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床底下的衛朝宗暗罵。


    柳輕別來去匆匆,真是一把快槍手!


    魚羞雪整理好衣服才小聲道:“喂!你在嗎?”


    衛朝宗很想說自己不在,奇恥大辱啊,昂長七尺男兒躲進了繡床底下,這要傳出去還有臉做人嗎?


    “人呢?你在哪兒?”


    衛朝宗歎了口氣,“我在……床下。”他倒是很想說在床上。


    魚羞雪彎腰探頭,終於看到衛朝宗了,她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還真會躲!剛才嚇我一跳。”


    衛朝宗艱難的爬出來,見魚羞雪衣衫整齊,腦子裏突然變得汙不可擋。


    魚羞雪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居然俏臉翻紅,嗔道:“你看什麽?”說完跺腳道:“不許看!”


    衛朝宗笑了,“我沒看啊。”


    外麵傳來敲門聲,“姑娘?”


    魚羞雪問道:“走了嗎?”


    “已經走了。”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衛朝宗走到屏風外,對於魚羞雪他沒有半分輕薄或是瞧不起,反倒深表同情。對柳輕別的獸性則極為鄙視。


    魚羞雪跟在身後,幽幽道:“你也瞧見了,這就是我們伎司女的命,直到年老色衰,被指配給他人。就算是這樣就算有子女,也是為奴為婢的命。”


    衛朝宗是真的義憤填膺,他猛一轉身道:“就沒有辦法拒絕他嗎?”


    魚羞雪被他的反應驚到,睜大眼睛道:“好死不如賴活,誰還不想活得舒坦些?柳輕別在伎司六年了,禍害了無數人,可他有太子撐腰,沒有誰會為了伎司奴婢去得罪太子。”


    “柳輕別伎司提點,不過是從六品,太子哪會把他放在眼裏?”


    魚羞雪撇了撇嘴,“太子是不會把他放眼裏,可他終歸太子一係的人,太子身邊有人看著他。”


    衛朝宗想起白天莊悅容和竇起焚不痛不癢的敲打,頓時有些泄氣。


    讓他提不起精神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的重生之旅太窩囊,跟想象中落差太大。比前世還不如,哪是翻身做主人,這是翻身為奴,貌似還看不到盡頭。


    “我走了。”


    接下來數日,衛朝宗以龜速寫紅樓遺夢,同時腦子裏想著怎樣才能在內教坊改變目前極為被動的局麵。前世的經驗、紅樓的靈感告訴他,無論身處何世何地,錢和權永遠是立身之本。有合理的理由找寧王要錢問題不大,可錢現在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這身份太尷尬了!


    權勢呢?更是遙不可及,一個從六品的伎司提點都能捏死他,太特馬沒有安全感了。


    寧王交代的事毫無頭緒,除了柳輕別還有誰是太子的人?


    衛朝宗腦中靈光一閃!他知道該從哪裏下手了。


    接下來幾日,衛朝宗稍稍加快了紅樓遺夢的進度,並將已經完成的部分一字不落的交給柳輕別。


    創作之餘,沒事就往宜春樓跑,先跟各樓姑娘們混個臉熟。


    礙於司奴身份,有本事賺錢的對衛朝宗不大搭理,倒是閣樓丫鬟們對這個生得挺俊就是臉上有道疤的知客頗為親近。


    世態如此,世故如此,衛朝宗也沒有太大失敗感,反正有的時間,來日方長。


    這一日正午時分,衛朝宗在內教坊從未見到過的太常寺協律郎符參商帶著幾個公差直闖伎司。


    內教坊隸屬於太常寺,但教坊具體事宜由協律郎統管,可說是內教坊的頂頭上司。


    符參商臉色鐵青,來勢洶洶。


    收到消息的柳輕別和溫太甲在大門處迎了上來。


    一看這架勢,柳輕別知道有事發生,“符大人,這是出了何事?要拿何人?”


    符參商冷冷道:“柳輕別,我問你,按寧晷律,撥弄淫詞靡音該當何罪?”


    柳輕別一愣道:“輕則杖五十,重則充軍。”他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紅樓遺夢惹禍了?


