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來,視線所及便是一片白茫茫,便是自家的屋簷上都盡是雪白。


    元容吃過飯出門時,便一時興起,抬手推了推路邊的一顆柳樹,柳樹枝椏上的雪便紛紛揚揚落下,沾濕了元容的頭發。


    “又淘氣,看雪都落到頭上了,不覺得涼嗎?”元熙見狀有些好笑,一邊說著一邊上來給元容拾去發上的雪花。


    而元容又正好一抬頭,便有雪花又落在了臉上,很快就融化成了冰冷的雪水,便笑道:“阿姐。”


    卻乘著元熙拿帕子給她擦臉的功夫,猛然將沾了雪花的雙手往元熙臉上一蹭,冰涼的觸感叫元熙不禁抖了抖。


    “九娘!”元熙不由得瞪眼,抬手就去捏元容的臉蛋,卻被她一矮身子溜了出去,而後便邁開小短腿跑了出去,便跑還邊笑著。


    “臭丫頭,連阿姐也敢戲弄!”元熙並沒有去追,而是擦了擦臉,然後便優哉遊哉的往春山堂走,邊走邊道:“你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看我過會兒怎麽收拾你!”


    元容臉上的笑容一僵,她怎麽就得意忘形了呢,兩個人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元熙想要收拾她真是分分鍾的事兒,都不待費力氣的!當即便舔著臉跑回來討好元熙道:“阿姐,我錯了~”邊說邊抱著元熙的胳膊使勁兒晃。


    “行了行了,我看見你這樣就胃疼。”元熙抬手按住妹子的臉將她推出去,麵上的表情頗為嫌棄。


    元容卻是咧開嘴笑的燦爛,她就知道元熙雖然嘴上說的刻薄。但卻最吃她這一套了!確切的說,隻要她撒嬌賣癡,家裏還沒有不吃這一套的,這也是元容討人喜歡的原因。


    小孩子任性淘氣點不算什麽。隻要不過分,在長輩眼裏反而是活潑可愛的代名詞,元容就是其中的典型。


    “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雖然被嫌棄了,但元容還是又繼續上前抱住了元熙的胳膊,還往她手臂上蹭了蹭。


    元熙瞬間被自家妹子這貓兒一樣的舉動給收服了,雖然還是一臉嫌棄的樣兒。卻沒有再抽出自己的胳膊,而是任由元容抱著,姐妹倆就這麽親親熱熱的到了春山堂。


    進門的時候盧氏剛剛起身,正坐在鏡子前梳頭,元容兩個本想在外間等候,卻不料被盧氏叫了進去。


    “外間可有點兒冷,萬一凍壞了我的小九娘怎麽辦?”盧氏說著一招手,元容便自動滾進了盧氏懷裏,盧氏往元容臉上一摸,便哎呀了一聲道:“瞧這小臉兒涼的。怎麽沒戴上臥兔兒?”一邊說著一邊給輕柔的摩挲著。


    盧氏的手上並不光滑,反而有些許老繭,摸在臉上略有些粗糙,但她用的力道正好,不輕不重的,元容便閉上了眼睛享受起來。這被人寵愛的感覺真好!


    大約是屋裏地龍燒的太熱了,又或是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起的又太早,元容竟然在盧氏懷裏華麗麗的睡著了,等盧氏梳完頭想起身時,卻發現懷裏的小家夥正閉著眼兒睡得正香呢,頗有份量的身子壓得盧氏的腿都有些麻了。


    元熙也是哭笑不得,又擔心盧氏惱了,便欲上來將元容叫醒,卻被盧氏阻止了:“叫她睡吧,這樣冷的天氣。這丫頭還天天早起來請安,也是難為了。”說著又看向元熙道:“往日你阿娘定是不忍心叫她這麽早起身的罷?”


