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步遠之能,成名以來縱橫冀州罕有敵手,無論經驗火候無一不是頂尖老到,哪想到今日一再錯估局麵,竟讓一個幾天前被自己打得滿地滾的小子處處搶得先機,心底殺機頓起。雙手如老僧入定般合十,再又迅速的攤開往外一推,氣機洶湧翻騰,大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概。


    楊朝宗臉色沉凝,虛退一步,接著整個人閃電俯衝,畢其功於一役的一刀劈在高步遠雙手手心處,也正是他真氣最為集中充盈處。


    高步遠冷哼一聲“找死!”


    楊朝宗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一上來先是拿話激怒高步遠,接著讓他錯以為自己內力不繼,誘他速戰速決,繼續消耗他的氣機。


    自始至終他雖看似占據上風,實則真正隻全力劈出一刀,當然那一刀在高步遠的反擊下,變幻為無數刀。


    此時腦中想起鳳東籬那句“力不可老氣不可盡”,在刀鋒與高步遠相接的瞬間,體內氣機流轉八百裏。


    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之外,沒有氣機交擊聲,楊朝宗被高步遠真氣震飛,往空中彈射而去。


    曹破敗等人終於“啊”的一聲出口。


    季寶釵驚聲捂嘴,又一聲“啊”送入眾人耳中。


    半空的楊朝宗眼觀鼻鼻觀心,知道自己落下去的一刻必是高步遠最後的淩厲一擊,但威力比之先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楊朝宗不再掩飾嘴角笑意,將一直留有餘力直到此刻才真正蓄至巔峰的一刀如流星般帶著耀眼光芒灑向高步遠。


    蘭十一郎淡笑閉上雙眼。


    關海山大喝道:“步遠不可硬扛!”


    別說此刻的高步遠能否聽得進去,就是想退也有所不能。楊朝宗一直藏藏掖掖,用盡手段兼且在占盡便宜下,就為了這一刀,直接將他所有退路封死,隻餘硬撼一途。


    高步遠神色冷峻之極,繼續體內真氣,雙拳過頂,想要在楊朝宗氣勢攀上頂峰之前硬接下這一刀。


    楊朝宗哈哈大笑道:“第二刀!”


    眾人莫名不解中,楊朝宗一刀劈在高步遠雙拳之上。


    高步遠連退六步才堪堪站穩,隻覺喉頭發甜,一口鮮血就要噴出,被他硬生生咽下去。


    楊朝宗身體在四丈餘的半空中連續幾個翻滾,最後飄然落地,穩穩站在獨孤相身前。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幾丈外的高步遠。


    高步遠臉色陰沉,眼中寒芒忽閃,緩緩道:“很好!”


    楊朝宗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張口噴出一小口鮮血,落在地麵石板上,一片殷虹。


    誰也沒料到的戰果,包括高步遠自己,哪想到幾日不見,竟會敗在楊朝宗手下。


    楊朝宗當眾咳出一口鮮血,但眼力高明如關海山、獨孤相、斛律鬥移幾人,都看出高步遠的傷要比楊朝宗更為嚴重。


    獨孤相溫言道:“下去吧。”


    關海山灑然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步遠在車輪之下,尤為難得。現在下麵的人玩也玩了,是不是輪到我和獨孤將軍了?”


    此人說得輕鬆,實則心底不平,替高步遠冤枉,想要替他找回麵子,向獨孤相發起挑戰。


    楊朝宗退回山門,趁機給曹破敗他們一個眼色,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曹破敗點點頭,衝他一伸大拇指。


    斛律鬥移一行除了剛來時寒暄過幾句,一直被冷落一旁。今天既然來了,不能隻喝兩杯桑葉水就走吧?


    雍涼邊軍想要以武力示人,吐穀渾總不能就坐在邊上看熱鬧。以武服人,大草原幾曾怕過?反正有人動手就是,放著一尊大神喝水看戲豈不浪費?


    寧采菊掃了一眼斛律鬥移,心想你老人家養神也養得差不多了吧?當下一聲怪笑道:“這可不是雍涼的待客之道,請咱們來看你們唱戲呐?要是這樣,咱們可沒功夫陪你們在這吹風曬太陽。”


    四十來歲長得極為粗壯豪獷、和寧采菊倒很般配的吐穀渾大酋奚育囂也跟著道:“我大草原最重強者,你們請我們來既沒有肉,又沒有酒,還隻讓我們坐冷板凳,莫非是欺負我們?”


    兩人一唱一和,完全是一副看戲不怕熱鬧的心態。


    寇平戎麵無表情道:“兩位若是手癢,寇某倒很樂意奉陪。”


    奚育囂濃眉一掀道:“那等關當家的玩過後,咱們親近親近。”


    寇平戎不置可否。


    關海山一如獨孤相般縱聲長笑,笑聲入耳震得耳膜生疼,就像尖針在刺一般,尤其是那些內力稍差的,痛苦地恨不得雙手捂住耳朵。


    笑聲頓止,也不見關海山如何大聲,但每個字清清楚楚的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獨孤相,讓我見識一下你雍涼的手段。”他露了這麽一手後,滿場寂靜,落針可聞,靜待獨孤相接招。


    獨孤相微微欠了欠身,笑道:“關大當家的又何必心急?想見識我雍涼的手段還不簡單?”


    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未曾開口的蘭十一郎終於起身了。uu看書.uuknhu


    楊朝宗沒想到接下關海山的會是她,那最後誰來收拾斛律鬥移?


    關海山稱雄東北,號稱半步宗師,一身修為自然精深可怖,也是他縱橫不倒的憑籍。比起吐穀渾巫聖玄武子師弟的斛律鬥移又如何?


    楊朝宗隱隱覺得兩人差距在一線之間,但斛律鬥移怕是要略為高明半籌。


    作為女子,蘭十一郎身量極高,差可比得上楊朝宗了,她算不得是大美人,但生得極為有性格的五官在她那張看不出實際年紀的臉上恰到好處。


    她一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隻見她閑庭信步般走到場中,一襲白衣隨風飛舞,配合她的容顏神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攝人之極的魅力。


    宇文秀色看向蘭十一郎的眼色迷離,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啊?她都禁不住的心神動搖。


    蘭十一郎眯眼掃向關海山,兩片略顯單薄的檀唇輕啟道:“關當家的不是喜歡女人嗎?來吧,我陪你玩玩。”


    關海山心內震驚,比高步遠敗於楊朝宗更甚。


    他知道蘭十一郎,但兩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麵,他一直以為獨孤相才是雍州武道第一人,沒想到竟是蘭十一郎獨孤相出頭,接下他的挑戰。


    登山之前,他就打定主意不管事態如何發展,他和斛律鬥移是絕不會直接動手的,所有的想象都在獨孤相身上,一時之間自有失算的恍惚。難怪他出言挑釁,獨孤相穩如泰山般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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