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兒在姬譽的懷裏撒了會兒嬌,這才又想起那個故事來。


    “娘親,那個小姑娘到了京城之後呢?”


    羅姝娘就算是想要給大妮兒略提些人生險惡,此時也不由得改了主意。


    “小姑娘跟她娘親到了京城,找到了親戚家,親戚家裏很大很有錢,小姑娘再也不用挨餓了,也有漂亮的衣服穿,還能跟旁的小姐妹們一起上學。”


    當然了,總是被排擠嘲笑的事就不用提了。


    “後來小姑娘跟她娘親搬走了,有了自己的家,小姑娘長成了個漂亮的大姑娘,她娘親把她嫁給了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小夥子,兩個人每天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不圖地位,不圖錢財,隻圖對方小夥兒的人品長相,家裏也看似和諧,再沒有哪個能想到,還會有極品婆婆和妯娌這種煩人的蒼蠅啊……


    然而這些,大妮兒還小,就沒必要知道了吧……


    她要把那些過去曾經絆過的坑給填了,曾經擋路的妖魔給除了,曾經害人的皮給揭了!


    重活一世,她會走得更穩,目光更亮,也活得更……


    眼神與對麵同坐的某人在空中交會,羅姝娘心頭暖暖,不由得燦然一笑。


    這一世,我會活得更幸福!


    雖然是很簡單的故事,也沒什麽曲折動人的地方,不過幸而大妮兒年紀小,倒也不挑剔,聽了這大團圓的結局便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地笑了,又拉著姬譽要他也再講一個故事。


    姬譽講的故事比羅姝娘的要精彩許多,不隻大妮兒聽得聚精會神,就是羅姝娘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四輛馬車也緩下了速度。


    大妮兒已是趴在姬譽膝頭睡著了。


    姬譽掀開車簾,看到了不遠處的驛站。


    過了這個驛站,便是茫茫山區。有很長一段路,都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所以走這條路的人,一般都會在這個驛站。歇息一晚再出發,以免到了山裏露宿荒野。


    錢媽媽一幹人早就跳下車來,跑前跑後地張羅。


    姬家今日倒是幸運,在驛站裏住的人不多,上房還剩了三間,錢媽媽一咬牙都訂了下來,且全給姬家的人住。


    因坐了一天車,顛簸得很是困倦,大妮兒吃完了晚飯就趴在鋪得厚厚的褥子上睡著了。


    姬譽和羅姝娘兩個大人,現下睡卻是有些早。便叫姚嬸子進屋來看著大妮兒。


    羅姝娘還低聲吩咐了三壯幾句,三壯點了點頭就跑走了。


    二人走出驛館。


    這驛館是個四方型的大院兒,院子裏頭又套著幾個小院兒,各自分出了等級。


    驛館門前,栽種了幾棵楊樹。大約也有些年頭了,樹幹筆直高聳,夜風吹過樹枝和新葉,嘩嘩作響,好象河水流淌。


    二人不自覺地走到幾棵楊樹下,此時驛館裏住的人不多,睡覺得睡覺。沒有睡的也大多在房裏叫了酒菜喝上幾杯。


    如同二人一般還有閑心看風景的,就一個沒有了。


    春夜的月色澄明微暖,灑落在二人的衣間,在地上畫了儷影成雙。


    “姝娘,跟我說說那個夢吧……”


    姬譽輕輕地探出手去,牽起了身側的那隻。


    既然知道羅姝娘有做預知夢的能力。所以他才不會跟大妮兒一樣,隻以為那是個編出來的故事。


    羅姝娘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那隻不過是個夢,而且夢裏的人和事都跟現下全不相同了。”


    所以夢裏的一切應該都不會再有了。


    論時間,那是在去年的秋天。


    論人物,如今自己成了一家三口。還有四個王府侍衛。至於錢媽媽等那幾個羅府下人,羅姝娘則完全沒把這些算在內,他們不做豬隊友就很不錯了。


    那時候,羅姝娘在孤立無援的情勢下,亦是奮力博得了母女的一條生路。


    何況如今?


    姬譽捏了捏掌中的手,好似也在表達著輕微的不滿。


    “雖然不相同了,姝娘何不當作個故事來說說?”


    任誰也能聽出她那故事裏修改的痕跡。


    他要聽的,是無刪節的。


    羅姝娘微微無奈地一笑,“那,好吧。”


    二人在驛館外倚樹閑話,而驛館內的一間二等房裏,卻也有一場壓低了的對話。


    “這,這怕是不成的……”


    錢媽媽坐在桌邊,桌上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把錢媽媽的臉照得半明半暗,隱隱地有些猙獰之色。


    “這不成,萬一出個什麽事可怎麽好?到時候三夫人怪罪起來,擔責任的可是媽媽我。”


    “可是錢媽媽你勸不了二小姐回心轉意,到時候無功而返,這一路上的花費可是不小,卻是什麽都落不著,三夫人那樣的性子,錢媽媽你細想想看?”


