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以為邵琦隻是由於痛苦沒有瀕於絕境,才不離開。如果我早知後麵的事情,便是摧枯拉朽,也一定把她拽離周川的身邊。


    “姐姐,你知道嗎,我認識周川的時候,才大二。”邵琦看著杯子出神,悠悠地說著,“那次徐碩帶我和幾個室友去參加一個Party,看到周川的第一眼,我就迷上了。他的眼神,透過那麽多人,隻看著我。似乎能把我的魂都攝走了。”邵琦說這些的時候,眸子裏滿是快樂的盈亮。


    “為了他,我什麽都做過了,逃課幾個月,被學校警告,懷孕,墮胎……”邵琦抽泣起來,痛苦地扶著額頭,“他說娶不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我不在乎,隻要能留在他身邊就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別的女人,我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樣,大病了一場。可我舍不得離開,名分我可以不要。


    可是他變了,這幾年他身邊一個個地換女人,我安慰著自己,起碼他願意長期養著的,隻有我,可為什麽最後,他還是要跟我說分手?”邵琦眼淚滂沱而至。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坐到她的身邊,扶著她的肩膀,她哭著趴在我身上,我的心泛疼,卻不知道怎麽勸慰,半晌道:“既然這樣,分了也未嚐不好,找個踏實的人,過踏實的日子。”


    邵琦拚命搖著頭:“我做不到,我隻要閉上眼睛,就都是他的樣子。我做不到啊。”邵琦哭得像隻殘喘的小貓,我幾乎不忍心去看她。


    “他是要包養那個選秀的女人嗎?”我咬咬牙,還是把現實說了出來。


    邵琦一愣:“周亦告訴你的嗎?”


    “徐碩。”我凝視著她,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到底對徐碩的感情懂不懂。


    邵琦沒有接話,轉而道:“他帶那個女人回來過一次,她好囂張。周川說是她非要來的,他製不住她。真是個賤人。”


    我苦笑,周川還能製不住?不是赤裸裸的借口麽。沒有周川的撐腰,那個女人怎麽敢那樣。從來都隻道插足的女人可恨,可不是負心的男人,女人哪有縫隙可插?“那現在呢?”我問著。


    “周川幾乎不回來,我想見他,比登天還難。打去電話,經常不接。姐姐,我真的要熬不住了。”邵琦嚶嚶地哭著。我摟著她,心裏不是滋味。也慶幸自己逃離得及時。感情裏用情的一方,永遠是被動的弱者,等著受傷,等著背棄。


    我不知道怎麽勸邵琦,她的癡情,早已昭昭。我不知道要怎樣的力量才能把她拉走。隻能無力地說著:“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啊,找份工作,就算和周川分手,也好有個精神寄托。”


    “太晚了,”邵琦拚命搖著頭,“為了這段感情,我連書都沒讀完,能找什麽工作?”


    我啞然,邵琦為了這份感情,已經把自己的出路全堵死了啊。


    陪邵琦待了一天,卻也隻是待著,她的遊離,我無法緩解。隻能幹著急。下午四點多,她又習慣性地要回去。縱然周川不回來,她還是幻想著等待的吧。隻是等過了春花秋月,冬雪殘冰,又能等來什麽?


    我從包裏拿出她送我的生日禮物遞給她:“你的禮物太貴重了。還是你自己留著吧。我用不著。”


    邵琦看了看禮物,一愣,猶豫著開了口:“姐姐,其實這個禮物,是周亦送的。他說你總拿手機當手表用,不方便。”


    我愣住了。邵琦接著道:“他怕姐姐不肯收,才和我換了禮物。你也知道,這麽貴的東西,我買不起。周川隻會給我買東西,不會給我那麽多錢的。”


    我恍然大悟,邵琦有些失神:“姐姐,周亦對你的心,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其實那次你生日的鮮花,他提前很久去訂的,我都陪他去了兩次。看好花型花色。如果周川能這麽對我,就是死,我也願意了。”


    我的心乍得一暖,說不上的滋味。似乎從腳底都開始融化。不知不覺中,我居然欠了周亦那麽多的溫暖。邵琦走後,我第一次主動地給周亦打了個電話:“忙什麽呢?”


