說小說來源於現實,脫胎於現實。


    實際上,現實裏發生的故事,小說裏麵卻不敢書寫的——因為那太離奇了!


    比如穿越者幹不過位麵之子的大魔導師劉秀,這人的故事,誰敢如實的寫出來,那會撲的要比大撲街作者更撲的。


    莒人圍了鹽場的起因,隻是因為覺得鹽場給他們留的道路,距離他們慣用停船的地方實在是太遠了。


    就是因為這件事,竟然造成了十幾個人的傷亡。


    故事的結局,是以周邊漁民、鹽民被強製搬遷數十裏為結束的。


    縱然田白集齊了整個莒國的民夫,縱然海邊有著整整三萬民夫,但是,等到鹽場完成了之後,便是仲春了。


    天氣已然開始溫暖,笨重的棉襖已經脫下。


    田白站在高台上,身邊是一眾將領和田氏委派過來的家臣,他們是被田乞派來,協助田白掌控整個莒地,田氏應該分得的五座城池的。


    當然,作為田氏最堅定的合作夥伴,鮑息等人一樣在此。


    伴隨著朝陽的初升,麵西而站的田白,被披上了一層金紗。


    這一刻,田氏子,就仿佛是天神下凡,仿佛是蒼天賜下的氣運之子一般。


    高台之下,一眾田氏臣屬,恭然而立。


    見到小公子披上了一層金霞,他們的心中,莫名的那根弦,猛然之間就被撥動了。


    “孤為公卿之子,承天地眷顧,稟祖宗神靈,孤代執莒地,而有此坊!”


    田白簡短的說了一句,然後舉起了右臂。


    遠處,海浪一陣猛似一陣。


    正是潮水上漲時。


    “開閘灌水!”


    田白一聲大吼。


    鑼鼓猛然間就響了起來。


    鼓聲憾天。


    站在厚實的石堤上的軍卒,絞動沉重的把柄,在齒輪的推動下,青銅打造的水閘大門,緩緩打開。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隻讓堤壩上麵的軍卒牙齒發酸。


    但是,看著洶湧奔入河道,沿著小公子定好的河湧湧入的海水,軍卒們卻是自豪極了。


    鹽田的修建,他們雖然不曾參與,但是,自從這邊開始平整土地,他們就被調來做了護衛。


    經過幾個月的奮鬥,這一片占地數萬畝的鹽場,正式竣工了。


    雖然還不知道小公子說的用太陽的照射,代替爐火烘烤的煉鹽之法,是不是可行。


    但是,一見到身後那廣袤無垠的巨大鹽田,他們就止不住的滿懷激蕩。


    人定勝天啊!


    誰能想到,冬日之前,這裏還是一片沼澤,這個地方,還是一片低窪地帶。


    甚至,每每漲潮的時候,都有幾裏之寬、幾十裏之長的地麵,是要淹沒在海水下的。


    但是,小公子發動莒人,沿海修建的堤壩,卻是讓這狂暴無情的大海,臣服在了小公子的淫威之下!


    每每想到了這個,就算是小公子預想的辦法,不能實現,但是,這一代,卻是再也不會被海水淹沒了啊!


    這一切,都是小公子指揮有方啊!


    水閘越升越高,而洶湧的海水,卻是漸漸的平息下來,因為他們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潮水在遇到了堅硬的礁石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凶猛,但是,若是讓他遇上了柔軟的沙灘,卻是掀不起多少風浪了。


    隻要讓潮水找到了宣泄的途徑,那麽凶猛的海浪,就不是不可戰勝的!


    田白等人,已經看向了一邊的河湧。


    看著伴隨著每一個海浪,都要上漲一分的海水,眾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


    不管田白說的曬鹽,能不能成功,但是,他所言利用潮水的威力,讓海水自動進入河湧,卻是真的實現了。


    鮑息捋了捋頜下的胡須,對著田白輕笑:“白,此事成了一半啊!”


    田白輕笑:“都是仲父願意相信小白,若無仲父的配合,小白也是無法做到這一步的!”


    鮑息哈哈一笑,他看田白是越來越順眼。


    要知道攻莒的戰略,可是這個隻有十四歲的少年一手製定的!


