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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又醉了,還破壞了人家的祀儀!我的老父啊!張家怎麽出了這樣一個逆子?他人呢?給我叫過來。”


    “主家,叫怕是叫不來了,隻能抬來。二爺自午後至現在依舊人事不醒。”


    張世平聽到此話更是怒不可遏,不顧家主形象連聲叫罵張安,把當年他老爹在田壟上罵他的那一套全都套用在親弟弟身上,汙穢之言難以入耳。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張世平心中的怒火才漸漸消去,隨即對老家侍說:“去給那畜生換上一件錦袍,莫要誤了晚間宴飲。”


    原來今日張世平答應了蘇家大戶過府一聚,往來的還有縣中名望曲氏,這等上流交際不益推脫,隻能期許張安莫要做出過格之事。


    “行兒,晚間宴飲你定要坐在你二叔身旁,防止他薄了我張家顏麵,這個畜生氣死我了!”張世平向兒子叮囑道。


    “父親放心。”少年郎躬身答道。


    時至晚間,還在酣醉的張安被老家侍自轅座塞入馬車,一路搖晃到了城西蘇大戶家。


    張世平剛剛踏凳下車,便看見對麵緩緩行來的一架黃牛車。張世平立即整理衣冠在馬車旁迎候來人。


    這黃牛車駕上做的是何人呢?正是本縣唯一一家能稱得上士族的曲家家主。


    世家車駕自然也有講究,頂級門閥坐一色馬車,次等士族坐黃牛車駕,而張世平家中的馬車則是雜毛馬。


    究其原因還得從先秦說起,當年漢高祖伐秦,與西楚霸王爭天下,等高祖坐定江山之時九州大地滿目瘡夷,黎明社稷積貧積弱,漢初帝王不忍百姓勞財,所以踐行黃老學說的無為而治。當時的名門顯貴大多數坐牛車出行,久而久之形成了牛車比馬車高貴的習俗。


    時至漢武,舉國之兵外討匈奴,屯兵養馬,才改變了牛車的尊貴地位,那時的皇親貴胄多坐一色馬,而沒落士族無錢買馬,隻能沿用牛車,故此這個習俗也保留了下來。


    至於張世平乘坐雜毛馬車有兩方麵的原因,一方麵他是商賈出身,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為人自謙,懂得尊卑秩序。


    “伯寧,近來可好?”


    曲家家主曲武躬身向張世平見禮,雖然他在骨子裏看不起這些商賈人士,但張家對曲氏資助甚多,他也不好駁了張世平的顏麵。


    “多勞少靖掛念,請!”


    “請!”


    曲武率先入院,張世平緊隨其後,張行則攙扶著張二爺走在最後方。


    眾人剛剛走入門庭,迎麵又來一人,此人姓蘇名雙,字子偶,是蘇家商戶的家主。


    “二位賢弟快快請進。”


    蘇雙迎著二人到了正廳堂,幾家分別落座,左側首坐著一位老人,張安看見這老人立即喜笑顏開。


    “老爹,又來蹭吃蹭喝啊!”


    蘇老丈,蘇氏旁係子弟,一生以種田為樂,不識詩書文字,但他卻能坐在左尊首席,這全部源於他女兒嫁了一個好人家。


    張世平的妻子蘇氏就是蘇老丈的女兒,張世平發家之後,蘇雙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每次宴請都會帶上蘇老丈,以示對這門姻親的尊重。


    “滿身的酒氣子,又貪杯過度了吧,年輕人要懂得愛惜身體,不然老來盡是病痛。”蘇老丈拍了拍張安的手掌,二者的關係如爺孫二人,說話間也沒有個忌憚。


    “活個三四十就夠了,在這裏還想求個長壽嗎?”張安端起蘇老丈麵前的酒樽一飲而盡,快意瀟灑自知自樂。


    “慢些飲,行兒,來坐到我身後。”


    “是。”


    張行對這種大場麵還是保持著最謹慎的禮節,他不能讓張家兩代都壞了臉麵。


    “咳!今日邀二位賢弟前來隻為飲樂,各家不必拘束,酣暢便是。”


    蘇雙看著張安的作為微微搖頭,這一切都盡收張世平眼中,於是他起身立了一個話題。


    “子偶兄,少靖兄,平起於微末,不識詩書禮儀,恰逢子弟長成,願請二位兄長為他們起個表字,平感激不盡。”


    請他人起表字是對他人的尊重,凸顯出在座的兩位家主有禮有節,張世平這人情世故已近精湛。


    “這有何難,張行何在?”曲武自持世家身份,開口搶了蘇雙的風頭。


    張行恭敬地走出坐席,向兩位家主見禮。


    蘇雙見狀說道:“汝在張家是長子,便以孟字開頭如何?”


    曲武微微點頭,又說道:“汝名行,行者變化萬千,可得衍字,就叫孟衍如何?”


    張行,張孟衍,也算相映。


    “多謝二位叔長。”張行躬身退回席位,兩位家主眼中紛紛起了讚歎之色。


    “張安何在?”蘇雙朗聲說道。


    “見過二位兄長,安有禮了。”


    張安一步三搖的走出坐席,麵上毫無敬意,活脫像個市井無賴,玷汙了這上流宴請。


    “咳!你與伯寧是兄弟,便就取仲字吧。”曲武一臉厭棄地說道。


    “上古詩文有雲:安者,定也。那就叫仲定如何?”蘇雙興致淡淡的說道。


    張安,張仲定,也算工整。


    “張仲定?哈哈!也罷,這名字還堪一用,二位家主有些學識,多謝了!”張仲定打了一個酒嗝,雙目迷離的看著木案。


    “伯寧,這……”蘇雙麵色有些微怒,被這酒徒掃了興致。


    “兄長見諒,是愚弟管教無方。行兒,扶你二叔下去休息。”張世平在外人麵前從不說張安一句壞話,今日也是如此,將罪責歸結在自己身上。


    “等一等!”


    張安雙目突然睜的渾圓,uu看書 .uukansu 右手微微一抬道:“行兒,拿筆來。”


    張行一聽起了興致,二叔的隸文在曲逆堪稱一絕,也許會因此駁回些顏麵。


    半柱香後,張仲定得了筆墨,在蘇府正廳地板上寫下了四行詩文。


    “文能提筆安天下,


    武能上馬定乾坤。


    心存謀略何人勝,


    古今英雄唯是君。”


    張安寫了寥寥幾字將安和定重新做了概念,格局飛升天地,隨即向前踱了兩步,倒在了蘇府大廳木板上,片刻間便起了呼嚕聲,引得眾人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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