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薛濤繼續西行,先到涼州,再由涼西出塞。


    按照她和鳳東籬的約定,鳳東籬在雍州與她分別。


    薛濤還不知道衛朝宗已經改名為楊朝宗,臨走問他有什麽打算,楊朝宗還沒有和大將軍商量過,隻說可能會留在雍州。


    薛第半認真半玩笑的說,如果明年夏秋回到雍州,請楊朝宗為她塞外之行作詩留記。


    楊朝宗一口答應,反正是大半年後的事了,以他八百首唐詩宋詞的豐富存貨,借用或是拚湊一首那算個什麽事兒。


    看著馬車遠去,楊朝宗下作的暗忖:薛第一你跑那麽遠,也不知道天下第一的名頭在草原上吃不吃得開?可別成了千裏送上床,讓一身羊膻馬尿味的草原漢子盜走了紅丸。


    kao!太監替皇帝操心,說得好像她那紅丸能留給自己似的。


    師徒兩人送走薛第一,回到總管府,鳳東籬去了楊霸淵的書房。


    楊朝宗獨自回遮月樓。


    樓前,楊扶搖一個人坐在石階上,以手支頤發著呆。


    見到他回來,立馬站起身,一對剪水雙瞳在他身上來回打量。


    妹妹是吧?還拿劍捅我,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你看什麽?”


    楊扶搖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走下石階,滿臉不相信的道:“爹已經和我說了,你真是我哥哥?”


    楊朝宗霸氣的點點頭,“如假包換。”


    楊扶搖俏臉上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失望神情,“我哥哥不應該像獨孤大哥一樣頂天立地,文武雙全嗎?怎麽是個色……你?”


    楊朝宗笑道:“你哥我哪裏不頂天立地了?嗯,獨孤相我見過,確實比我強那麽一點點吧,不過麽沒我帥。”


    楊扶搖失望的表情越來越重,歎口氣道:“爹是不是搞錯了呢?你倒是有一樣比獨孤大哥強,你臉皮比他厚一百倍。”


    楊朝宗繞過她,學她剛才般坐到石階上,“怎麽和兄長說話呢?你不是看上獨孤相了吧?”


    楊扶搖雙手叉腰,差點跳起來,“看上你個大頭鬼!獨孤大哥已經成家,他女兒都十多歲了。你再胡說當心我拿……”


    楊朝宗笑道:“又拿劍刺我?我沒意見,隻要咱爹答應。”


    楊扶搖頓時泄氣,“真是倒黴!怎麽會冒出個你這樣的哥哥?爹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明天出城去祭拜娘。”


    楊朝宗點點頭,正色道:“娘的墳在哪裏?”


    “城東清風山。”


    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不用脫褲子擔心前程,烏鴉飛上枝頭搖身一變王朝一品柱國大將軍府少主,這彎的有點急,好在楊朝宗有兩世人生經驗,適應起來很快。


    拜祭完親娘淩九歌的當夜,楊霸淵在總管府設宴,算是為初回乍到的楊朝宗接風洗塵。


    鳳東籬走了。


    走時給楊朝宗留下了一本書:《鳳舞九天》,是他畢生所學縱橫之術集大成的心血結晶,他沒有要求楊朝宗苦心鑽研,像是丟個包子一樣隨手扔給了他。


    “看得入眼就看,看不下去就燒了。”


    “你既然拜我為先生,此書就當是我的入門禮。”


    “我要回一趟鳳儀書院,那邊還有些未了之事。”


    “在雍州,你如今又是大將軍府闊少,安全問題不再是問題。”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夏秋之際,我會再來,你我一年之約也算是圓滿。”


    楊朝宗雖然經常腹謗鳳東籬是老神棍,心裏對他卻非常敬重佩服,何況沒有他,自己這會兒要不在還在昊陽內教坊當龜公,要麽已經掛了,哪裏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鳳東籬對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恩,知遇之恩,說好的一年,現在他突然要走,反倒有些不舍了。


    鳳東籬極為灑脫,揮一揮衣袖,飄然離去。


    等人走了,楊朝宗才記起,老頭除了留下名字十分霸氣的《鳳舞九天》,五行術數和一身深藏不露的武功半點沒傳給他這個學生。


    隨手翻了幾頁《鳳舞九天》,楊朝宗立即如獲至寶,奇書啊!是和《紅樓遺夢》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和等級的奇書。前世偉大領袖的那句霸氣名言: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勉強可以概括此書內容。


    楊霸淵沒有因為鳳東籬的突然離去而表現出絲毫異樣,鳳東籬的來和走都像是老和尚念經,深得佛法自然的真諦。


    總管府家宴設在中院與後院間的一座偏廳,宴開一席。


    楊朝宗隨楊霸淵進來時,人都已經到齊。前天晚宴時都見過,隻是不認識,前天不在場的獨孤相,今天也來了。


    見到大將軍,所有人起身相迎。


    楊霸淵坐上主席,楊朝宗挨著坐在他左首邊。


    楊霸淵作為寧晷有數的權臣,位居高位又手握重兵,身上自有一股攝人的氣度與氣勢。他從眾人身上漫不經意的收回目光,從容笑道:“今晚是家宴,大家不用客氣,也沒有外人,來,朝宗,我給你介紹。”


