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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滿甲、鐵重光六人在辰時後回到弘農號,個個宿醉方醒,腳步虛浮,一路嬉笑打鬧。


    甫一上船,酈不驕三步並作兩步的搶出艙來,大聲呼道:“吳當家的!”


    吳滿甲定睛一看,愕然道:“酈先生?你怎會這裏?”


    “楊公子受傷了!”酈不驕不是武夫,對楊朝宗的傷勢一籌莫展,急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總算把吳滿甲他們等回來了!


    一句話吳滿甲六人酒醒了大半。


    楊朝宗盤膝坐於艙內木榻上,臉色略顯蒼白,雙手手心朝上,十指成扇狀。


    酈不驕顫聲道:“是逍遙道場宮破吳,楊公子和他動手被傷。你們還有兩個兄弟……凶多吉少。”


    吳滿甲心沉往河底。


    稍作安排後,吳滿甲隻身前往六合號,在碼頭問了幾個人才打聽到六合號位置所在。


    楊朝宗傷勢不輕,他和酈不驕一樣束手無策,隻能找人求助。在臨安,唯一能求的隻有六合號的神機師爺狄曲之。


    幸好狄曲之去後,楊朝宗和吳滿甲簡單交代了幾句,他才想到去找他。


    一個時辰後,狄曲之匆匆趕至。


    替楊朝宗把脈後,皺眉道:“他這樣子坐了多久了?”


    酈不驕道:“快三個時辰了。楊公子本來昏過去,不知為何又醒了,以這個姿勢坐到現在。”


    狄曲之神色稍鬆,“能在宮破吳弈手和流雲袖下保住性命,已經很難得了。”說完捏開楊朝宗緊閉的嘴巴,塞進一顆指頭大小的黑色藥丸。“兩個時辰內,不可讓任何人打擾,否則就給他準備後事吧。”


    吳滿甲重重點頭。


    狄曲之又道:“開船,我送你們去一個地方。”


    弘農號離開青溪橋,先往東再折往北而去,經過東府城和臨安未央宮間的水道,直上燕雀湖,往臨安城東北的琵琶湖駛去。


    琵琶湖不大,位置極佳,臥於紫金山與龍山環抱之中。龍山是南朝皇陵所在,其南麓、西麓是前朝司馬家和劉家帝後的歸葬之所,後被太陰李家改為皇家花園青林苑,屬禁苑,尋常百姓不得擅入。


    船入琵琶湖,徑直停靠在一座看上去不起眼的別苑碼頭。


    狄曲之當先下船,著人將楊朝宗小心抬下船。


    別苑清幽,沒有甲士或暗哨把門,隻有一個灰衣人門房,見到狄曲之見怪不怪道:“午時前不見客。”


    狄曲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我不見她,送個人來,請她代為照佛。”


    鐵重光和齊大海小心翼翼的把楊朝宗放到一張精致的榻子上,一路來楊朝宗似是昏睡未醒,偏偏姿勢不改,坐而不倒。


    狄曲之看也不看兩人和跟進來的吳滿甲道:“你們回去吧,如果沒有意外,兩天後他自會去碼頭找你們。”


    鐵重光一愣,剛要開口,被吳滿甲製止,“楊公子醒來請先生代為轉告,就說我們在青溪橋等他。”


    狄曲之不置可否,看著雙眼緊閉的楊朝宗道:“沒有屠龍技就不要逞強。”


    待到吳滿甲三人走後,他又突然失笑道:“倒是小瞧你了,好小子!”


    雍州總管府。


    獨孤相與楊霸淵圍爐而坐。


    西北的冬天來得早且猛,一場冬雨萬物肅殺,寒意也一天比一天重。


    獨孤相輕輕撥弄爐火,“朝宗有消息嗎?”


    楊霸淵搖頭道:“在棘壁和公孫翦影別後,已經一個月了,不知道人到了哪裏?今早起來,我忽然眼皮子直跳,莫不是那小子遇到什麽事?”


