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作話,表潼關。


    罡風橫掠轅門大纛,兵甲往來巡邏,井井有條,可歎軍令嚴明。


    時關隘城牆處顯現一繩索,一黑影順索而上,摸入城中,躲了明火,順營帳,草垛而行,步步精妙,與甲士擦身而過,亦不被發覺。


    一炷香後,終至一營帳。


    夜行人踏步入帳,帳內將軍睡得靈醒,些許響動便奪劍起榻,與夜行人交手於帳內。


    時二人身法如出一轍,皆走偏鋒之道,專攻喉眼,你來我往六合,帳中將軍停了手,小聲問道:“可是秦習兄弟?”


    “兄長還記得自家兄弟?”秦習在函穀諸山間蹲守六日,對潼關營摸得清楚,故而輕車熟路會見兄長。


    “秦習兄弟且等片刻,容阿掌燈。”


    史阿,潼關營校尉,當年張安三十騎赴並州的親衛長。


    帳中亮燈,史阿笑迎秦習,二人師出同門,關係親近:“兄弟夜間闖營,有何要事?”


    “奉王師之令,特命兄長歸洛陽。”秦習從懷中取出書卷,交於史阿。


    史阿麵色一變,劉辯入洛陽之事他早已得了消息,未曾想是王越助推之功。


    史阿打開竹卷,久觀無語,秦習故而催促:“兄長,且在今夜動身,王師不喜等人。”


    “呼!”史阿長舒了一口氣,王越與他亦師亦父,且王越在教授他的第一天便告知了師門規矩:師長有令,弟子不辭。


    “罷了,阿即刻收拾行裝,與兄弟共赴洛陽。”史阿棄了大好前程,願去那凋敗之所。


    “慢,兄長可曾觀完書信?王師命汝攜人馬同去匡朝,兄長怎可孤身前往?”秦習的語氣不容置疑,或者說在王越師門下的劍客都是如此,他們已經習慣了王越的言出令行。


    “兄弟何故為難史阿,仲定先生予我有厚恩,我豈能領軍反叛?”史阿陷於兩難之境,一是師門,二是恩遇,該如何抉擇?


    “此事非我意願,我隻是傳令之人,請兄長速速領軍啟程。”秦習麵色毫無波瀾,木訥看向帳外。


    “王師何故逼我?”


    史阿眼中一犯狠,持劍欲要自刎,以求兩全。


    “刃!”


    秦習快步挪移,持劍鞘擋在史阿脖間,進而歸刃入鞘,奪了他的劍器。


    “建寧四年,史阿拜入王師門庭,為門下長兄。


    熹平二年,史阿遊帝陵遇眾豺,險些被食,王師尋至,方保性命。


    熹平五年……


    光和二年……


    此列樁樁件件皆為門中所錄,請兄長謹記,汝之命早歸王師,王師可不願得一屍首。”秦習說的悲哀,亦為無奈。


    史阿蒼涼一笑,歎這絕世劍法又有何用?到頭來亦是牽線傀儡。


    一刻過後,史阿平靜開口:“兄弟明日來營吧!待阿先行策反士卒。”


    “明日為期,不見不散!”


    翌日晚,史阿假借營外巡邏之便,殺關城守卒數人,領二千餘甲士奔赴陝縣,經弘農郡,至河南尹。


    長安城風聲一時間更為緊迫,史阿叛逃被有心之人視為義舉,士族逐漸不滿景桓黨人,更有甚者惡語中傷陳道人,將其類比為董卓。


    …………………………………


    話轉華陰。


    雍帝擢張郃為北中郎將,即調中郎將營兵馬入長安城,本來在華陰諸地剿匪的李傕郭汜變成了孤家寡人,每日住在段煨營中飲酒消遣。


    時軍帳內,李,郭二人歎息世事無常,憶昔年二人在董卓帳下是何等逍遙快活,草菅人命,肆意抄掠。後來在牛輔麾下也算自在,至少手握重兵,奪城搶糧也是家常便飯。現如今,不僅要受朝廷律法約束,且唯一的兵馬都被雍帝收繳,惘然回首,昨日堅不可摧的涼州營去了何處?


    “唉!稚然兄,昔日的老兄弟都各奔前程了,楊定攀了高枝,去了右扶風,幫衛覬統轄異族屯田兵開路修道;王方,李蒙如今在潼關營與徐晃,徐榮親近;樊稠,張濟隨中郎將營歸了張郃;就你我兄弟二人落魄,剿匪變屯田,還他娘的在段煨手下,可歎好漢無用武之地呀!”郭汜越說越氣,段煨這人向來與涼騎諸校尉不和,此人不喜殺伐,安於農事,每天帶個鬥笠也能樂嗬度日,郭汜實在不願與之為伍。


    “段忠明看似於你我兄弟和善,實則多加提防,隻要提及分兵,他總是拿農時搪塞,非推心置腹之人。”李傕飲了一口酒水,揭開段煨的偽善,能在董卓死後自保的人豈是庸碌之輩?


    “早知當時便不歸順朝廷了,攜兵偷渡涼州,做得一方諸侯豈不美哉?”郭汜後悔了,說起心眼,他玩不過長安城那些帶綸巾的。


    “此時說這有何用?且想想你我出路吧。”李傕起身走向帳側的地圖,似乎不願安於此地。


    “如果本將此刻有兵,定要反了……”郭汜性急,說了一時氣話。


    “幼瀆真當如此作想?”李傕背對郭汜,陰冷開口。


    郭汜一驚,酒意醒了大半:“兄長,難道有良謀?”


    涼州乃邊陲之地,其人豪爽,隻是少有通文識義者,郭汜本是馬匪出身,對他說忠貞不二,猶如對牛彈琴。


    “幼瀆,傕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說來也巧,涼州營投效朝廷之後各自分散,要麽更替了主將,要麽摻雜了其他曲部,唯有段煨營皆涼兵,u看書.kahu 看來埋頭種田也不是一件壞事。”李傕右手二指敲打著地圖上的華陰,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啊!


    “兄長的意思是效仿史阿,策反段煨營?”郭汜快步走至李傕身旁小聲問道。


    “然也!涼人自古皆好戰,並非人人都像段煨那般願意埋頭種田。若再加上你我兄弟昔日的威望,段煨營定多有響應者。”李傕眼中笑意難抑。


    “此事的確可行,但我等就算得了兵馬,又該何去何從?”華陰在潼關和長安之間,要想在此立足是癡人說夢。


    “取了段煨營,你我兄弟直奔左馮翊,繞道北地郡,入涼州與韓遂,羌胡為伍,朝廷也奈何不了我們。


    屆時積蓄力量,說不定還能與眾人反攻長安,你我兄弟也當一把張安,感受一下挾天子以令諸侯。”


    李傕是董卓麾下校尉中少有的武略兼備之人。左馮翊是三輔地中最薄弱的一環,除了孔顯的司隸卒,誰也抵擋不住涼騎,且李傕在剿匪之際已熟知左馮翊地形,定可擺脫孔顯的糾纏,直入涼州。


    “兄長睿智,汜願誓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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