    周亦的聲音有意外的驚喜:“剛運動完,你吃飯沒?”周亦一般周末會去戶外運動,和朋友爬山攀岩什麽的。


    “沒有。”猶豫了一下,說道,“一起吃吧。”電話那頭傳來周亦異口同聲的句子。


    我和他不覺同時笑了,他的笑聲很清朗。


    周亦的狀態很不錯,新的公司雖然小,但是沒有人掣肘,周亦又有很多新點子,施行得順風順水。反倒比在周川那意氣風發了不少。


    “小薇,你能約我吃飯。我特別開心。”周亦凝視著我的眼神有些灼熱。


    我被他的目光灼得慌忙低下了頭,暗暗說服著自己:這麽優秀的人,對自己又是盡心,試著去接受他,也許真的不難。


    周日一大早就被李豔推搡著起床,陪她去中山公園看相親大會。不去不知道,本以為是什麽遊園活動,誰知去了才知道,那裏定期就有成百上千的父母,帶著孩子的材料,像人才市場一樣,各擺一攤。可憐天下父母心,操不完的心。


    我和李豔一邊走,一邊看著“某某,女,三十歲,某專業碩士,中共黨員,在某單位工作,有房。”看得我直咋舌,忍不住嘀咕:“這麽好的條件怎麽還沒結婚呢?”


    李豔撇撇嘴:“黨員,和找對象有關係嗎?”


    我一想,也是。笑笑,繼續看下去,但一會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來的全是為人父母的大叔大媽,像我們這樣為自己來的極少。當我們在打量他們麵前的簡曆時,我們正被他們上下不停打量著。有的大媽直接問:“姑娘,在哪兒工作啊?哪兒人啊?”我早已尷尬地臉紅,李豔也有些撐不住,拉著我訕訕地走了。


    來回轉了兩圈,李豔的氣勢比我強了許多,還和五六個大叔大媽互留了電話。忽然我注意到一個角落裏有個男孩子正鎮定地站著,有點與世無爭的樣子。不覺留意了下,叫陳喬。條件還好:在一個外企工作,學曆碩士。隻是個子有點矮,沒有房子。這兩點,便是京城很多適齡男孩子找朋友困難的原因吧。


    李豔一把拽過我,嘟囔著:“走吧,看什麽呢。”我卻被那個男孩子遺世獨立的氣質有些打動,不慌張,不靦腆,氣定神閑地站著。很淡定的一個人,就算暫時沒有房子,可是學曆在那裏,總也不會太差吧。暫時的困難不能是以後幸福的桎梏。我折回去撕了一張他的聯係方式,李豔如果別的男孩子都不成,這個其實蠻不錯的,適時向她推薦推薦。


    快到春節了,李豔的相親像走馬燈似的每天輪番進行。有時是她自己去,有時我陪著,卻始終不能如意。而且中山公園相親的男生老手比較多,算盤打得很精,約著見麵不是去肯德基就是逛公園。幾番下來,李豔極度受挫。


    想來她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一類,平日裏公司追著要請她吃飯的小夥子都能排一站地。現在卻遭如此待遇。終歸是失衡的。快小年了,她有些著急:“家裏天天催著,這大過年的可怎麽辦?”


    我把陳喬的聯係方式給她,她卻看都不看:“那個男生我記得,長得還不錯,可是要什麽沒什麽。我可不想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有那麽誇張嗎。”我知道李豔真的想逃出這種與人合租的日子,那個男孩沒有房子是個硬傷。


    “太有了。我可不想將來抱著孩子,還和人為了幾十塊的水電費,爭個麵紅耳赤。這日子,我受得夠夠的。”李豔翻了個白眼。我歎口氣,沒有再吭聲。貧賤夫妻百事哀,也許有一定的道理。隻是我始終固執地認為,那幾十塊水電費爭執中的愛情,才是我把握得住的。


    “小薇,陪我回家過年吧。”快到年關,周亦也催起來。


    卻讓我有些害怕,我和周亦也僅限於一起吃吃飯,雖然試著交往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可誰也沒有說破,就這樣回家見他的父母,似乎就已經認定了我的身份。我竟然還是有幾分倉皇。更何況,他那樣的家庭,哪裏是我能走得進去的。


    “別鬧了,我不去。”我淡淡笑笑。


    “怎麽了?你不願意嗎?”周亦牽起我的手,神情有些沉鬱。


    觸碰到他的手,我依然會心裏一麻,不適的感覺泛上,不自覺地躲開:“太快了,而且你的家人——”想起徐碩的媽媽,我的頭皮陣陣地發麻。


    “放心,我說過,我的事情,自己做得了主。”周亦的聲音很堅定。


    不是不願意和一個人一起去努力創造我們的幸福,隻是這個人是周亦,是一個隻能讓我暫時溫暖的男人,而不是將心安放的男人,我還是缺乏勇氣。終究還是堅決地推辭了。


    拎著行李箱回家的那天,步子都格外輕快,將我的小屋收拾幹淨,換上新的心情。到了樓下看到鄭姐的老公正在擦著一輛奧迪。我一愣,打著招呼:“買車了啊?”


    鄭姐老公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哪兒啊,過年要回家了。借個車,方便些。”


    我的臉反倒紅了,匆匆出了門。衣錦還鄉,是每個遊子的心願。隻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走進了大城市。可是鋼筋水泥的窩籠,不一定就能放飛理想的翅膀,也有折翼铩羽的。可是衣錦還鄉的傳統,依然根深蒂固著。我們背負的殼,是不是太重了?