    在一邊諄諄勸誘的小丫頭,生得細眉細眼,容貌不顯,可仔細看去,那眼中分明閃著絲絲的精光。


    錢媽媽揉著疼痛不已的額頭。


    是啊,誰不知道三夫人看得最重的是什麽。


    這回長差,花費少說也有個一二百兩。


    錢媽媽原本還打算把這錢扣下一半的,可若是二小姐不跟著上京的話,那別說扣油水了,說不得自己還得掏腰包倒貼哩。


    “再者說了,不過是嚇唬嚇唬,哪裏就能出了什麽事?隻要讓二小姐知道去那邊的路上有危險,二小姐一家人又不是傻的,自然是乖乖地聽錢媽媽你的,往京城方向去了啊。這事神不知,鬼不覺的,誰能知道?”


    見錢媽媽那白胖的臉上顯出了意動,小丫頭再接再厲,舌綻蓮花。


    錢媽媽終於鬆動了,“那,那,要多少銀子?”


    小丫頭眼珠靈活地轉了幾轉,道。“五十兩約摸就足夠了。”


    錢媽媽肉痛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咬了咬牙,去自己包袱裏取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走。你跟我一道去。”


    一夜無話,姬家人和羅家眾仆在驛館用過早飯,準備好車馬,上路出發。


    這條官道緩緩隨著山勢而走,有時高至山頂,有時又低到穀間。


    按說這一路上,尤以此時的風景為最佳。


    大妮兒今天一坐到車上,大約是聽了姬譽講了個神射手小姑娘的故事,忽然想起她的小弓箭來。


    因回到雲洲城的姬家小院,地方小。人又多,姬家又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訪客,所以大妮兒有些日子沒有碰她的小弓箭了。


    這回小家夥拿了弓箭在手,朝著窗外比劃,唬得錢媽媽這些本來要湊過來獻殷勤的。都不敢過來了。


    當然了錢媽媽心懷鬼胎,也自然地減少了跟姬家人照麵的次數。


    偶然大妮兒也朝外頭射上一兩箭,居然還真的給射中了一隻胖胖的豬獾,不過力道太小,隻射中了皮肉,那豬獾尖嚎著,屁股上帶著箭。逃竄進了茫茫山林。


    坐在後頭馬車上的姚婆子大聲笑道,“哎喲,就差一些兒,咱們大夥就能吃到霓姐兒打的獵物了,那獾肉餃子比肥豬肉還香得緊呢!”


    差點真的打到了獵物,大妮兒很是高興。可一想那獵物給跑了,還帶走了自己的一隻箭,小家夥又放下小弓箭,坐在那兒嘟起了嘴。


    “霓兒不用灰心,等日後你練得多了。手勁兒大了,莫說是一隻豬獾,就是豺狼虎豹,也都能打中!”


    姬譽摸摸小丫頭的發頂,說著安慰鼓勵的話,眼中卻在不停地朝窗外打量,觀察著地形。


    羅姝娘麵上帶著微笑,但一直坐得筆直的身子,也稍稍暴露了外鬆內緊的心事。


    眼瞧著將即正午,該是到了暫停下來,讓人和馬都是稍事休息的時候了。


    頭前趕車的侍衛之一,正要吆喝馬兒停步,卻聽道路兩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幾道灰影從左側山間密林中竄了出來。


    外形似狗,卻比尋常的狗要大了幾圈兒,吻尖口闊,兩耳豎立,直尾下垂,身子還半掩在草叢之中,目光已緊盯上了第三輛馬車,凶殘而貪婪。


    在場的人都不由得瞬間一呆。


    隻有大妮兒還不認識這種動物,伸出小手指著草叢,萌萌地叫道,“咦,來了三條大狗!”


    她話音未落,那第三輛馬車上的小丫頭子已是發出了驚聲尖叫,“啊,是狼!狼來了!救命啊!”


    跟著她一起驚呼的還有第三輛馬車上的其他人。


    無論是車夫,還是車中坐著的錢媽媽和另一個小丫頭,都不由自主地縮了身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


    這些叫聲不僅沒有嚇退三匹狼,反而刺激得它們凶性大發,三道身影從草叢中飛躍而起,直撲向第三輛馬車。


    車夫身在外頭,行動方便,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蹦下了車子,抱頭朝第四輛車逃去。


    而拉車的馬,也似受到了驚嚇,不安地嘶叫一聲,揚蹄騰空,瞬間發狂地朝前奔去。


    四輛馬車離得都有一段距離,然麵發狂的馬和馬車速度極快,眼看著已是到了近前,姬譽已是搶過了大妮兒手中的小弓箭,身子探出窗外,朝著發狂的馬兒連射幾箭。


    他這幾下可不似在妮兒那般力道不足,雖然用的是小弓箭,卻支支奪命,那驚馬身上中了幾箭,發出痛苦的嘶鳴,速度驟緩,且轉了方向,帶著身後的車廂朝著斜前方的密林一頭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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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綠藍藍親送來的小粉紅,m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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