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和裴寧在小院逗留了許久,直到天色將暗才離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雖然沒有欣賞到教坊司的歌舞有些遺憾,不過能聽到裴寧講過去的事也算是收獲。


    元容坐在車裏,聽著車外傳來的嘈雜人聲,不由眨了眨眼,而後斜斜身子靠在了靠枕上。


    見她懶懶的樣兒,裴寧不由探手過去,將她鬢角下散落的碎發塞回了耳後。


    這般近的距離,元容都能聞到裴寧身上的清冽的梅香,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聲入耳,明明十分短暫的接觸,卻讓元容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感覺整個耳根都燙了起來。


    元容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腳,心裏暗自唾棄自己,明明一把年紀了,怎麽卻像是懷春少女一般害羞起來了!


    然而她還沒嘀咕完,卻見裴寧胸腔起伏震動,隨即就聽見一聲朗笑在頭頂迸發開來,元容猛的抬頭,就見裴寧衝著自己挑了挑眉,歪著身子用手托著後腦勺,笑的眼角都堆起了歡快的紋路。


    “你笑什麽?!”元容有些惱,不自覺的瞪了裴寧一眼,清澈而又透亮的眸子裏映著裴寧的臉。


    裴寧抬起手晃了晃,才咳嗽著停下了笑聲,但麵上依舊泄露出稍許快意,道:“沒有什麽,就是忽然覺得你很可愛。”方才隔得近,他眼神素來好,當然看見了元容那忽然泛起粉色的耳根和脖頸,想到素來大大方方的元容竟然害羞了,還是因為自己,心中自然暢快的很。


    畢竟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底,年輕的皮相下麵是一個老於世故的靈魂,等閑如何做的小兒女態?然而元容如今在裴寧麵前。卻越來越有年輕的氣息了,裴寧說覺得她可愛,也是發自肺腑之言。他喜歡元容的大方能幹,這是時間和閱曆教會她的好處,但除此之外,他也希望元容能真正的重獲一回,不光身。還有心。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透。裴寧相信元容有一日會明白。


    然而此時元容卻不知道裴寧的婉轉心思,她看著他,眼見點點光色從窗口照射進來。落在裴寧身上,顯得那張本就俊美的臉越發好看了,便不由往前探了探身子,對著裴寧伸出手。


    裴寧眼神一閃。便見如同青蔥一般纖長而白皙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帶著些微涼氣――


    “嗷!”裴寧忍不住叫了一聲。抬手覆蓋上捏住自己臉頰的雙手,這丫頭膽兒真肥,不但捏他的臉,還按他的鼻子!他這麽一張得天地鍾愛的臉怎麽都做不出豬臉的好嗎!


    裴寧握住元容的雙手。一個用力把人拖進了懷裏,皺了皺鼻子道:“還敢使壞了,不怕我欺負你?”


    元容從鼻子裏哼出聲:“怕你作甚。這可是在大街上,你要是敢動手動腳。我可就喊人了!”


    裴寧差點就跟上一句“你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了,腦補了一下那通常說著這句話的人的猥瑣臉,頓覺十分破壞形象,便清了清嗓子將那句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抬眼就看見元容似笑非笑的表情。(.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可是裴氏的馬車,誰會來多管閑事?”裴寧忍不住反駁,邪笑道,“何況你一個女子,就不怕影響了自己聲譽?”


    瞧著裴寧那張臉作出這種表情,元容不由嫌棄的嗬嗬一笑:“我怕什麽,捂住臉誰也不知道我是誰,而你裴氏名門高第,要是傳出去裴家子弟作出有辱門風之事,也不知道裴尚書會怎麽清理門戶哦?”


    元容說著便掙開了裴寧的手臂,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卻道以裴寧這張臉,這出身,哪裏用得上強?“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裴九郎昔年名聲在外,多少紅顏想要投懷送抱而不得呢!想到這兒也覺得世事有些奇妙,當初她這具身子還年幼時可是跟著裴寧上過秦樓楚館,見識過裴寧的黑曆史的,然而如今兩人卻將要成為夫妻了。


    當然如今裴寧已經開始修身養性,不再踏足風月之地了,元容心裏有些慶幸的同時,也頗覺遺憾,就好像裴寧自我調侃的那樣,曾經的風流公子變成宅男了,都不能像過去那樣刷臉卡了!


