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繼續往西而去,出了昊陽城,衛朝宗才真正覺得掙脫牢籠,恢複自由身。


    未時,到達昊陽西四十裏外一座鎮子,停腳打尖。


    一路走的官道,景色也不錯,剛開始十來裏地還好,坐久了,屁股巔的生疼。


    下車後,衛朝宗雙手肆無忌憚的在屁股上搓揉。


    雄鎮惡看在眼裏,甩鐙下馬,“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皮嫩了些,這才小半天路程,都受不了。”


    你老人家皮糟肉厚,大馬騎著,說話不腰疼。嘴上卻道:“哪比得上老爺子老當益壯的武夫體魄!”


    雄鎮惡對衛朝宗印象不壞,“等到了新安郡,老夫給你挑匹馬,男人還是騎馬才有個男人樣。”


    馬車廂門打開,鳳東籬跳下車來,失笑道:“雄老兒這是連我一起罵了。”


    雄鎮惡可不管他是不是鳳儀書院六先生,一張老臉麵不改色道:“老夫可不敢,就事論事而已。”


    薛濤的絕色引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食客就不多的食肆頓時安靜下來,生怕驚擾了仙子用膳。


    店家打了雞血一樣,讓小二在旁邊歇著,親自跑前跑後,一雙眼睛不停地在薛第一身上偷瞄。


    薛濤神色自若,寄奴青姨見怪不怪,隻當沒看到。


    店家又拿著一盤羊肉上來,“幾位客官飯菜上齊了,你們慢用,小店還有上好的花雕,幾位客官要不要嚐嚐?”


    寄奴搶著道:“我們還要趕路,不用了。”


    店家訕然一笑,站在那裏不走,這是哪裏來的仙子?要是娶回家少活二十年也值了!


    衛朝宗笑道:“老板,菜不錯,一會兒結賬可得給咱們便宜些。”


    店家臉上堆笑,“小店本小利薄,賺幾文糊口的辛苦錢,可經不起公子壓價。”


    衛朝宗丟下碗筷,伸手嘴巴上一抹,動作嫻熟,惹來寄奴滿臉嫌棄。


    “你看,你今天飯錢省下了,就當給咱們打個折了。”


    店家不明白。


    衛朝宗笑嘻嘻道:“秀色可餐,老板你明裏暗裏看了我家姑娘半天,早就飽了,可不省下飯錢了?”


    寄奴眼神像把刀子戳了過來,鳳東籬笑著搖頭。


    薛濤當是沒聽見。


    店家老臉微紅,幹笑道:“公子真會說笑話。”


    衛朝宗突然想起一事,喊住正要走的店家,“老板別走……”


    店家苦著臉道:“公子不要說了,我給你們便宜些,最後這盤羊肉當是小店送你們的。”


    衛朝宗“哦”了一聲,“那先謝謝老板,其實我想問你家店裏可有軟和一些的褥子,舊衣服啥的?”


    店家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公子要他何用?”


    衛朝宗起身,當眾扭了扭屁股,“我拿他當坐墊,車轅上坐久了,我怕腰間盤突出啊。”


    雖然聽不懂最後一句,店家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舊衣裳還是有的,留著也沒用,我讓人給公子找找。”


    衛朝宗抱拳致謝,“老板真是好人,要不你再看會兒?這次不要你送菜了。”


    店家落荒而逃。


    薛濤終於眼尾掃了過來,“東籬先生好眼光。”話卻是對衛朝宗說的。


    鳳東籬也吃完了,放下碗筷,“誰說不是呢?”


    衛朝宗厚顏無恥道:“過獎過獎。”


    寄奴瞪他一眼道:“誰是你家姑娘?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


    衛朝宗道:“那寄奴姐姐可比我有眼福。”


    寄奴脫口問道:“什麽有眼福?”


    青姨在一旁笑道:“這麽厚臉皮的人你都見到了,那還不算有眼福?”


    寄奴臉側到一邊去,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衛朝宗了。


    吃過飯稍作休息,鳳東籬把衛朝宗叫到店外,找了個樹蔭下說話。


    “知道我為什麽帶你離開昊陽嗎?”


    衛朝宗一愣,難道不是因為我天賦異稟?總不會因為我臉皮厚吧?“小子也想過這個問題,原來還以為先生有特殊嗜好,想來想去隻能用眼緣來安慰自己。”鳳東籬初到昊陽,兩人在內教坊第一次見麵,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過去和當時的處境,能料定自己有血光之災,除了他玄妙邪乎的相麵觀人之術發揮效用,實在沒有別的解釋。


    “哈!眼緣?也說得過去。潼關以內都是信州地界,這兩天怕是不會太平,應該都是衝著你來的,你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離開昊陽了還有人要殺你?”


    “我是正直的好人”這套說辭顯然在近乎火眼金睛的鳳東籬麵前吃不開,uu看書.uukanhu.om 老神……先生是鳳儀書院的教授,有身份的人,現在又是師徒,衛朝宗壓下心中震撼,決定坦誠相待。他見鳳東籬並非真的生氣,看來也沒有誤會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奸徒。


    “這都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涉及到寧晷原太子蕭長春被廢之事。先生已經知道我本出身寧王府,如今寧王上位,入主東宮,我這顆棋子就變得礙眼了。”這是他第一次正麵承認來自於蕭長焱的危險。


    鳳東籬似是一點也不感到吃驚,點頭道:“這就說得過去了,知道是誰要殺你,接下來也好對症下藥,提早做準備。”


    “先生不覺得奇怪,我一個教坊司奴,怎會攪和進皇儲之爭?”


    鳳東籬回轉身,淡然道:“有什麽好奇怪的?一切皆有命數。卷入了就是卷入了,你都說了隻是一枚棋子,由不得你想不想。權力之爭向來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寧晷蕭家更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衛朝宗緊張道:“先生算準了蕭長焱還要殺我?走前他還讓人給小子送了袋金子。”


    “正是要和你算清過去,讓你放鬆警惕。但世事又豈能盡如他意!”


    看著鳳東籬一副滿不在乎兼成竹在胸的神態,衛朝宗稍稍放心。看來他是下足血本,把自己帶離火坑不說,現在又要和未來的寧晷皇帝翻臉,這架勢不像是神棍這麽簡單了!


    究竟為了什麽?再說是為了賞菊的特殊愛好,打死衛朝宗他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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