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門外,丁言之豈能閑著幹等?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些許銀兩幫輔,門外護衛人等同他竟相熟了起來,談天論地,吐沫橫飛,真是熱鬧如同集市!當然,丁言之豈能自己這般白費口舌,經過這一番熱鬧,自己想打聽到的,和自己想打聽而又打聽不到的一些事,如今都明了個七七八八。


    忽然,丁名成被人從門裏推搡出來,門外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各司其位,瞬間找回先前的嚴肅。


    “大哥?怎麽樣?”丁言之見大哥如此狼狽,快步上前攙扶。


    “快走,快走,到家再說……”丁名成拉上丁言之的衣袖,直向台階下扯。


    交流真的是一門藝術,看似身在局外,三言兩語便能把局內看個透徹,看似舍身犯險,除了得到一身冷汗,別無他物!丁言之微微扭身,向著眾位“夥伴”輕輕點頭致意,眾“夥伴”們紛紛點頭回敬,這一幕,好不融洽!


    丁名成兄弟二人回到家中,直奔書房。天色漸暗,蛙聲正濃,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丁名成隨手抓起書案上的宣紙,不停地擦拭著雙手的血漬,那血漬如同吸附在了手掌上一般,任憑如何擦拭,就是不掉。


    “大哥,你手上怎麽會有血漬?”


    “鄭衍居,鄭大人的血……”


    “鄭戶統?”丁言之驚訝道“前日袁福毒死的那位大人就是他?”


    “何止是毒死?”丁名成扔下紙團道“今日我親眼看到那袁福給他剔筋扒皮,我這雙手……看……還親手捧過鄭大人的人皮呢!”


    “袁福這閹狗實該千刀萬剮!”丁言之眼神漏著凶光“總有一日,我必親手宰了他為鄭大人報仇!”


    “二弟先坐!”丁名成道“鄭大人為人耿直,為官清廉,他今日遭此大難,我也十分難過,你在門外打聽到了些什麽?”


    “情況對三妹十分不妙!”丁言之坐下身來“據說那閹狗在江湖上練了一些邪門功夫,說能延年益壽,所以這些年甚是偏愛搜羅那些會點拳腳功夫的女子,以供房內淫樂,前日郡府那幫孫子給閹狗供上一名女子,閹狗嫌棄那女子生的羸弱,前夜便生生折斷四肢活活給折磨死了,郡府那幫孫子不知如何打聽到閹狗的妖性,便給那閹狗讒言,說咱家三妹花容月貌,劍法高超,想必那閹狗這才對咱三妹死不鬆口!”


    “真是一群畜生!他日我官高於他們,必定折磨的這幫孫子家破人亡!”丁名成狠狠捶了下書案“那閹人給了兩個選擇,一是把三妹送給他,我就任……韶揚甲統,二是咱兄妹三人服下這閹人送的砒霜,死後任由那閹人剝皮抽筋……”說著,丁名成緩緩掏出那包砒霜,丟在書案上“明日,就得回複!”


    “明日?……”丁言之一臉愁雲“想必咱丁府外圍已是布滿兵卒,出入不得了!大哥,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妹被那閹狗糟蹋了!得想辦法……明日?明日……”


    丁言之又快速的在房內踱起了步,著急的臉色煞白,汗珠紛落。


    丁名成卻仰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房頂,心中思索著,韶揚甲統官位實屬難得啊,我丁名成今日都是被那些上級同僚所害!胳膊擰不過大腿啊!不過禍福相依,對,要先保住官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三妹?三妹?反正袁福未曾見過三妹模樣,來個狸貓換太子,讓小艾頂替了便是!對,反正袁福也不會呆在韶揚太久!先過了這關再說!


    “老二,你先坐下,別晃悠了!”丁名成起身道“我有一法子!”


    “大哥說說看!”


    “你看,反正那閹人也未曾見過三妹,咱們不如來個狸貓換太子,讓小艾替了三妹,先過了這關再說!”


    “不行!”丁言之厲聲喝道“艾家曾對咱丁家有大恩,這種忘恩負義之事怎能做的出來?”


    “那是她祖父艾老前輩對咱丁家有恩,又不是她小艾,況且她自幼在丁府長大,雖說在三妹身邊服侍,但我們待她亦如自家親妹,吃穿用度皆與三妹無異,上輩恩情怎麽算也能相抵了!”


    “人家艾家對我們丁家有舍身救命的恩情,養了人家女兒十八年,再把她推向火坑裏,這算哪門子恩情相抵?這是實實在在的忘恩負義之舉!”


    “把她送給袁福怎能算是忘恩負義?小艾送過去不過是唱幾天曲而已,等袁福一離開韶揚,我們就去把她接回來,這樣一舉兩得,誰都不用死!別忘了,當初是誰要我留下劉憫那個禍害的?一旦事情鬧大,東窗事發,丁府滿門誰都甭想活命!”