    元容心裏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臉上神情就不由有些古怪,裴寧不由伸出二指捏捏元容仍舊有些許嬰兒肥的臉頰,在得到了一個新鮮的白眼之後,才正色道:“好了,不說笑了,你等會兒回家,記得把阿茲勒的事情說一說。”


    提到阿茲勒,元容也不由坐正了身體,道:“還有王麟的?”阿茲勒身份暴露,聖人肯定不會當做不知道的,不管聖人心意如何,打算怎麽處置阿茲勒,她提前給家裏打聲招呼都是應有之義,隻是那後續卻有些雲裏霧裏,她看不明白,有心想要問裴寧,又覺得不太合適。也許還有隱約的擔心,擔心裴寧不肯對她說實話。


    裴寧嘴角略微一彎,又瞬間恢複了原狀,道:“你隻管把看到的聽到的說出去就好,有些事情我也隻是猜測,就不多言了。”


    元容靜靜聽完,看了看裴寧的臉。他麵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來,但不知怎麽的,元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來,於是隻好嗯了一聲便沉默下來,直到馬車行駛的聲音戛然而止。


    “到家了?”元容一邊說著一邊詫異的掀開小窗簾探出頭去,卻並不見崔府的大門,此時他們正在平康坊外的長街上,而裴寧的護衛頭領則是下了馬在跟一人說話,麵色有些嚴肅。


    元容眼神不錯,看著那張臉有些眼熟,不由得眯著眼想了想,正打算回頭問裴寧,卻聽見裴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是張默?”話音未落,便見那護衛頭領領著那人轉身朝這邊走來。


    “九郎,是郎君遣人來叫你回府。”護衛頭領言簡意賅道。


    元容往後退了退身子,讓裴寧的臉露出來:“馬上?”


    那人道:“郎君隻說要九郎盡快。”


    裴寧眉頭微蹙,而後便又散開。他知道自家父親是個素來有分寸的人。既然如此說話,那就不是十萬火急之事,但最好是不要耽擱。裴寧尋思了一下,曆數近來發生的事情,大概明白了或許是因為阿茲勒之事,便下意識的抬手瞧了瞧窗欞。


    元容不由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回罷。隻是得留下幾個人送我回去。”


    裴寧也跟著笑了起來。道:“無妨,既然接了你出門,怎麽也得安妥送回去才行。不然日後嶽母可不會肯讓我接你出來了。”複又對等在外頭的護衛頭領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阿爹,就說我送了九娘回去便回府。”


    那人一個怔愣,而後才應了聲是。瞧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元容忍不住道:“你這麽說,就不擔心……”


    卻被裴寧的噓聲打斷:“不是什麽大事。許是跟阿茲勒有關,左右也不急於一時半刻。”這會兒若是阿茲勒的消息已經傳開,他急忙趕回去也沒什麽用,若是沒傳開。那就是被人按下了,那他更不用著急了。


    話雖如此,一行人的速度還是快了些。元容到家之後,麵對崔氏的挽留。裴寧隻告了聲罪便匆匆離去。


    鄭氏不由詫異問元容道:“可是你們兩個吵架了?從前我不留他,他都一副仿佛賴下不走的架勢,今兒留他卻留不下了!”鄭氏說著,眉間有一絲擔憂,她縱然之前對裴寧多有嫌棄,可如今都訂了親了,也沒打算反悔,自然是希望裴寧能將自家女兒捧在手心裏,反而不能像從前那般挑剔,“雖然他比你大了許多,按理該是讓著你,但你可不能仗著這個就使小性子。”


    元容聽著鄭氏的嘮叨有些好笑,忙不迭打斷道:“阿娘!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沒跟裴九吵架,他匆匆離去是因為家裏有事兒,裴郎君遣人來叫他回去的。”而後便四處瞅了瞅,道:“阿爹呢?還有阿兄可是回來了?”


