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道紅光浮現,待光芒散去,隻見一人單膝跪地,眼神低垂,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真君。”


    空氣中出現一道無形屏障,將兩人包裹在其中,把談話的聲音隔絕在外。


    血靈低著頭,聲音清麗,“真武堂已在亂葬崗布下往生大陣,用以超度亡靈,不日將能完成。”


    道鈞閉著眼睛,嘴唇微動,“很好,還有一事交予你辦,這件事需要你親自處理。”


    “請真君吩咐。”


    “亂葬崗以西八十裏有一村子,名曰李家村。我身邊的這位少年名叫李顯,出自該村,仔細調查他的身世來曆。記住,隻能暗中調查,不得現身讓村民知曉。”


    血靈微微動了一下,眼光不自覺的瞟向正在熟睡中的李顯,她不明白真君為何如此看中此人。


    “難道要收此人為弟子?”血靈暗忖道,一時內心震撼,眼神複雜。道鈞真君一生從未收徒,曾有一個人差點成了他的弟子,但最終還是分道揚鑣。


    “你可知我為何這樣做?”


    聽見道鈞提問,血靈立刻收斂心神,“真君的想法,不是屬下能揣測的。”


    道鈞笑了笑,睜開眼睛,看著半跪在地眼神低垂的血靈,“告訴你也無妨,畢竟你在魔教的必殺名單上排名第二,僅次於我。”


    “你可知白發意味著什麽?”道鈞又問。


    血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實說出:


    “有傳言說白發乃是招災體質,被稱做‘白發衰人’。世間少有天生白發之人,而且大部分都活不過成年,還會連累周遭。”


    道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白發乃是天生五行全才,福緣太甚,為天地不容。”


    血靈聽到道鈞的評價,猛地抬頭,眼神直盯著道鈞,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什麽東西。


    道鈞對上血靈嬌媚無雙的眼神,卻是格外平靜,眼眸深處不起絲毫波瀾。


    “恭喜……真君。”血靈嘴唇輕動,低聲祝賀。


    “喜從何來。”


    血靈在心裏幽幽歎了一口氣,然後解釋道:“如此天賦,當為真君弟子,恭賀真君喜獲佳徒。”


    道鈞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覺得他可以做我徒弟?”


    “就算是傳承道統,也未嚐不可。”血靈老實回答,就算道鈞眼高於頂,李顯也到頂了吧。


    道鈞就此打住,又換了一個話題,“你跟我多久了?”


    “真君將我從魔教救出已經有50年了。”


    道鈞點了點頭,“不錯,正因為你和魔教是死敵,所以告訴你也無妨,他將是我打入魔教的一枚暗子。”


    “什麽?”血靈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出了她此時的震撼。


    暗子說白了就是臥底,這樣的人一般都到不到善終,不是被敵人殺死,就是投敵。


    以往也有過暗子混到魔教高層,然後投敵的事情發生。最著名的一個,已經成了魔教五大長老之一。


    對於血靈臉上出現的震撼表情,道鈞十分滿意,微微點頭。


    “就連你都覺得不可思議,魔教肯定也想不到吧。”


    血靈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隻覺得道鈞真是個瘋子,有誰會舍得讓五行全才,天選之子去當臥底?


    這根本就是豪賭,誰能保證這個名叫李顯的少年會一直是自己這邊的人。


    血靈忍住想要提醒道鈞的衝動,重新低下頭,有些話不是她能說的。


    “真君英明,魔教絕對想不到真君會舍得五行全才。”


    “嗯,你去吧。”道鈞揮了揮手。


    血靈隱去了身形,在離開前看了李顯一眼。


    魔教可不是那麽好待的,這枚暗子恐怕最終會淪為棄子吧,又或是成為絕世魔頭。


    “福緣太甚,天地不容……有意思。”血靈離開了山洞,連夜趕往李家村。


    道鈞靜坐在黑暗中,眼神透亮,注視著前方的石壁,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


    第二天一早,道鈞和李顯繼續在林間穿行,按說應該回到仙門,又或者去完成什麽驚天的大任務才對,沒理由一直在森林裏亂轉啊?


    於是李顯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真君很喜歡在森林啊。”


    道鈞腳步沒停,一邊走一邊說:“世間萬物如此美好,如果不用心感悟一番,將來要是沒了,豈不可惜。”


    “草木森林,皆是世間常態,哪能說沒就沒了。”在李顯心看來,這是個世界又不存在碳排放,工業汙染等環境問題。


    人總是會局限在自己的認知裏,照搬以往經驗。


    “你又怎麽知道現在是世間常態?可能在更悠久的歲月裏,這世間比現在要糟糕很多呢,也許我們正經曆著自古以來最好的世間也說不定。”


    道鈞的一番話問住了李顯,很多事我們都太想當然了,比如我國的最後一位皇帝死去還不到百年,可這一代人卻隻能在史書上緬懷。uu看書 .uukashuco


    又比如藍星存在了40億年,而大多數時候是沒有生命的。隻是因為自己出生在了一個人類文明鼎盛的年代,所以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縱觀全局,所謂的理所當然不過是宇宙中的異類。


    其實宇宙空曠著呢,生命的本質也許是永恒的孤獨。


    ……


    走在前麵的道鈞發覺身後有些異動,神識稍微感應了一下,臉色頓時有些抽搐,自己不過隨意說了幾句,這小子又開始頓悟了?


    常人通常都難以頓悟,修行者無非也是在一些關鍵時刻,領悟天地,融入天地,進而進階突破。


    可是這小子居然動不動就頓悟,若單論心境,隻怕不下於金丹境吧。


    一般人見到這樣的天才,無非兩種心境,一是歡喜,二是嫉恨。


    道鈞兩種心態都沒有,他本就是世間絕頂優秀者,哪裏還需要嫉恨別人的才華。


    而對於傳承道統這件事,別人看的很重,他卻無所謂,徒弟一事,有或沒有,有區別嗎?


    不過道鈞還是驚訝於李顯的頓悟能力,仿佛一個初生的嬰兒,世間萬物都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常人習以為常的事,到了李顯這裏,就總能找到別致的角度去理解。


    道鈞停住腳步,一襲青衫,負手而立。


    有微風拂過,卻在快要觸及他的時候繞開了。有花香迎麵,卻怎麽也近不了身。


    化神真君的威壓頓時散布開來,將自己和李顯籠罩其中。


    “頓悟於你,如吃飯喝水,我倒要看看能悟出什麽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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