    獨孤相笑道:“大將軍幾時信這玩意兒了?鳳東籬豈會看走眼!”


    楊霸淵油然道:“原本不信的,可經鳳東籬這麽一折騰,寧可信其有,或許人老了,對鬼神之說不再敬而遠之。”


    獨孤相從容道:“前天蘭大姐跟我說起一件事,陳孝寬兵敗濉溪前,據說長河幫虎堂荊素手在渦水出沒,攔截兩艘南下淮水的貨船,卻被大江盟樓熏風親自出手,當場擊殺,並將其頭顱懸掛於濉溪。”


    楊霸淵淡然道:“陳孝寬於四天前在陳留被人襲殺,連返京陳情的機會都沒有。你可想到什麽?”


    獨孤相沉聲道:“誰有這種手段?陳留是他的老窩,有人不希望他回京。長河幫曹闊江在濉溪被打回原形,率殘部潛回大河,不知所蹤。陳孝寬一死,最大的嫌疑自然是韓擒豹,可他會這麽蠢嗎?”


    “未必是韓擒豹所為,他卻須向昊陽作出解釋。”


    “曹闊江是韓擒豹的人,有什麽理由會和陳孝寬攪到一起?必然有人從中撮合,所以我懷疑荊素手在渦水要對付的人是朝宗。他不是接收了青城宮的兩船藥材,準備南下嗎?”


    楊霸淵冷哼一聲道:“如果真有人牽線,除了蕭長焱外,沒有人出得起價錢。這其中應該還有不為人知的內情,否則以陳孝寬肩負的陳留複興大任,不可能如此不智。”


    獨孤相微一沉吟道:“大將軍認為出手刺殺陳孝寬的是東宮?”


    楊霸淵微笑道:“你們都以為蕭長焱最忌憚的是我,其實除了朝宗和他有些齷齪外,我雖然對他素無好感,也沒有非分之想。他最忌憚的是韓擒豹,蕭長焱不僅和玲瓏有不倫之戀,對長公主蕭寶鳳亦是心存妄念,為此曾被韓擒豹斥責,差點鬧至宮中。”


    獨孤相似是毫不吃驚,冷然道:“如今他貴為東宮之主,怕不是寧晷之福。他不願看到韓擒豹借南征坐大,想暗中扶持陳孝寬取而代之?也未免太小瞧了韓擒豹。”


    楊霸淵搖頭道:“如非陳孝寬在濉溪失利,未必沒有機會。陳孝寬遇刺不管是不是蕭長焱所為,對他而言都是利大於失。月底韓擒豹將回到昊陽接受訓話,如無意外,青徐要變天了。”


    獨孤相淡然道:“誰會接替他?青徐會有幾年太平安穩日子好過,庾慶之選擇讓韓擒豹全身而退,在長孫安國無功後,也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回來前,我特地去了一趟大青山,陶弘老道恐怕沒多少日子了。”


    楊霸淵平靜道:“他有什麽話說?”


    獨孤相道:“涼州畢竟給他留了一方淨土,他和咱們也算是一場難得的香火情分。他直言在他死後,大青山將設周天大醮,今冬該能安然度過。”


    楊霸淵點了點頭,“慕氏父子有什麽動靜?”


    獨孤相緩緩道:“入冬後在伏俟城有一場各部族酋首齊聚的大會,十二月初至正月中,慕天機可能對涼西不斷襲擾,試探我們的耐心。真正的考驗會在明年春後。”


    楊霸淵沉吟不語。


    獨孤相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扶搖和宇文煥的親事大將軍準備定在什麽時候?”163小說網


    楊霸淵臉上浮起一絲頗為玩味的淺笑,“定在明年三月春祭前後如何?”