    “大不了魚死網破,能殺得了陸忠恩,也就能殺得了他袁福!”丁言之一臉殺氣“拿小艾做替罪羊,大哥你休想!”


    “成天就知道殺殺殺!沒半點讀書人的樣子!你是不是瘋啦!”丁名成怒氣衝衝呼出一拳重重打在丁言之麵門,丁言之頓時隻感腦袋轟鳴,眼冒金星,撲通一聲仰倒在地!


    丁名成怒氣未消,看著地上鼻血橫流的丁言之道“平時見你滿腹經綸,正事兒麵前竟是如此混賬!”


    “我混賬?”丁言之艱難站起身來“那閹狗何等殘忍之徒,想必大哥你比我更了解!稍有不順意,或殺或剮,剝皮抽筋……小艾送過去能活命的幾率有幾成?我還不了解你?好!你想要你的高官厚祿,那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來,拿著人家女子的性命做墊腳石,做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你也配撐得起丁家臉麵?”


    “啪!”丁言之又重重挨了大哥一記耳光。


    “丁言之,你給我聽著,這個家是我說了算!”丁名成轉過身來“我豈是貪戀那甲統官位,能讓你和三妹平平安安,能讓丁府光宗耀祖,這個忘恩負義的惡名我也背的心甘情願!”


    丁言之冷冷一笑,心想,你我兄弟二十餘載,你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何必把話說得冠冕堂皇?野路的蜜蜂——哪有甜頭往哪鑽!這次為了甲統職位,你是把整個丁府賣定了!劉大俠?三妹?小艾?如何護他們周全?丁言之努力平複著情緒,思緒快速的飛轉……


    丁言之擦了擦鼻下血跡,緩步來到丁名成麵前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大……哥……大哥消消氣……”


    “嗯?”丁名成一臉驚訝“怎麽?想開了?”


    “對,我是被大哥那一耳光打醒了”丁言之道“大哥先坐!我們再細細商量對策!”


    丁名成坐下身來,臉上的驚訝倒是變成些許自得“你先說說看!”


    “大哥剛才說的對!殺了那袁福又能怎樣?後期我丁府還是要遭無妄之災,隻有大哥坐上了韶揚甲統的高位,才有機會保丁府上下的周全啊!”


    “嗯!虧得你能把事情想開!”


    “不過大哥,這狸貓終究是狸貓,如此一做豈不是白白落了個把柄在郡府那幫孫子手中?”


    “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妹送去陸府遭罪啊!”


    “不如這樣,大哥,你先去郡府一趟,就說家中今日早間潛入了匪徒,揚言要取閹狗項上人頭,那匪徒胸口有傷,功夫高強,手持上古神劍,窮凶極惡,玷汙了小妹,丁府上下僅你一人逃脫!一定要說那匪徒胸口有傷手持上古神劍!不然不能讓閹狗分神到劉憫身上!”


    “撒這謊做什麽?那幫孫子能信?再說這不毀了三妹的清譽嗎!不行,不行……”


    “大哥!你聽我解釋,為今之計,u看書 .ukanshu.cm 隻能舍得那劉憫性命和三妹的清譽才能保三妹周全啊!你想,害我丁家遭此災禍的源頭就在郡府,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就到處宣揚小妹貞潔已失,刺客脅迫丁府,以閹狗那種殺人如麻的妖性情,我想郡府那幫孫子肯定比我們還著急!”


    “話是有理,不過那袁福會不會因此遷怒於我?非但甲統之位不保還會滅我丁家滿門?”


    “就怕那袁福單單遷怒於我們,所以讓你前去郡府求救,把劉憫玷汙了小妹的事一口說死,如此一來咱們和那幫孫子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伺候不好閹狗,大不了一起死!那幫孫子別的本事沒有,應付差事的本事通著天呢!”


    “可為何說劉憫手拿上古神劍?”


    “你別問那麽多了,我是打聽到的,閹狗想要江湖上的風雨劍重塑肉身!所以,你隻要說上古神劍,那閹狗肯定丟芝麻撿西瓜,這樣那閹狗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劉憫身上,三妹乃至整個丁府都安全了,屆時咱們合力殺了劉憫,取劍立功,你不照樣官至甲統?”


    “上古神劍……複活肉體……這事兒是真的?”


    “管他真的假的呢,反正那閹狗深信不疑!”


    “這樣甚好,隻不過你之前說的狡兔三穴,怕是江湖這一穴留不了了……”


    “事到如今哪管得了這些?有得必有失啊,時日不早,大哥應當快快前去郡府!”


    丁言之的字字可都是說進了丁銘成的心坎裏,不過,看著丁言之這般急切的催促著自己,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自己卻又說不上來“這……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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