    第一個就是獨孤相,楊霸淵還沒開口,獨孤相就笑道:“我就免了,我和公子在弘農已經見過。”


    楊朝宗知道參與家宴都是總管府有分量的人,更是楊霸淵的心腹親信。今晚見麵會正是加強印象、聯絡感情的好機會,自己初來乍到,低調懂事才能加分。當下站起身來,做足禮數道:“見過獨孤將軍。”


    楊霸淵接道:“獨孤是靠自己本事爬上來、寧晷最年輕的從二品,雍州都護,兼領涼州將軍。平日裏都在涼州,前些日子是代我前往昊陽參加蕭家的秋夕盛宴。”


    寧晷官製大多沿襲前朝舊製,寧晷立國以來,不過兩代三十多年,為了防止權臣、宦寺、後宮、外戚、方鎮、諸侯等為害,禍起蕭牆,所以在沿襲前朝舊製的基礎上,做了些增補和刪減。一州之都護、監正就是寧晷蕭家首創,目的在於各州相互分權、監督和製衡。


    士別半月,楊朝宗身份已經發生逆轉,獨孤相不敢托大,起身道:“公子客氣了,喊我獨孤大哥便是,長不了你幾歲,我可不敢像楊大管家一樣,受你一聲叔叔,否則大將軍還不得把我發到武安喂馬去啊。”


    眾人莞爾,氣氛輕鬆。


    楊朝宗也笑道:“那好,以後還請獨孤大哥多教教我。你大不了我幾歲已是一州都護將軍,我這二十年都白活了。”


    這話一說,眾人都覺得此子舉止恭謙,言語得體,誠可教也。


    楊霸淵一笑,壓壓手示意獨孤相坐下,接著介紹下一位,前晚出過場的年老儒生,白發白須和雄鎮惡有一比。一襲青衫,不見任何動作神情,身上就有一種從容沉穩氣度。


    “這是太史屠先生,與我亦師亦友,名滿寧晷的大儒,朝宗快見過太史先生。”


    太史屠的大名楊朝宗在昊陽城就聽說過,大隱隱於市,想不到他竟是總管府的座上賓。如今的蕭家禮遇讀書人,大儒更是搶手貨,得罪不起啊。


    他恭恭敬敬的執弟子後輩之禮道:“晚輩小子楊朝宗見過太史先生。”


    太史屠安坐椅上,笑容溫厚,撚須道:“孺子可教,老夫要恭賀大將軍了。”


    楊霸淵笑道:“朝宗流落在外近二十年,總算我們父子情份還在,以後都是自己人,就不用矯情了。”


    太史屠點頭道:“天意如此。”


    楊霸淵接著介紹,前天和楊扶搖、大管家一起接他們的灰衣老者,“辛擊水辛老,總管府的老人了,u看書uukanshu.o辛老一身橫練功夫爐火純青,用藥用毒更是大行家。”


    楊朝宗依禮打招呼。


    辛擊水麵部表情和雄鎮惡雄老頭有點像,不苟言笑,但仍是給足他麵子,起身還禮。


    最後一位不認識的,也是前晚出過場的形相威猛先生。“這是你鸞驚濤鸞師傅,統領雍州豹騎,是涼州鐵槍鸞家的嫡傳之人。”


    難怪相貌雄渾,連名字都驚濤駭浪,原來是用槍的武道高手,還是豹騎大統領。楊朝宗再次躬身道:“小子見過鸞師傅。”


    都是狠人呐,是不是隨便一個丟到江湖上去都會砸起一大片浪花?


    鸞驚濤可沒太史屠那般托大,起身道:“少主客氣了。”


    獨孤相、太史屠、鸞驚濤三個人對楊朝宗三種稱呼,公子、小子、少主,言語中無不透著點尊卑主賓加親熱勁兒,也反映出三人不一樣的性情。


    獨孤相坐的離大將軍最近,應該最被看重,性情灑脫不拘。


    太史屠一代大儒持重身份,也不見外。


    鸞驚濤性子該隨相貌,豪逸穩重,恪守上下之別。


    楊觀魚與楊扶搖自然不用介紹了,在場除去幾個姓楊的,都是大將軍的嫡係班底了吧。


    今晚多了獨孤相,少了那位發福的中年人。


    作為牧守一方的國之柱石,楊霸淵除了本身智慧手段運氣外,身邊肯定少不了一個由心腹嫡係為班底的超級團隊,否則別說建功立業,坐不坐得穩屁股下的椅子都兩說。


    衛朝宗小心髒在劃船,楊爸爸這團隊真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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