    咦!


    不對!


    當時田白隻有十三歲呢!


    鮑息眼中含著笑意,雖然說原本他們製定的辦法,是要利用莒人,拖垮了莒國,然後名正言順的進入了莒地——以救世主的形象,獲得了莒人的效忠。


    但是,後來卻是發生了變故,莒人太子公子鐸,竟然投靠了他們。


    那時候,田白就當機立斷,再次修改計劃,竟然製定了利用公子鐸,廢黜莒君,然後在用換地,安置了公子鐸的計劃。


    其後,更是利用以工代賑,徹底的收攏了莒人之心!


    可以說,現在的莒地,齊人統治的時間雖然隻有幾個月,但是,莒人信服齊人,可是要比信服莒君更甚的!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小子一手操持的!


    ……


    “白,此事若成,仲父欠了你一個大人情了!”


    鮑息苦笑,人情債最難還啊!


    田白輕笑:“仲父說笑了,你我之間,說這個可就見外了!”


    對於田白的客套,鮑息並未當真。


    田白雖然不錯,但是,他們的背後,都是有著一大家子的。


    數萬張、數十萬張嘴,在等著他們的投喂,他們的每一步決定,都定下了麾下軍民的生死存亡。


    今日不是大潮,小潮時間隻有大半個時辰而已。


    等到高峰到來的時候,水位正好是達到了預期的位置上。


    田白對著田豹道:“阿豹,通知他們引水入田吧!”


    田豹點頭,他沉聲下達了放水的命令。


    隻見守衛在第一排鹽田處的民夫,已經按照預演了好幾次的動作,打開了鹽田堤壩的引水口。


    海水順著甬道,灌入了第一道鹽田之中。


    曬鹽是需要用好幾個鹽田來依次完成的。


    所以,每天隻需要在漲潮的時候,將第一道鹽田裏麵的海水,放入第二道鹽田,然後灌入新鮮的海水。


    經過數次晾曬,等到鹽田海水裏麵的鹽分飽和之後,就會被導入結晶池。


    在這個池子裏麵,會凝結成一顆顆潔白的食鹽。


    而因為這個時代,海水幾乎都是沒有被汙染的,是以,就連反應雜質,再次結晶的步驟,都是不需要的!


    從第一道鹽田,灌入了海水,到最後鹽粒的形成,需要好幾天時間的。


    甚至,這個時間還不固定,因為太陽的烈度,並不一樣。


    當水池裏的水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民夫們就關閉了入水口。


    此時,已經開始退潮了,看著緩緩退去的潮水,田白對著眾人道:


    “在等五天,等到第一次食鹽凝結,我們就給家族帶去,當做是遠行的禮物吧!”


    田豹甕聲甕氣:“我們將莒地整個拿下,對於家族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鮑息也是輕笑:“是啊,我聽說,小白此次回去,會被授予冠禮的,到時候,小白可就是真正的君子了!”


    田白微微彎腰:“小白借了仲父吉言!”


    “哈哈哈!”


    聽到田白的打趣,眾人大笑起來。


    海水已經引入了鹽田,此時,就連特意征召的曬鹽工,都不用做活的。


    他們隻需要留下少量的人手,巡視鹽田,以防會有地方開裂漏水。


    其他人也是各自返回了宿舍。


    田白一行人順著特意修建的運鹽道路,朝著外麵走去。


    “時間還是太短了啊,若不然,我倒是想要將此地再行修繕一番的!”


    聽聞田白的話語,眾人愣住了。


    “這裏挺好的啊,公子還有什麽可以完善的?”


    鮑安詢問道。


    田白哈哈一笑,指著腳下的道路道:“這是為了運鹽,而存在的道路,剛剛凝結的鹽粒,因為含水,所以很是沉重,鹽工需要將它運出來,拿到離海邊遠的曬鹽場去曬幹了水分。”


    “隻有不含水的鹽,才適合存放、販運的。”


    “若不然,等到稍微潮濕一點,鹽就會融化的!”


    田白笑著詢問鮑安:“若是你是商賈,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在鹽場購買了一百斤食鹽,等到運到了售賣點,結果隻剩下五六十斤食鹽吧!”


