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此事與和親一事,又有何關聯?


    秀媽媽明顯是奉了宋家老夫人之命,監督和親一事而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而貢品一事,也明顯是秀媽媽主導而起,這二件事之間,難不成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可是形勢逼人,這裏祈男尚未理出頭緒來,外頭便聽得一陣喧嘩大作,本來在廳裏竊竊私語的丫鬟們,聽見外頭動靜,立刻啉聲不語,一個個溜到門外,依序排列去了台階兩邊。


    秀媽媽落在最後,卻是平平靜靜,鎮定自若地走到了門邊,因是背對祈男,她便看不見對方表情,可明顯繃緊的肌肉提醒著祈男,秀媽媽也有些緊張起來了!


    看這架勢,一定是宋夫人到了!


    果然,姨娘們才從繡墩上站起,還沒來得及迎到門口,就聽見宋夫人威嚴而犀利的聲音:“到底怎麽回事?!”


    外頭的丫鬟們大氣不敢出,門內的姨娘們更無人出頭,本來就不是自已家裏,且宋夫人後頭還跟著各家正頭奶奶太太,她們哪裏還敢當麵放肆?


    秀媽媽規規矩矩走出門來,先衝著宋夫人行了個禮,然後方不慌不忙地道:“這時請夫人過來,唯實不妥!可此事事關重大,因係給太後的貢品受損,若不及時回報夫人,老奴也怕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她還是背對祈男,因此祈男隻能從語氣中揣猜這位秀媽媽的心思。因其給祈男留下的印象便是極有心計城府,因此雖然此時秀媽媽語氣平靜,可聽進祈男耳中,還是依舊帶了些不詳之感。


    宋夫人倒是麵對祈男的,因此此時她的麵目表情,便一絲不落地印入了祈男的眼中。


    隻見這位夫人陡然間眼中便有森冷寒光閃過,唇角重重向下一沉,隨即開口:“是樓上東西出了事?哪一件?”


    宋夫人身後的夫人太太們,亦聽出些苗頭不對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眼神便紛紛瞥向廳裏自家姨娘,自然不會是什麽好眼色,尤其蘇二太太,見錦芳縮在最裏頭。盡失平日裏大爆竹的風範,祈男又一言不發地陪在一旁,眼光隻顧焦急地看在宋夫人身上,於是心是早有三分了解,因此眼光愈發凶狠,冷酷。


    秀媽媽被問著,還是保持鎮定的態度:“回夫人的話,是那件琉璃屏風。”


    “什麽?!”宋夫人失聲叫了出來:“是南海候王送來的貢品?那可是老爺特意囑咐了,托人走水路,千辛萬苦地帶到。昨兒才好容易平平安安地進了這個門,今兒就已經壞了?!”


    秀媽媽這下不出聲了,隻微微點了點頭。


    宋夫人險得沒別過氣去,隨即便下意識地向後連退三步,幾不曾撞上了蘇大太太。


    原來秀媽媽隻說請蘇二太太和祁夫人來。可到了那兒,當了眾人的麵,丫鬟們還是不曾將這話直接說出口去,隻得委婉地道,請夫人太太們過去瞧瞧,因此夫人們到這裏時,倒並不清楚是哪家姨娘惹出了事端。


    蘇大太太忙一把將宋夫人扶穩了。呂媽媽這時也趕到了,接過夫人來,先扶去了院裏一處石墩上坐了,又早有丫鬟送來繡花軟墊,宋夫人被呂媽媽雙手撫胸,良久之後方說得出話來:


    “你把那個惹事的丫鬟給我尋出來。看我今兒不活剝了她的皮!”


    一隻尖利如刀鋒似的手指,直直指向秀媽媽麵門。


    祈男的心越來越向下沉去,幾乎沒個見底的時候,事情為什麽會這樣?宋夫人是真氣還是演戲?若是演戲,這演技也太好了吧?


    可若是真的。。。


    祈男不敢再想下去。身後瑾湘扶著的月香,已經渾身抖如篩糠,麵無人色了。錦芳倒還比她強些,隻是也是硬撐,腿也早軟了。


    隻因這事不比別的,事關宋家,還有太後,別說她們姨娘,就算正經太太,也絕負不起這個責任的。


    秀媽媽被宋夫人直指麵門,還是不慌不忙:“回太太的話,這事我本吩咐了豆子去辦,讓她趁空照看些樓上。本以為姨娘們都在樓下,上頭左右也沒人會上去,不過虛打個幌子罷了,因此也沒再另命他人,專門看管。”


    這話說得漂亮,其實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樓下有客,怎好命護院的過來?顯得信不過人家,亦顯得樓上有貴器,反更不安全。


    不過既然如此,為何又偏要安排姨娘們,到這平春堂來坐席?