    踏上回家的行程,心情也在愉悅中幸福地放飛。一別經年,那方魂牽夢縈的小橋流水,變得格外清晰掛心起來。故鄉望斷,遠山煙樹。


    入了家門,看著慈愛的家人,眼淚不覺就湧了出來。為了他們安好,我在外麵就算受盡辛苦,也是值得的。


    除夕大早父親去祭祖。和叔伯們一起,按著輩分去祠堂燒香,磕頭。我是女孩子自然是不能進祠堂,便一大早陪媽媽去大街上再置辦點零星的年貨。


    我們的縣城不大,鄰裏街坊也都認識,見了便都熱情地打著招呼。媽媽也高興地應著。尤其是別人說:“你家女兒回來了啊,真漂亮。”媽媽臉上的笑容是最燦爛的。


    父親祭祖回來也很開心。每年大致如此,我在北京,或多或少,也為父母臉上貼了幾分光耀。隻是我自己知道,那點光耀,是那麽虛無,那麽艱辛。


    除夕夜的鞭炮聲陣陣,鄰居家的孩子蹦著叫著,熱鬧非凡。我也被這熱鬧感染,一年中,是不是隻有此刻,我的身心才能得到全然的放鬆。在爆竹聲中辭舊歲,可把新桃換舊符。我的身心,是否也能隨著煙花煥然一新?


    我拿了一支細細的煙火,輕輕地繞著,我對自己說著:小薇,新的一年裏,一定要快樂。


    回到屋裏,卻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艾雲的,回過去嘻嘻哈哈道了一通問候。另一個是周亦的,我剛要回,忽然一個電話蹦進來,我隨手就按了接通。


    “喂。”聽著熟悉的沉沉的聲音,我的心忽然狂跳不止。是子越。


    我幾乎有些止不住顫抖的聲音:“喂,”半晌補了句:“新年快樂。”


    他的聲音有幾分醉意,舌頭貌似都捋不直了地輕聲喚著:“小薇。小薇,你好嗎?”


    我的心騰地揪了起來,他的半醉的聲音,在我聽來都百轉回腸:“我很好。你好嗎?”


    “小薇。”他又喚了一聲,“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他指什麽?回北京還是回哪裏?這個問題好難回答。我猶豫著,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忙音。他掛了電話。估計剛才,也是酒醉無聊吧。


    像一個夢一樣,我抱著電話,瞬間失神了。


    再次把我喚回的是周亦問好的電話。我接得有些心不在焉。縱然心裏有愧,卻依然無法口齒清晰應對。


    這個春節,我用失眠,守了歲。


    年後的日子我才體會到李豔為什麽那麽著急趕在年前找個男朋友,七大姑八大姨輪番轟炸,見了麵的第一句問候後絕對來一句:“有男朋友了嗎?”


    每每問起,父母便有些焦急。再加上去年和我相親的男生,正月初三已經結婚了。當初的介紹人是表姐,參加完宴席直接到我家念叨著:“那個男孩,可惜了。那麽大的場麵,近百桌的大宴席啊。可惜咱小薇當初沒對上啊。那女孩兒可有福了。”


    這個消息更是讓父母長籲短歎。從小到大,學習的事情沒為我操過心,反而到了婚姻問題開始讓父母頭大。媽媽不禁念叨著:“什麽時候領個人回來喲,等得脖子都長了……”我卻隻能無言以對。


    初四同學聚會。我去了才驚訝地發現,有一半已經結婚,甚至有幾個寶寶都會爬了。剩下的也都帶著朋友。像我這樣的光杆司令,也是絕無僅有的孤品了。


    於是聚會的主題就成了三大類:第一媽媽們和準媽媽們探討育兒經,第二討論房子車子票子,第三為我張羅介紹朋友。


    被人當成重點的滋味兒也著實尷尬,好幾個同學大惑不解:“小薇,你在北京那麽大的城市呆著,男生那麽多,怎麽就沒找一個啊。”


    這樣的問題讓我頗為哭笑不得,北京是大,可是卻讓我迷失了很多東西,該有的,仿佛全都沒有,白白辜負了一身的青春。


    正在聚會中百無聊賴地坐著,忽然接到周亦的電話:“小薇,我已經到你們家了。”


    我的心蹭地躥到了嗓子眼,不自覺地大聲道:“什麽?你到了我家?”


    再也無心坐著,匆忙和大家道了別趕回家裏。卻看到周亦正在沙發上坐著,手裏端著茶杯啜著。爸爸正和他聊著茶葉怎麽衝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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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來了?”我直愣愣地來了一句。他的到來,的確讓我很驚訝。對的,是驚訝,而不是驚喜。有驚無喜。


    “來看看你。”周亦的聲音很柔和。爸爸止住我:“怎麽說話呢,來了是客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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