    獨孤相長身而起,正色道:“春暖花開正是逐馬而肥的時候,回去後我和他們商量一下。”


    楊霸淵再次點頭,“大青山周天大醮我應該不會去,有什麽事你和老夫子看著辦。我須跑一趟昊陽,希望到時能見到朝宗,和他一起返回雍州。”


    小茅園是皇家別苑,如非薛濤這種地位超然、身份特殊的人,不可能下榻於此。


    午時後,雄鎮惡和青姨來到楊朝宗房間。


    楊朝宗氣色好轉,臉上逐漸有了些紅潤之色,呼吸也變得均勻綿長。


    雄鎮惡看到他的第一眼略感吃驚,想不到一年多工夫不見,這小子似脫胎換骨般變了個人。


    青姨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還以為楊朝宗生龍活虎,誰知見到的竟是結印打坐的“活死人”,撇了撇嘴細聲道:“老爺子,他這是多少晚沒合眼?坐著都能睡著。”


    雄鎮惡對青姨的“不解風情”不以為意,皺眉道:“這小子是被人打傷了,姓狄的送他來這兒靜養。”


    青姨“哦”了一聲,“還以為死纏亂打來了,你們男人不管多大年紀呐,都喜歡打打殺殺的,有什麽勁?”


    雄鎮惡輕輕“哼”了一聲,“天天圍著女人轉就有勁了?”


    青姨笑道:“可不是!你在這兒吧?我回去給姑娘回話了。”說完一款一擺的走了,嘴裏小聲嘀咕道:“你可不天天圍著姑娘轉?”


    雄鎮惡當是沒聽到,伸手探上楊朝宗脈腕,眉頭先是擰緊接著舒緩開來。


    吳滿甲自知身家斤兩,離開小茅園後原要回青溪橋碼頭,後來一想如有變故他們自保都成問題,何況船上還有個逍遙道場到處找的酈不驕,弘農號不敢駛遠,就泊在琵琶湖入口處。


    這裏看上去戒備鬆懈,實則不停有帶甲守衛巡視,奇怪的是竟沒有人驅逐甚或理會他們,任由弘農號停靠。


    一晚工夫他們一行九人,朱小彘和文若海生死下落不明,多半已經遭遇不測,楊朝宗力拚宮破吳後重傷。要不是找了狄曲之,把楊朝宗送到這裏,他隻能立即離開臨安,找一處安全地方讓楊朝宗療傷。


    齊大海、鐵重光、何六斤幾個人人臉無幸色,垂頭喪氣的頗為自責。


    倒是吳滿甲還未失了分寸,看著五人道:“這大概就是樂極生悲的活生生例子,但既然出來混,這種事今天不遇到明天也會遇到,昨天是朱小彘文若海,明天後天或許就是我們。不要一個個死了爹娘一樣桑著張臉,楊公子還在,咱們這一鋪就不算賠幹淨,這趟找不回來總有一天會找逍遙道場要回來。樂極生悲後麵不是還在跟著個什麽否極泰來嘛?趁楊公子養傷的空隙,咱們也別幹坐著。”


    齊大海等人被他當頭一喝,頓時來了精神,齊聲道:“該怎麽做?請當家的吩咐!”


    “分頭行動,大海帶著文通和趙童兒隨酈先生守在船上,一來護著酈先生周全,二來等楊公子消息。我和重光、六子馬上回到青溪橋附近,看能否打探得到朱小彘和文若海的消息,是生是死總要見人見屍。”


    丫鬟寄奴替似是好夢方醒的天下第一名妓薛濤端過來一杯茗茶,小聲道:“小姐啊,自從塞外回來後,你常常這樣熬夜,再這樣下去……”


    剛剛梳洗完畢的薛濤斜靠在一張鋪著繡緞的軟椅上,看著新雨過後的窗外,湖光山色中帶著一陣藏不住的孤寒之氣,打斷她道:“再這樣下去你就要變成黃臉婆子了是吧?說了不用你伺候,你偏要坐在一旁參瞌睡,倒說起我的不是。”


    寄奴撅起小嘴,“哪敢說小姐的不是?熬夜傷身子皮膚,現在又入冬了,夜裏寒氣重。”


    薛濤笑了笑,“好了,別再嘮叨,當心我聽得煩了,真替你找個婆家把你送走。”


    寄奴不服氣,偏是嘴上不敢再說了。


    薛濤頭也不回,烏黑濃密的長發自頭頂垂直腰際,散發著誘人的幽香和魅力。“剛才狄先生是不是來過?”


