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白進城了。


    當己狂的首級,出現在三門的時候,莒人的反抗,已經失去了意義。


    田豹接管了莒城之後,才是派人通知田白,讓田白進城。


    ……


    杞君淨驚得渾身顫栗不止。


    齊軍竟然如此威勢!


    天啊!


    這不是齊軍竟然如此威勢!


    而是麵前的這個十三歲的少年郎啊!


    齊國雖然很是厲害,但是,這些年來卻是一直都在走著下坡路的。


    哪知道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少年,竟然如此厲害!


    淨身邊的一個麵上帶著麵紗的少女,臉上卻是全是崇拜的神色。


    她的一雙美目,不停的在前麵的少年郎身上停留著。


    少傾,姒小宛終於發現叔父的不對勁,她伸手扯了一下淨的袖子。


    “叔父,你怎麽了?”


    淨渾身戰栗不止,他扭過頭來,嘴唇哆哆嗦嗦的,眼中卻全是向往:


    “小宛,彼等才是男兒所為啊!小宛,彼等才是男兒所為啊!”


    姒小宛笑了笑,她輕輕揪了一下淨的手脖。


    “叔父,公子是一個信人,隻要我等心向公子,杞國必然無恙的!”


    “對對!”


    淨急忙道:“小宛說的對,叔父隻要一心跟著公子,杞國便是無恙的!”


    淨被自己侄女一說,這才是恍然大悟!


    他看著一邊明豔驚人的侄女,不由得搖頭苦笑。


    自己這個翁父若是都無法幸免的話,那麽田白又豈是能夠成事之人?


    再則說了,以他這些天對田白的認識,這人必然是一個信人的!


    一念通,渾身通。


    淨再也不戰栗了。


    他讓禦者驅趕車輛上前,微微錯後了一個馬頭,然後對著田白道:


    “公子,便讓寡人為公子前驅!”


    田白哈哈一笑。


    他明白了淨的意思,這是再給他示好呢!


    淨的這個話語應該這麽理解的,他身為杞君,卻是甘願作為田白的前驅。


    這說明了杞國是依附於他田氏,而不是齊國的!


    而淨身為杞君,自甘為田白試險,卻是說明其人已經將田白看作了自家人的!


    田白微微一笑,讓禦手田林停下了車輛。


    “杞君既然願為孤前驅,自該有勇士伴隨的!”


    “田野!”


    田白衝著自己的車右揮揮手,開口道:“務必護持杞君周全!”


    戰車上麵都是隻有三人乘坐的。


    田白讓自己的車右作為淨的車右,那麽淨的戰車上卻是多了一人!


    這代表的什麽意思,眾人已經心知肚明了!


    果然,伴隨著田白的話語,姒小宛的臉上羞紅一片。


    甚至,就連淨的臉上也是微紅了一下。


    淨的車駕自然不能超過了田白,所以他的禦手見到田白停下,也是早已停住了戰車。


    淨對著姒小宛道:“叔父要為公子前驅,護持你不便,你便前往公子車上,讓公子保護你吧!”


    姒小宛低著頭,隻覺得臉上滾燙的厲害。


    但是,還是拉住了淨的手。


    淨將姒小宛送下戰車,他牽著姒小宛的手,來到了田白戰車旁邊。


    “公子,吾侄女便擺脫公子照顧了!”


    淨一語雙關,隻讓姒小宛更加的害羞。


    田白抱抱拳:“杞君放心便是,孤身邊足以安全!”


    淨認真的看著姒小宛一陣,卻是一句叮囑也沒有說。


    一身鎧甲的田野上了杞君的戰車。


    而田白卻是彎腰,對著姒小宛伸出了手:“君子,請!”


    姒小宛的手掌微微顫抖,她忍不住想要逃回自家叔父的戰車上,但是,卻想到了叔父的諄諄教導。


    姒小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將手指放在田白手中的,她渾渾噩噩的被田白拉上了馬車。


    姒小宛的小手一入了手,田白不由得就是心中一動。


    這一雙手掌,滑嫩的就像是剛剛洗了肥皂,不曾衝水一般……


    姒小宛他是見過的,不算是什麽頂尖的大美女,但是,難得的是她的一身氣質。


    這個女孩的身上,因為國破家亡的原因,是以,身上多了幾分的柔弱。


    一身貴氣之中,加了柔弱,便讓人止不住想要嗬護了……


    田白歎息一聲,卻是對著姒小宛道:“君子抓穩了,我等要出發了!”