    符參商接著道:“好!我再問你,你可知紅樓遺夢?”


    柳輕別額頭上冒出細小的汗珠,雖有太子黨護持,但真若是有事,怕是沒人願意力保他這個從六品的小吏。“屬下聽說過。”


    符參商毫不客氣道:“僅僅是聽說過?”


    柳輕別腦子飛轉,稍一猶豫就做出了選擇,“屬下知道此事,乃是伎司奴籍知客衛朝宗所作,屬下……確有失察之罪。”


    “失察?來人!將衛朝宗帶上來!”


    兩個公差在柳輕別的指引下將衛朝宗帶到符參商跟前。


    符參商冷眼掃來,“你就是衛朝宗?”


    “小的是衛朝宗。”


    “紅樓遺夢是你所作?”


    衛朝宗看了看柳輕別。


    柳輕別恨不得一腳踢死他,低喝道:“看我作什麽?回大人話!”


    衛朝宗低頭道:“回大人!紅樓遺夢是小的執筆。”


    柳輕別鬆了口氣。


    符參商冷笑一聲,“你倒老實!你讀過聖賢書?”


    “讀過幾天。”


    “哼!淫詞靡音,傷風敗俗!招致滿朝非議,一個小小奴籍,你膽子可算不小了。”


    “回大人話,小的是受人所逼,迫不得已才代為執筆。”


    柳輕別大吃一驚。


    符參商倒沒覺得太意外,沉聲道:“你老實交代,你受誰人所逼?”


    衛朝宗抬起頭,伸手指向柳輕別大聲道:“是他逼我寫的!”


    柳輕別惱羞成怒,喝道:“大膽狗奴才!竟敢血口噴人!誰逼你作淫詞靡音了?”


    衛朝宗斷然道:“柳提點逼小的所作!請大人為小的做主。”


    柳輕別還要咆哮,符參商冷眼掃來,“柳提點莫非心虛?何不等他把話說完?”


    衛朝宗接著道:“大人明鑒,小的不過是一個讀了幾天的下人,到內教坊也才兩月有餘。剛來一月還在養傷,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證。”


    “接著說!”


    “我傷好之後,被提點大人無緣無故掌嘴三十,禁閉七日,大人明察,也有人證。”


    柳輕別越聽越冒汗。


    “自那天後,提點大人就要我替他代筆作紅樓遺夢。”


    柳輕別再也忍不住,uu看書ww.ukanshu.cm大喝道:“你這奴才!誰指使你誣陷本官的?”


    符參商冷冷道:“柳提點,再次提醒你,讓人把話說完。本官自會問你話,也絕不會冤枉你。”說完轉頭問道:“你說他逼你代筆,空口無憑,可有憑證?”


    衛朝宗從身上摸出兩頁紙來,“這就是憑證,大人請過目。”


    柳輕別自然認識那兩頁紙,差點吐血。


    符參商淡淡地掃了一遍紙上所寫,“這是何憑證?”


    “大人手上拿著的是柳提點親筆所書,是紅樓遺夢部分剛要。提點大人著我按他剛要完成其他內容。”


    符參商又問柳輕別道:“這可是你親筆?”


    “這……這是個誤會!大人,我中了這奴才奸計。”


    “衛朝宗,你還有何話說?”


    “回大人,小的不過是一介司奴,即便紅樓遺夢是小的所作,大人明察,它又怎會鬧至今日的滿城風雨?小的雖然隻讀幾天書,但也知道此文一出,必招天下洶湧謗議,但提點大人說……說……”


    符參商皺眉道:“說什麽?”


    “他說紅樓遺夢所記是他這些年的親身體會,一定要記錄下來,傳之後世。”


    柳輕別兩眼噴火,恨不得當場剮了衛朝宗。


    符參商臉色一寒,“還說什麽了?”


    “還說紅樓十八般武藝他樣樣精通,朝中諸多大人都要拜謝於他。”


    “為何?”


    “他說……大人們都是讀書人,同飲一井水,自當飲水思源。”


    柳輕別兩眼一翻,當場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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