    鮑安一楞,他一拍額頭:“還是小公子想的周到,我卻是糊塗了,隻想著鹽曬出來,就可以的了呢!”


    見到鮑安明白,田白才是開口道:“這才是我想要完善的地方,那些帶水的鹽,實在是太重了,隻靠肩挑手提,太浪費人力了,所以,我準備改製一些車輛,供給鹽民使用的。”


    鮑息一楞,他看著寬度不過是七八步的運鹽道,詫異道:“小白,車輛掉頭,便算是去掉了戰馬、耕牛,也需要最少十幾步的,若是帶著戰馬,更是需要幾十步之遠,才能掉頭,你若是想要在這裏麵使用車輛,這道路太窄了啊!”


    這一條道路,也就隻能容納兩輛戰車並排行進而已,在這裏莫說是掉頭了,就算是想要車速快一點,都需要考驗禦手的駕馭能力的!


    田白輕笑:“這正是我要改進的車輛啊!”


    他手指鹽田:“每兩個單獨鹽場之間,就需要一條道路,所以說,這個時候,道路占據的麵積越小,那麽我們的鹽田,也就越大!”


    “所以,為了在占地麵積和搬運效率之間,薅取最大的利潤,那麽就隻有改進戰車,製作了能夠在最狹窄地方掉頭的車輛!”


    眾人點頭,田白的意思,他們明白了。


    但是,這改進戰車,可不是一件輕鬆事,要知道,古往今來那麽多聰明絕頂的人物,都沒有改進出來田白說的那種車輛……


    至於鮑息等人,更是知道,車輛早在殷商,就已經出現了,但是,這麽多年以來,他們也就僅僅擴大了車廂,改進了車軸而已。


    所以說,田白想要的事情,還很是艱難呢!


    ……


    時間匆匆,驟然便是數日光景。


    這一日,田白等人正在象頭視察水營的修建,忽然見到有船隻匆匆而來。


    不多時,鹽場的主事成,卻是匆匆而來,還不待到了田白等人麵前,他就欣喜的嚷嚷起來:


    “公子,公子,成功了,成功了!”


    他欣喜至極,徑直朝著田白等人跑來。


    成隻顧著高興了,都沒有看到腳下一個橫生的藤蔓。


    “噗通!”


    他跑得太快,腳下猛然間就勾到了一個藤蔓,然後一頭磕在了地上。


    待得成爬起來的時候,牙齒已經鬆動,嘴唇都腫了。


    “公子,公子,結鹽了,結鹽了啊!”


    看著這廝欣喜的模樣,田白就知道必然是食鹽曬出來了!


    好不容易從成含糊不清的話語裏,分辯出了他的意思的鮑息,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你說甚?”


    田白卻是已經招呼眾將過來了。


    “仲父,我等前去看看就知道了,左右象頭距離鹽田,走了水路,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時間罷了!”


    ……


    一個時辰的航行時間,若是在以前的時候,隻不過是彈指一瞬罷了。uu看書 ww..om


    看看風景,看看海魚,飲了一壺小酒,時間便過去了。


    但是,今日地一個時辰,卻是格外的漫長。


    好不容易,船隻靠上了鹽田的海堤,鮑息急忙匆匆朝著鹽田跑去。


    甚至,連等一等後麵的舟船,都沒有了這份沉穩。


    不單單是鮑息,其餘的眾人一樣是不待舟船停穩,就衝上了海堤。


    海堤這裏,距離結晶鹽池,並不遠,畢竟結晶鹽池,乃是鹽田裏麵地勢最低的地方。


    鮑息還沒有跑到鹽池所在,就愣住了。


    隻見烏青色的鹽池底部,此時竟然遍布了一層晶瑩的白色……


    雖然鹽池裏麵的水分,還沒有完全蒸發完畢,但是,隻看著那裏麵一片片,宛若雪子一般的白,鮑息就知道,田白成功了!


    因為海邊煮出來的鹽,一樣是這個顏色!


    這種食鹽的價格是多少呢?


    鮑息愣住了。


    晉國六卿裏麵,魏氏的底蘊最淺,但是,正是因為魏氏轄境有著鹽池,是以,魏氏的實力,在六卿裏麵可不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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