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朝堂內鬥,再言曹兗州。


    曹孟德初至兗州兵寡將薄,不敵青州黃巾軍,漸入困境,形勢危殆。


    繼,曹操廣納謀士之言,多設奇計,詐兵伏擊,加之整肅軍紀,賞罰分明,以致全軍戮力同心,遂大破黃巾賊,得降卒三十萬,民眾百萬餘,曹兗州精心挑選其中身強力壯者重整一軍,號曰青州甲。


    時左將軍袁術為瓦解曹操與袁紹同盟,即遣派京兆尹人氏金尚為兗州刺史,命他領軍入兗州,曹操率兵擊之,金尚不敵,折返豫荊。


    兗州昌邑,刺史府。


    曹操居正席,左右文武各列十數人,羽翼豐滿,當做人雄。


    “諸公,此次敗黃巾,擊金尚,列坐功不可沒,且舉杯同飲!”曹操飲至半觴,忽而失聲痛哭道:“曹孟德有今日全賴鮑允誠,手足同心,卻難同福,惜哉歎哉!”


    鮑信是迎立曹操的大功臣,何奈平青州賊時為救曹操身亡,曹操念之即悲,流露真情。


    “允誠乃忠義之士,我等誠心欽佩,願隨明公斟酒祭奠。”


    開口者,姓婁名圭,字子伯,荊州南陽人氏,少時與曹操有舊情,後依附劉表,在荊北募兵。


    時右扶風有一人姓王名忠,少時在京兆尹為亭吏,後關中之亂時因饑食人,自武關逃至荊北地界。恰逢婁圭招募,王忠從軍入伍,但其人不願依附劉表,遂與鄉黨反襲婁圭,得千餘人奔投曹操。而婁圭無臉再見劉表,隻得東進拜會曹操,即得主臣之誼。


    曹操聞言點頭,與郡臣奠酒思人。


    一刻後,曹操神態恢複平常道:“諸公,如今我等坐擁兗州,以何圖後事?”


    曹操話音剛落,席間走出一人,此人姓毛名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氏,少時為平丘縣吏,為人清廉公正,得鄉民稱讚,後諸侯伐董天下紛亂,毛玠欲往荊州避禍,但聞劉表政令不明,遂改走魯陽投奔袁術,恰此時鮑信迎立曹操為兗州刺史。曹操即辟毛玠為治中從事,相輔州政。


    “明公,玠有一言,初平以來天下疲弊,九州分崩離析,上有亂綱篡朝者,下藏狡詐魍魎輩,民不得食,百業俱廢,流離千裏,比比枉然,府庫無越歲之儲,黎明無安固之誌,實乃危殆之秋也。


    幸有公立兗州,驅兵平匪,安然守境,聚大義之兵,行匡朝之仁,玠以為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軍資,方可圖成大業矣。”


    毛玠句句肺腑,字字忠肝,為曹操,亦為漢室。若放在以前曹操定會拍手稱讚,但今日他卻平靜異常:昔年,君有漢誌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今朝,坐擁州府,卻不複初心,時歎造化弄人。


    “治中之言,幾位以為如何?”


    曹操臨座有四人,是其最為器重謀主。


    “良言也,但王上公居關內,景桓齊治,三輔安定,加之涼將涼騎,可願放天子歸洛陽否?”昔日的竹林客也做了府上賓,此人便是戲榮戲誌才。


    “子師公是三朝老臣,其誌忠貞不二,若有強兵相擁,為何不放帝歸,且雍涼紛雜,人竟相食,外虜環視,加之韓遂一流亂黨,實非久居之所。”開口者國字臉,正刀眉,目嚴不怒自威,乃東武陽陳宮是也。


    陳宮,字公台,性剛烈,少時與四海名士結交,曹操入兗州,陳宮居首功。


    “非也,在下近日聽聞朝廷舉兵伐漢中,由此可見長安政令安穩,景桓黨可不止一個張安,雷霆手段平董卓餘部,所圖豈隻是雍涼?”第三席者,頭戴綸巾,長相清瘦,須濃目陰,不喜笑。名曰程昱。


    程昱,字仲德,東郡東阿人氏,識人善辨,能審時度勢,昔年程昱在鄉,恰逢黃巾興起,縣丞王度依附作亂,程昱策出奇謀,引縣中大戶平亂,初顯聲名。


    繼,劉岱為兗州刺史,伐董之初,劉岱與袁紹,公孫瓚交好,袁紹將妻兒居於兗州,公孫瓚也曾遣從事範方助劉岱守境。之後公孫瓚與袁紹起了兵事,公孫瓚即下令範方逼迫劉岱交出袁紹妻兒,若是不從便刀兵來犯。劉岱惶恐,拿不定主意,兗州別駕即向劉岱推薦了程昱。


    遂,劉岱召見程昱向其問策,程昱以利弊入手,告知劉岱:公孫瓚隻是一時之盛,不能長久,且兗州與幽州相隔甚遠,公孫瓚難以踏境。劉岱從其言,果不其然公孫瓚大敗。事後劉岱表程昱為騎都尉,程昱以病推脫,多次征辟不受。直至曹操坐擁兗州,程昱才入了府僚。