    崔謙之帶著小孫子出去溜達了,崔元靖還未當值回來,元容尋思了一番,在安撫好鄭氏之後,便徑自去了書房見崔善淨,雖然現在崔善淨致仕了,但畢竟是在朝堂上打滾多年的老人,很多事情上要看得更遠。


    元容到的時候,正好碰上崔善淨叫人鋪了毯子在樹下,一個人坐著打棋譜,看見元容便露出了一絲笑,招手道:“是九娘啊,正好來陪我手談一局。”老爺子自從致仕在家,許是日子過的清閑自在了的緣故,越發精神起來,麵色紅潤連皺紋都少了幾道,此時他隻披著長衫,露出了內裏的白色中衣,倒像是元容從前見過的閑雲野鶴的山中老道士一般,有些返璞歸真了。


    “您老是越來越逍遙自在了。”元容正正經經行了一禮,才來到崔善淨身邊,盤腿坐下,幽幽道:“我跟您下棋十有九輸,您老就是贏了,也沒多大意思啊,不如找阿婆陪您。”說完便抿唇一笑。


    盧氏名門嫡女,雖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精通一門還是可以的,尤其是下得一手好棋,棋風淩厲,別看崔善淨能在棋盤上將元容碾壓,但對著盧氏,卻常常被妻子殺的七零八落,雖然輸贏不是那麽絕對,但跟盧氏下棋絕對不是輕鬆的事兒,崔善淨年輕時還頗有興致迎接挑戰,但如今年紀大了,就不愛去找虐了。


    所以聽見元容略帶幾分得意的話,不由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道:“你阿婆不愛跟我下棋。”隨後便跟元容吹胡子瞪眼道:“少廢話,你到底跟不跟我下棋?”


    “不下,我今兒來可是有正經事情啦。”元容湊上去挽住老爺子的手臂,剛要壓低聲音說話,就聽崔善淨哼了一聲,有些嫌棄的道:“你不跟我下棋,我也不聽你說話。”說著還抬頭瞪了婢子一眼道:“我的茶也不給你喝。”


    元容頓時哭笑不得,茶也就算了,家裏最好的茶都是出自她手,不喝就不喝罷,但說正事也不聽了,難道自家祖父竟然真的成了老小孩不成?從前那些威嚴上哪兒去了?想到自己最初光是被叫到書房都緊張的不行的舊事,元容就越發想要感歎時光匆匆,然而感歎歸感歎,她到底要不要先跟老爺子在棋盤上殺幾局?


    不過不等元容作出艱難的選擇,就有人將她拯救出來:“對著小輩,你也好意思說出這些話來,我都替你臉紅。”


    元容聞言便扭頭看去,正好見盧氏扶著婢子緩緩踏進了院門,當即就起身快步走了過去,扶住了盧氏的胳膊喚了一聲道:“阿婆。”


    盧氏衝著元容點了點頭道:“我方才散步經過,聽說你來了,才過來走一遭。你阿翁這些日子閑的發慌,性子有些左了,你別理他,有話跟我說也行。”說著便有人搬了胡床來,元容便扶著盧氏坐下。


    跟著盧氏來的,和在書房裏伺候的,都是崔家多年的老人,也並不很怕崔善淨,聽了盧氏的話後都有些想笑,雖然礙於主人的臉麵不敢大聲笑,但麵上卻都露出了些許異樣來,惹得崔善淨一瞪眼道:“笑什麽?還不快給娘子上茶點,一個個的都沒有眼力價,真是越活越不如從前了!”


    於是下人們便都忙碌起來,不一會兒功夫就都作鳥獸散了,剩下元容一個伺候在一旁。


    崔善淨摸了摸老臉,待元容掛著乖巧的笑將茶水遞到他手裏之後,才清了清喉嚨道:“九娘你方才要說什麽來著?叫那幫小兔崽子一打岔,看我都忘了。”老爺子挺直了腰板一臉嚴肅的樣子,就好像方才那些話都不是他說的一般。


    元容心裏發笑,轉頭看了盧氏一眼,見盧氏隻低頭專注的看著手裏的茶,才將白日所見細細述說了一遍,待她講到王麟時,便見崔善淨麵上褪去了嬉笑神色,漸漸真嚴肅起來。(未完待續)


    ps:我回來了,對所有追文的親們說聲抱歉,以及對所有未放棄我的大家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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