    祈男心裏的疑團越滾越大,卻也越發擔心這事看不到真相,得不到解答,隻因她看得出來,宋夫人身後的蘇二太太,已經有漸要發飆的趨勢,臉色黑如鍋底,若不是有外人在,又或在自己家裏,隻怕錦芳已被拿出戶律本子來教訓了。


    “叫了豆兒出來!”宋夫人的聲音拔高了八度,聞者不禁動容,因從來沒見其如此爆戾過。


    幾個丫鬟婆子齊動手,生生將廳裏地上伏著的豆兒,拖了出來,重重丟到宋夫人麵前。


    豆兒如今隻有倒氣不出,一字不出。


    “你是死人哪!”宋夫人雖坐著,可氣勢驚人:“叫你看著樓上,不過一句虛詞你都看不住?我宋家養你至今,有何用處?不如拖了出去。。。”


    豆兒本似昏昏沉沉倒在地上的,聽了這話卻如陡然如從夢境中醒轉過來,撲地一聲向前,抱住了宋夫人大腿哭道:“夫人饒命,這事錯實不在我!”


    宋夫人厭惡之極地看著身後:“你們就讓她這麽放肆?!客人們還看著呢!丟盡了我們宋家的臉麵!”


    呂媽媽不待一聲,立刻上前來將豆兒拽了出去:“主子說話隻有你聽的份,還敢動起手來,命長了是不是?”


    說著便是啪啪啪三聲,豆兒臉上左右左著了三掌,頓時便紅腫高起一大片來。


    瑾湘聽見這聲音,由不得便拉了月香,向祈男身邊靠了靠,口中喃喃地道:“都是呂媽媽是宮裏姑姑調教出來的,看這行事風格,果然有些影子。”


    祈男緊緊拉著錦芳握著她的手,努力不讓其涼成一塊冰。


    “夫人,不是奴婢我有意逾越,可事到如今,有句話奴婢也不得不說了!”豆兒挨了打,反倒顯得比剛才清醒了許多,似乎是拚死一搏,因此倒鎮定下來,咬字清晰,語句也很有條理,話裏隱約的意思,讓宋夫人身後一大撥夫人太太們,心裏臉上,失了好顏色。


    “哦?”宋夫人明顯也聽見些苗頭來,遂冷笑著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我倒要聽聽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豆兒於是將頭一揚,振振有詞地道:“奴婢沒看住是真的,可壞了那貢品的,並不是奴婢。且姨娘們要上去,隻憑奴婢一人也看守不住。才秀媽媽也說,讓我多看顧些不過是一句虛詞,知道來這裏的姨娘們都是守禮的,不會向上去,這才白放著我在這裏。誰曾想,還真有要上去呢!”


    不好不好!祈男即刻向宋夫人臉上看去,隻見其眼底頓時閃過一道寒芒,頓時便暗叫不好。


    “哦?”這是宋夫人第二次發出此聲了:“聽你的意思,不是你沒看住,反是有人不聽指示,非要上樓去,這才硬碰壞了那件屏風?”


    祈男和玉梭隨即交換了下眼神,宋夫人的話裏,已明顯帶有苛責姨娘們的意思了。


    豆兒似被夫人的話所鼓勵,立刻接道:“正是。蘇家五姨娘,並祁家四姨娘,”說話間,手指便向後劃了過來:“奴婢說了樓上請不必去,這二位還是堅持要上,奴婢人小言微,勸也勸不住,心裏想著,隻要不去碰那些貢品,因是罩著黃絹的,且又是客中,一般人總該知道不去動手,因此奴婢一時蒙了心,才放鬆了些。”


    宋夫人不說話了,身後的蘇二太太,並祁家夫人,倒一個氣得幾乎倒仰,一個則連連抽了幾口冷氣,隻是沒一個爭先開口,生怕就攬了頭錯上身。


    氣氛便變得有些尷尬,和微妙起來。


    “夫人,”秀媽媽開口了,聲音竟然依舊四平八穩:“依夫人看,此事如何決斷?其實那屏風壞得倒也不多。。。”


    宋夫人心手支頭,似疲憊又似絕望地道:“那架琉璃屏風,乃南海候王,今年進貢的貢品之一,因極為難得,是天生琉璃中,端端正正長著一隻諾大的琥珀,其中又鑲嵌了倒垂的蝠子一雙,喜慶祥瑞,不可一述,送給太後做堂設,想是再合適不過了。這東西雖好,卻極難保存運輸,略磕碰了些,便不複完整,如今好容易到得杭州,入了我眼,老爺本說該放心了,誰知道。。。”


    祈男再也忍不住了,由不得從人群中抽身到前頭來,先盈盈冉冉向宋夫人行了個禮,然後方恭敬溫婉地問了一句:“敢問夫人,如今隻聽說屏風傷了,卻到底傷得怎樣?還可修補不可?”


    空口說白話,將這裏眾人唬了個半死,可別是詐唬!就算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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