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十八年七月二十四


    維穀越是護著袁依諾,人心便越散。維穀在議事堂中召眾參將探討夜魔八將軍負屭為何會襲擊依諾,可諸位參將卻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怕是他們心中倒盼著這個蠱惑了宗主的狐狸精被夜魔殺了去,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毀了那滿園的花楸樹,消了弗洛伊德夢見的血光之災。


    維穀見眾人心不在焉,心中雖是苦悶,卻也隻得遣散了眾人,隻留阿老瓦丁和法拉第並未離開。


    “阿老瓦丁,可還有事?”維穀問。


    “宗主,我受你提拔,此話按說不當講。”阿老瓦丁說,“自古紅顏禍水……,你是宗主,不是尋常參將,若是宗族大計和兒女私情不能兩全……”


    “你還有別的事兒麽?”維穀煩躁的打斷了阿老瓦丁的話。


    阿老瓦丁長歎一聲說:“您上個月吩咐我在蒲神山天玄渡口修建得山防回回炮已修繕完畢……”


    阿老瓦丁說罷,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大步離開了。


    議事堂中隻剩下了維穀和法拉第。


    如今在牧城軍營之中,怕是除了阿爾斯楞,也隻有法拉第心還和維穀在一處。


    “法拉第,你也覺得我錯了麽?”維穀無力的問。


    法拉第困惑的搖搖頭,他麵色愁苦的說:“我也說不清該如何。”


    “你也覺得……,該毀了她的花楸園麽?”維穀問。


    “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法拉第也萬分痛苦的說,“兒女私情與大義相違背之時該如何抉擇,我也困惑得很”


    “若換你是我,你怎麽選?”維穀說。


    法拉第表情萬分痛苦,他口唇間顫抖了好半晌,才艱難地說:“我也不知該怎麽說……,此刻煎熬你的難題,也煎熬著我。”


    法拉第說罷,兩行眼淚滾滾而下,他邁開步子,轉身離開了。


    維穀搖頭苦笑,如此的兩難題,明知道不會有答案,他有何必問出口去難為法拉第呢?


    隻是法拉第竟然感同身受的流下眼淚,倒是令維穀覺得有些誇張。


    可便在此時,維穀回想起法拉第最後說出的那句話,心下忽的一寒,手中倏然間沁出了冷汗。


    七月二十七,夜


    莫甘娜當值守望拒魔峰。


    子夜時分,弦月當空,莫甘娜卻不在拒魔峰守望。


    天玄渡口之上,她點燃了手中的火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渡口之下,亮起了一片綠光。


    莫甘娜將火把插在渡口燈架上,開始攪動天玄渡口吊梯的纜繩。


    “娜娜……”一個聲音從莫甘娜背後響起,嚇得她手中動作一滯。


    莫甘娜回頭一瞥,隻見眼圈通紅的法拉第舉著火把站在自己身後。


    “娜娜……,夜魔要從這裏偷襲是麽?”法拉第說,“趕快斬斷吊梯的纜繩,向宗主報信吧!”


    莫甘娜將纜繩搖柄卡住,一閃身便貼到法拉第麵前,手中扣著的魅影直抵法拉第喉嚨。


    “你怎會知道?”莫甘娜冷冷的問。


    “娜娜,立即把纜繩吊索切斷,摔死夜魔,再回去報信,便是大功一件。我已替你想好了,你便說是在拒魔峰頂守望之時察覺後方祭牢河有異動……”


    “你怎會知道?還有誰知道!”莫甘娜近乎嘶吼。


    魅影割破了法拉第脖頸的皮膚,沁出鮮血。


    “娜娜你別怕!我發誓不會讓你有事兒的!不過求求你別幹傻事兒。”法拉第低聲寬慰說。


    即便是到了此時,他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安危,他的眼中隻有娜娜。


    “你如何察覺到的?我哪裏露馬腳了?”莫甘娜放下魅影,狐疑的問。


    “前些時候你接連幾日都不在城裏,而那日你找我喝酒之時,我看得出你心中絕望……,是維穀讓你傷心了……”