    姒小宛這才恍然驚醒,到了此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被田白稱呼為“君子”。


    這是一個很正式的稱呼。


    甚至,更是帶著幾分的疏遠。


    姒小宛麵巾下的俏臉,不由得就是一僵,她的秀美微微皺起:


    “公子喚我小宛就可以了……”


    聲音小若蚊蠅。


    也不知道田白聽到了沒有,卻見這個隻是與自己一般身高的少年郎,朝著一邊的傳令兵一揮手。


    鼓聲就激昂了起來。


    “杞君,保重!”


    田白衝著淨拱手為禮。


    淨同樣還禮,他對著自己的禦者開口道:“出發吧!”


    田野去劍,手執利刃,站在了淨的右側。


    戰車上麵的插囊裏,長戈迎風挺立,微微帶著幾分的彎曲……


    北城城門洞開,田豹帶著公子鐸,以及一眾莒國朝臣,恭候在城外。


    淨的馬車到來的時候,莒國朝臣們正要上前,田豹卻是愣住了。


    怎麽是杞君淨?


    公子鐸也沒有見過田白,他正要上前迎接的時候,卻是見到身邊的田氏君子絲毫不動。


    公子鐸不由得愣住了……


    難道——齊人內部也是派係林立?


    這田豹可是與那田白有隙?


    朝臣們的臉上也是精彩的很!


    若是田氏兩位將軍不和,那麽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


    田豹愣了一瞬,直到淨的車馬到了護城河之畔的時候,他才是醒悟過來。


    淨怕是給田白探路的啊!


    他頓時對著身邊的一眾莒國高官貴族開口道:


    “諸君稍待,此乃我家公子前驅!”


    ……


    說實話,雖然公子鐸猛然投靠了齊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莒國大臣貴族,並不是都願意投靠了齊國的!


    莒國為什麽能夠長存,靠的可不是投靠一方勢力,而是左右逢源,三方跳舞。


    不單單是齊國、魯國這等近鄰。


    就連宋國那麽遠的小霸主,莒國也是交好的。


    正因為這樣,所以在華夏腹心的異族都給清掃一空,甚至,因為沒有可以開拓的地盤,這些周朝封君們彼此攻略,獲得土地……


    彼等莒國卻是長存至今!


    正因為這樣,莒國國內有投齊派,自然就有不願意投齊之人。


    彼等卻是存了個心思,若是能夠刺殺了田白,那麽……


    公子鐸投靠齊人的打算自然就落空了!


    先君那麽多的子嗣,到時候隨便找一個立起來就是了!


    但是,哪知道麵前之人竟然不是田白……


    人群裏當即就有人慌亂起來。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卻是不敢有了異動。


    城門洞內,有一小吏低垂著腦袋。


    雙手籠在寬大的衣袖裏麵。


    一雙狹長的眸子,卻是精光閃閃。


    若是彼藏在袖子裏的手拿了出來,那麽就會發現,此人的手掌上,全是常年練武的厚厚繭子。


    他死死的盯著麵前越來越近的馬車……


    因為距離的原因,這小吏並不曾聽清楚了田豹的話語。


    再則,這人的級別太低,是以,也湊不到田豹身邊啊!


    況且,田豹素來甲胄不離身,身邊更是護衛成群。


    再則,這家夥有多勇武,整個莒人都是知道的!


    這廝乃是軍中成長起來的,剛剛田豹在城內的時候,有人不服,卻是忽然暴起,手持長戟猛然朝著田白刺去。


    哪知道,這廝卻是喝退了護衛,隻是用著一柄不曾退鞘的長劍。


    就將那手持長戟之人,給斬殺當場!


    小吏雖然常年練武,但是,卻是不如有著名師指導的田豹的!


    再則說了,田豹隻是一個將軍,就算是斬殺了他,隻能引來齊人瘋狂的報複,卻是不足以讓齊軍退軍的!


    所以,一眾朝臣,就安排了這人……


    此時,那小吏的手,已經摸住了袖中的一枚刀幣。


    他們能夠來這裏迎接田白的到來,卻是要先被人搜身的。


    莫說是利器了,就連吃飯的匕,都是不準攜帶的!


    但是,這金錢,卻是沒人在意。


    刀幣,乃是齊國的貨幣。


    這東西,是用青銅打造。


    彼的這一枚,乃是特殊製造,是與青銅劍同等製造的。


    ……


    剛才這小吏來到城門洞之後,就退到了牆角。


    他悄悄的研磨著手中的刀幣……


    倉促之間,雖然不能給厚實的刀幣開刃,但是,磨了最前端的那一點,卻是可以的!