    “何為圖謀?本是漢家天下,帝應天命,有何過錯?”荀攸曾為招賢四子,是根紅苗正的景桓黨出身,程昱之語激怒了這位寡言先生。


    “哈哈哈!”曹操聽到此處忽而大笑,引得眾人側目。


    “諸公莫怪,當年操也與張酒徒如此爭辯過,這般極好,凡請諸公廣抒胸意。”曹操納賢秉承唯才是用,至少現在這種上位聆聽的感覺讓他很舒適。


    繼,一眾文武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直至半個時辰之後,多數人支持奉天子入洛陽。


    “諸公之請也是操之願,本將即日遣書於河內太守張揚,借道司隸,西進長安,迎天子還都。”曹操慷慨陳詞,引眾人讚譽忠節。


    ………………………………


    數日後,見河內懷縣,太守府。


    建義將軍親迎兗州刺史快馬,好生招待之後,將其暫留,即召帳下文武議事。


    張揚持卷在堂中踱步兩刻後,抬頭看向席間眾人:“曹操得了兗州,實力急劇擴充,此次借道意圖不明,本將想婉拒之,諸位以為如何?”


    張楊在這紛雜世道摸爬多年,直覺告訴他曹操來意不善。


    “將軍所言甚是,曹操虎狼之輩也。”帳下文武紛紛附和,唯席末一人低頭不言。


    張楊見狀走至其身旁,躬身問策:“公仁先生,汝以為如何?”


    董昭,字公仁,濟陰定陶人氏,少時舉孝廉出仕,曆任癭陶長,柏人令,後隨袁紹,拜為參軍。曆任钜鹿,魏郡太守,在任時功勳卓著,先平钜鹿世家反叛,後滅魏郡內賊,可謂袁冀州麾下第一太守。


    時陳留太守張邈與袁冀州有隙,而董昭之弟董訪在陳留太守軍中任職,故而郭圖進言董昭有陰詭之心,袁紹生疑欲治罪於董昭,董昭不從,要求覲見漢帝,借機逃出冀州,行至河內被張楊截留,奉為上賓。


    “此乃將軍要議,昭不便參言。”董昭已在河內滯留一月,心盼長安,隻想如何脫身。


    “公仁先生是絕世奇才,本將日後還要多多倚重先生,先生但請直言。”張楊手下無善謀之士,無可戰之將,如今得了人才,自然要捧在手心。


    董昭見推脫不過,起身進言:“將軍,天下紛紛,無久合之勢,如今袁冀州與曹兗州雖為一家,但不能長久。曹公勢弱,苟且附庸,心機深沉,實有梟雄之姿。若將軍想與之交好,宜大開方便之門,同表曹公之請,日後兩家親近,可做同舟之誼。”


    “可曹操手下猛將如雲,良士如雨,若他生異心,借道變奪取,本將如何做防?”張楊白手起家,從千人剿匪到如今的河內太守,步步皆不容易,心思難免沉重。


    “將軍不是有單於之誼,白波之友嗎?”董昭反諷了一句,昔年於夫羅挾張楊反叛袁紹,逃離途中敗麴義,滅耿祉,於夫羅勢力複興,盤踞上黨,河內,河東等地,抄掠殺戮,其罪罄竹難書。


    其次,白波軍楊奉,韓暹等人與張楊往來親密,這也是張楊在凋敗的司隸穩坐河內太守的原因。


    “皆是權宜之計罷了,本將是實心為漢,先生明鑒。”張楊訕笑開口,亂世立身,左右利益勾連,也非張楊一人依附匈奴,至於白波軍都是苦命人,天下本流離,何從怪民眾?


    董昭沉默不語,至少他沒有看見張楊的熊熊漢誌。


    “好,本將即日上表朝廷,與曹兗州同迎帝東歸。”張楊此刻已無顧忌,朗聲笑道。


    “將軍睿智,曹兗州乃忠義之輩也。”河內官員再次附和,可歎這些人沒在袁紹手下為仕,不然個個都是高官大員。


    值此刻,uu看書ww.uukansu一甲士入門:“稟將軍,有人求見。”


    “何人?”


    “遼東王越。”


    張楊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少帝臨朝時曾拔此人為羽林中郎將,中散大夫。一時間榮寵至極,後來不知何故極速謫貶,遂默默無聞。


    “請帝師入堂,莫作怠慢。”


    遂,王越孤身入堂,七旬年紀龍精虎步,目有神采。


    “老夫拜見建義將軍。”


    “帝師不必行此大禮,不知帝師所來何事?若有困難,楊義不容辭。”張楊心想這人應是上門乞討。


    “老夫孑然一身,雖顯老邁,但劍尚鋒利,可周全自身。今日到訪,是讓將軍做一準備。”王越目色高傲,絕不乞食。


    “哦!帝師要本將作何準備?”張楊心生厭惡道。


    “迎帝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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