    “不可能!我都沒跟你提他,你怎麽會知道!”莫甘娜低聲嗬斥。


    “娜娜,這些話,你不說出口,可大家都是看得分明。”法拉第說。


    “那,你如何知道我……”莫甘娜聲音有些慌亂。


    “去年霍亂疫病之時,我與夜魔近距離接觸過,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尋常人或許並未注意,但我察覺得到。”法拉第說,“那日你與我對飲,依偎在我身旁,我便察覺了你身上有此氣味,也是那天夜裏,花楸園中的那位雪鳶姑娘出事兒了。”


    “你告訴誰了?”莫甘娜冷冷的問。


    “我沒告訴別人,娜娜快停手吧,一切都還來得及。”法拉第真誠的說。


    莫甘娜眉頭緊皺,她忽而閃身到了法拉第背後,手肘擊向法拉第的後頸。


    莫甘娜身法如電,卻在最後一刻滯住了身形。


    “娜娜,若是非得如此,一定也有你的苦衷,我都理解的。”法拉第憨笑著說。


    他並沒有回頭去看莫甘娜,直到此時他也絲毫沒在意自己的安危。


    莫甘娜鼻子一酸,她退開手肘,一掌拍向了法拉第的後腦。


    法拉第一聲不吭,暈倒在地上了。


    莫甘娜不再猶豫,繼續轉動搖柄,將吊籃從渡口之下緩緩提起。


    吊籃升至渡口懸崖之上,嘲風和鴟吻一並從吊籃中躍了上來。


    “怎麽如此拖拉?”嘲風聲音冰冷的質問,他泛綠的瞳子正盯著趴在一旁的法拉第。


    “無礙,已被我解決了。”莫甘娜應答著。


    “你這功夫不到家,他還有氣。”鴟吻說著,手掌中立刻多了一把飛刀。


    “他死,你死!”莫甘娜冷冷的說。


    鴟吻一臉詫異的回頭望:“你倒真是水性楊花的貨色,在魔尊麵前,你可沒說還要保別人的命啊。”


    “我說過,能不殺都不殺!”莫甘娜冰冷的說,“你想跟我在這兒拚命,還是想痛快辦正事兒。”


    “九弟,辦正事兒。”嘲風沉聲說。


    鴟吻冷哼一聲,收齊飛刀,和嘲風一並將吊籃麻利的拋下渡口。


    “等再上來兩個人,就讓鴟吻隨著你去解救大哥。”嘲風說,“等你們把大哥帶到這兒了,我便去幫你除了那個賤人,隨後一切按約定行事。”


    “伍爾夫答應過我兩路分頭行動!”莫甘娜沉聲說。uu看書 .uukanshu.co


    “你沒資格跟魔族講條件。若是我替你殺了賤人,大哥卻有個閃失怎麽辦?”嘲風質問。


    “可若是我搶下了囚牛,城中引起警覺,你如何得手?”莫甘娜冷冷的說。


    “哼!我從未失手過!”嘲風孤傲的說,“即便失手,過了今夜,牧城易主,她還能活過明日麽?”


    說話間,又有兩名夜魔戰士順著吊籃跳上了天玄渡口懸崖。


    可就在此時,刺眼的光忽然亮起,將天玄渡口的懸崖照得如同白晝。


    伴隨著轟隆的雷鳴之聲,一陣慘嚎聲接連響起。


    莫甘娜一怔之間,她身旁的嘲風、鴟吻以及其他兩位夜魔戰士紛紛倒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莫甘娜愣在當場,一時緩不過神來。她萬萬料想不到,這天玄渡口懸崖之上何時多了一座磁光裝置。


    不遠處的樹林中衝出五個人,阿爾斯楞和他的雷鳴鐵騎營舊部胡和魯、阿拉木塔、巴拉爾幹人手一支雷鳴法杖衝在前麵,維穀手持秦劍緊隨其後。


    這胡和魯、阿拉木塔、巴拉爾幹也都是胡人漢子,多年來跟著阿爾斯楞久經沙場,一道出生日死。去年冬日裏阿爾斯楞被聖尊頒旨,明麵上從驍騎參領平調為牧城總兵,可實際卻是罷免了他的兵權。明知牧城苦寒荒蕪,可這三個熱血兒郎鐵了心要跟這阿爾斯楞。阿爾斯楞心中感激,也便答應下來。


    眼下五個人已慢慢逼近莫甘娜,將她圍在天玄渡口懸崖邊。


    莫甘娜見得此情此景,一時萬念俱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櫻莓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維靈法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維靈法師並收藏櫻莓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