    小吏的目光已經越來越平靜,再也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卿士們答應他了,隻要他去了之後,那麽他的子嗣,將會被授予兩個士人的身份。


    甚至,還保證他的子嗣,必有一人會成為縣大夫!


    這就足夠了!


    他奮鬥一生,不就為了這個目標嗎?


    一朝踏入了大夫身,此後就是公卿人啊!


    縱然他混到了士人的身份,但是,若是不能進入大夫之列,終生也隻能作為別人門下走狗!


    想要自己招賢納士,去養了士人,卻是癡人說夢啊!


    不就是一死麽!


    他已經在自己的嘴裏藏了一顆孔雀膽。


    待到事成之後,隻需要微微用力,咬破了孔雀膽……


    他會在一盞茶時間之內,氣絕身亡的!


    甚至,縱然催吐,也是無法救活……


    孔雀膽卻不是孔雀之膽!


    這東西,是南方一種類似秋娘的昆蟲。


    因為去掉翅膀之後,形似孔雀膽,再加上為了隱藏真實的名稱,是以,就有了孔雀膽的說法。


    小吏眼中已經漸漸地冰冷。


    ……


    戰車粼粼,緩緩駛入了城門洞。


    就在田豹對著淨施禮致意之後,淨的車輛正要出了城門洞的時候,卻見隊伍末尾的一個小吏,猛然撞開了前麵的護衛,然後直接朝著淨的戰車衝了過去!


    “賊子敢爾!”


    田豹大怒!


    周圍的士卒更是挺戈就朝那人啄擊。


    但是,這個時候,這人卻是絲毫不顧身後,絲毫不顧自己下一刻會被捅成了窟窿!


    他大踏步上前,快要到了戰車前麵的時候,猛然躍起,手中的一紮長刀幣,卻是對著淨刺了下去!


    ……


    淨剛剛與田豹互相行禮,更是與一眾莒國大臣互相致意之後,本以為就要安然無恙了,哪知道卻是遇到了這種事情。


    他雖然武藝不差,但是,自從當年護著自家嫂子逃出了杞都之後,又哪裏還有上過戰場喲!


    十幾年的蟄伏生涯,讓他的感官已經退化了,再加上他將自己給煽了,因為是成年之後行的刀,是以,現在的淨,卻是身體已經開始再走下坡路了!


    淨的禦手大怒,他雙手丟掉了韁繩,任由受驚的馬兒狂奔,卻是伸手去拿一邊掛著的長劍……


    但是,為時晚矣!


    隻見那廝已經淩空跳起,手中雖然拿著的是一個刀幣……


    但是,不管是刀幣還是布幣,本身就是幹活的農具!


    這個時候,可不是戰國時期,各國的貨幣均有縮減。


    這個時候的錢幣,隻要裝上了把柄,就是一個工具的!


    那人雖然沒有裝了把柄,但是,明眼人都看到那刀幣的前端,有著一截明晃晃的位置!


    很明顯,這刀幣,是被磨了劍刃的!


    我命休矣!


    淨慌亂之中,卻是抓不穩腰間的長劍了,眼見那人距離自己隻剩下最後的三尺遠……


    因為角度的原因,這小吏是從戰車的左邊發起的突襲。


    而田野所在的位置,卻是淨的右側!


    所以,這個時候,淨的處境當真是危險至極!


    小吏身在半空,嘴角已經冷笑起來。


    他看到了三尺之前的“田白”……


    果然是一個十多歲的娃娃啊!


    雖然個子高大,uu看書uuashu 但是,這麵白無須的……


    嘴上還不曾長了胡須啊!


    甚至,這個時候小吏,還有閑心去關注一下“田白”的相貌……


    那些大臣們說了,齊軍主將田白是一個娃娃,聽說才13歲,但是,估計身高要稍微高一點——畢竟能夠獨自領軍麽,自然不該太低……


    ……


    小吏將嘴裏的孔雀膽轉悠了一圈,然後看了一眼慌亂不已,甚至已經有人跪在地上請罪的莒國諸臣!


    原來充斥朝堂的公卿,大都是沒卵之人啊!


    莒國輸的不怨!


    小吏冷笑一下,將刀幣對準了“田白”的胸膛!


    “去死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國齊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酒中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酒中狐並收藏戰國齊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