    寄奴不情願道:“是,叫侯叔給打發走哩。”她口中的侯叔說的是門房灰衣人。


    薛濤回過頭來,神情略帶嗔怪的道:“他有說什麽事嗎?”


    這時青姨回來,遠遠道:“也沒什麽事,就送了個無賴過來,老爺子正看著呢。”


    薛濤精致的眉頭微微一皺道:“無賴?”


    青姨笑道:“可不是!”


    “狄先生可不是無聊的人。”


    青姨老實道:“是個不會說話的無賴,還會作幾首詩。”


    薛濤神色微動,檀口輕啟道:“是他?……怎會到了臨安?東籬先生故去,說起來咱們該去看看他的。”


    奴家走到她身後,要替她挽起長發,嘴裏道:“人都走哩,想起老不修和他收的那個小不修哼……我就來氣!”


    薛濤臉上一沉道:“寄奴你再敢胡說八道休怪我不客氣了!”


    寄奴頓時閉上嘴巴。


    青姨接道:“姑娘別惱她,還不知道她就嘴上不饒人呢。衛……楊公子好像傷得不輕,狄先生送他來小茅園靜養。楊公子好像是剛到臨安,怎會和狄先生認識?”


    薛濤又回首望向窗外,“既然是狄先生送來的,那就讓他在這裏安心養傷吧。”


    青姨試探道:“姑娘不去看看嗎?”


    雄鎮惡收回搭在楊朝宗脈腕上的手,低頭喃喃自語道:“這是受的哪門子傷?”


    楊朝宗緩緩張開眼睛,有些吃力的苦笑道:“雄老好久不見。”


    雄鎮惡顯然被驚到,毫不掩飾的掛在臉上,盯著他道:“這麽快就醒了?”


    楊朝宗沒想到張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會是雄鎮惡,見他微帶關切的神情心中湧起一絲暖意,“這是哪裏?”


    “琵琶湖小茅園。”


    又經過小半炷香的調息,楊朝宗已能自己下地了,隻是覺得體內虛虛蕩蕩,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原本盈滿充沛的氣機如被抽空的河水不複存在,現在僅餘一絲絲從氣海緩緩逸出,仿佛一口泉眼。


    渦水假死後,楊朝宗對這種情形並不十分懼怕,人已經醒來,隻要“泉眼”在,氣機源頭猶在,相信很快就能匯聚成河成洶湧汪洋。這次與上次在大江盟水寨的情形不一樣,他朝宮破吳劈出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時,uu看書 ww.uukanshu 拚著內傷強行提氣聚攏,一刀比一刀霸道,但遭到的反噬也更嚴重。到第四刀幾乎已是“傾盡所有”,氣力用絕用盡,沒有半分保留。


    待宮破吳退走,他立時支撐不住,全靠腦中意誌力保持靈台一點清明,按照縱橫罡運氣法門護著氣海處遊絲般“泉眼”不滅,進入內息的“入定”狀態,一入當初在水寨時的“假死”。


    雄鎮惡奇道:“第一眼見你與一年前大感不同,狄曲之說你與人動手受傷,你體內真氣卻似有若無,偏是勞什子內傷也無。”


    楊朝宗也搞不懂為什麽會這樣?“入定”前確實受傷嚴重,他都懷疑咳出的那大口血裏有被震碎的髒腑屑塊。


    “小子也搞不懂,現在沒有內傷羈絆,體內氣機卻好似被人抽幹了。”說完眨了眨眼睛又道:“不過小子雖然像是生了場大病,卻感覺體內‘泉眼’活了。我怎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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