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歸長安城。


    陳道已在府獨坐兩日,每天各庫糧草告罄的文卷都堆積在他麵前的木案上,形勢越發緊急。


    “嘩啦啦!”


    時房中傳來響動,董白即入門,見竹簡散落一地,披頭散發的陳道坐在案前,手持筆,直搖頭。


    董白不知道什麽事將夫君逼成了這般模樣,亦不作問,躬身一一拾起竹簡壘放在另一木案後,輕步退出房門。


    第三日,陳道縱馬出長安,直奔槐裏城,麵會馬騰,法衍。


    “明公,此來可是做兵馬調動?”


    “不,征糧!”陳道擠出一絲笑容,此舉他猶豫了許久,才狠心做的決定。


    “明公,朝廷糧罄?”馬騰低問了一句。


    “一連兩年戰事,府庫無糧。”陳道落座即書布告,交予法衍。


    “明公既然決定這麽做,衍也不多說其中風險,望明公慎之!”右扶風百姓不是牛馬,去歲馬騰出兵,法衍已經征過一次糧,若此刻再征,極有可能毀了張安在右扶風的賢名,甚至引起騷亂。


    “且去吧!”陳道甩袖長歎道。


    翌日,槐裏快馬攜征糧布告奔往各城,一時間引起軒然風波。


    美陽城內牆處已圍滿了各家百姓,紛紛湊個熱鬧。


    “鄉老,這告示上寫的甚?”


    “讓老夫走近瞧瞧。”


    百姓多不識文,拄杖老者為眾誦讀。


    “征……糧令。”老者話音剛落,後方群情激奮。


    “又要糧食!朝廷真沒把我等當人了!當初洛陽人來縣,某家自備口糧為他們建舍築房,可從來沒向朝廷要過些銀兩!”


    “去歲法郡丞已征過一次,各家哪還有餘糧?為何不在京兆,馮翊征糧!”


    “走走走,同去縣府,向官長問個明白。”


    老者繼續誦讀布告,至尾部落款非長安朝廷,也不是扶風太守府,乃書五字“中山張安筆”。


    一時間,美陽百姓皆做沉默。


    “是使君!使君仍在,幸之幸之。”過了許久,鄉老高呼,喜色難抑,後方也起了小聲議論。


    “去歲羌人盛傳使君消息,想不到是真的。”


    “唉!且都散了吧!容某家去想想辦法。”


    “我家卻有些存糧,但不知朝廷是否誆騙我等?”


    方才還火氣衝衝的眾人,轉眼間三兩為伴,散去歸家……


    卻說鄠縣甘亭境內東山林有一竹院,院中見一頭插矛器的黑羆獸屍,一位年近七旬的老獵戶手持刀刃,熟練的解羆皮毛,其側立一少年作觀,稱讚大父手藝。


    “大父,此獸毛可否留給孫兒作衣。”少年郎極喜這羆絨,即央求老獵戶。


    “若放在平素,這都是你的玩物,但今日不可。明天讓你父親下山,將此皮換做糧食,並這獸肉一同送往縣府。”老獵戶出籬笆院,於門前溪清洗雙手,語氣不做商量。


    “大父,縣中連歲征糧,我等又無田地,何需……”


    “嗯?”老獵戶目如鷹隼,嚇的小兒不敢話語,哭腔落淚。


    “大父,不疼孫兒了!”


    老獵戶無奈,隻得輕撫少年頭頂:“孫兒,且不說我等是大漢子民,單論若無縣府,各處盜匪猖獗,我輩豈能安居山林?


    孫兒你可知光和,中平年間,這扶風郡是何等景象?地無糧,林無獸,人相食,野狗拆骨,你父親腦後的刀疤就是那時所留,此間情景大父實不願回首。”


    少年郎臉色存疑,不敢置信,自他出生至今,兩餐豐足,逢年節氣還能吃上棗糕,前後天壤,難以做想。


    “哈哈哈!可是不敢相信?大父也是,孫兒還記得去歲的堡集社祀嗎?”


    少年好熱鬧,自然記得那番場景:“父親還抬過那泥人呢!”


    “對,就是那泥人,右扶風能有今日全靠那泥人啊!”老獵戶說話間起身向北一拜,矗立良久。


    …………………………………


    第五日清晨,陳道被門外的敲打聲驚醒。


    “先生,該起了。”馬雲祿今日做了精心扮相,一席藍裙,配了頭飾。


    “祿兒且等。”陳道睡眼惺忪,悠悠起身,打開房門。


    馬雲祿也不作避諱,靈巧跳入陳道房中,坐於木案,翻開先生文筆。


    陳道對馬雲?多是寵溺,搖頭笑道:“祿兒長大了,要多加注意禮節,日後才會有翩翩兒郎喜愛。”


    “哼!先生已經想好幫雲祿說媒,成為你拉攏他人的器物?”馬雲祿提起此間話語,便是一臉埋怨。


    “貧道絕無此意,祿兒當配蓋世英勇,若是遇了那平庸客,即便壽成兄答應,貧道也不允。”陳道加冠佩簪,檢視儀容。


    “這才是雲祿的先生嘛!”


    馬雲祿話語還未說完,uu看書 wwuunshu 征西將軍府外起了喧鬧聲,後有人通稟陳道,陳道即走府門。


    初立階,陳道望那青石道,時各家百姓蜂擁而來,或推車,或肩扛,皆送糧肉。


    “使君在上,受我等一拜,今聞使君有難,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若有驅使,萬死不辭。”


    十年茫茫,青壯已做人父,多少添了鬢霜,但擋不住那殷勤目光,扶風客隻認廣廈太守。


    陳道看著作揖百姓,忽而熱淚盈眶,即撩袍,單膝落地:“安有愧矣!一己之力難使民生豐足,竟要向各位鄉鄰張口乞食,實非吾之所願矣!


    今日全算張安資借,請許仲定五載,定雙數奉還。”


    “使君快快請起,使君與我何說借字,某家育六子,若非使君,難得活命。且等眾子長成,某家定讓其在使君帳下聽令。”


    “使君,此糧先用,待收成落定,某家親送糧草至長安,以資君難。”


    “使君,扶風不似當年了,使君若有難處,盡管開口。活命之恩,豈能不報?”


    陳道一跪,眾人齊跪,殷殷笑容,訴不定當年情。


    陳道這些天的憂愁消散於無影,此生堅持之道愈發清晰,成敗暫不論,唯念此間純真。


    此後三日,各縣府庫多滿倉,胡族屯田寨也來牛羊萬餘,法衍欲做接待,各胡族長不允,隻願見張安。


    遂,計吏逐一上報糧儲,法衍統合一卷後作驚,竟比他去歲征糧多出十倍有餘,隻歎自己這個郡丞不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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