    見盧氏麵色掛著笑,並不像是生氣的模樣,元熙便才放下了心,聞言便道:“阿婆說的是也不是。從前阿娘憐惜九娘年紀幼小身子又弱。是不忍她早起的,不過自從今年春上開始,九娘便雷打不動的天天早上往上房請安了。”


    盧氏聞言便笑道:“這是九娘懂事了呢。”隻是轉頭又道:“不過你阿娘擔心的很是,春秋時分天氣暖和也就罷了,這會兒冬日卻冷的很了,九娘年紀又小,正該多睡些時候,往後你們便推遲一個時辰來請安罷。”


    從前年輕的時候,盧氏都是起身送走了崔善淨,再睡個回籠覺的,反正她也沒有婆婆要伺候,整個宅子裏她最大,想睡到什麽時候都無妨,隻是現在年紀大了,反而睡不著了,卻未想到天天這般早起,對小孩子而言是個折磨。


    想到這兒,盧氏看向元容的眼神都更柔和了,想到元容不但沒有抱怨,而且還天天早早的過來請安,這份心思就夠叫人憐惜的了,也怪不得家裏大人都疼她!


    不過沒一會兒功夫,李氏帶著三娘和小李氏也過來了,盧氏便小心翼翼的將元容放到了床上去,叫李氏看見還驚了一下,以為元容怎麽了呢,一問才知道是睡著了,這麵色就有些微妙。


    “阿婆也太疼九娘了,叫咱們娘三個看了都有些嫉妒了。”李氏有些酸酸的笑道。


    盧氏回頭卻是笑罵道:“這還吃上醋了?你們娘三個加起來幾歲啦,九娘才幾歲,說這話也不害羞!”


    小李氏便在一旁幫腔道:“瞧阿婆說的,我們在您這裏多少歲也都是小輩呢,就指望您多疼我們一回。”說著又捂嘴笑起來道:“我可是是個貪財的,知道您那箱籠裏竟是好東西,我可一早就盯上了呢!”


    這話若是單聽內容,恐怕會叫人想岔了,以為小李氏隻是貪圖盧氏的私房,但叫她這般帶笑的說出來,給人的觀感就完全不同,不會覺得她真是這般想的,反而覺得很是有趣。


    盧氏便是如此,聞言便笑個不停,直指小李氏道:“我今兒才知道,原來你這個看著端莊的,私底下竟是個猴兒樣的,怪不得可人疼。”又叫阿棋去開了箱籠,道:“既然你這麽說了,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麽好不表示一下?”


    阿棋拿了三個黃花梨盒子出來,每個盒子裏都裝了不少珍珠玉石,都是沒有用過的,盧氏叫人打開了放在跟前,便道:“我也不小氣,你們每人挑幾個,正好做一副頭麵首飾,明兒便叫了金銀樓的人來給你們挑花樣。”


    小李氏見了便高興道:“也不怕您嫌棄我眼皮子淺,我必須得說,往後我得每天往您這兒多跑幾趟,把您哄得高興了,您好私下裏再多疼我一些兒。”說著還財迷似的將挑好的玉石摟在懷裏。


    卻叫李氏笑罵道:“都是叫我寵壞了你,在長輩跟前也這樣沒正型!”


    盧氏笑眯眯的看著三人挑完了,又拿出一大塊羊脂白玉來道:“這個便給九娘,她人小,豔色的也配不上,”說著便交給元熙道:“你先替她收著罷。”


    說著便又叫阿棋把盒子收了,才正色跟李氏道:“說起來這個,我倒是要問問你,今年的衣裳可都得了?該賞的不要吝嗇,早早的發下去好叫大家夥都安心。”


    作為大戶人家的慣例,每當逢年過節都是要放賞的,新衣裳是一樁,然後還有實打實的賞銀和賞賜的實物,一般是肉和米,崔氏是積善之家,每年的賞都格外豐厚,就連莊子上的佃戶也是每人都有份。


    平時兒媳婦們都不在,這些都是有盧氏親自打理,今年有了兒媳婦了,便當了甩手掌櫃了,反正這家業以後也是崔璋之的,也不怕李氏從中搗什麽鬼,當然了,她對李氏的品性和能力都是信得過的,不過這麽一說而已。


    李氏對盧氏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也並不覺得委屈或者什麽,她身為嫡長子媳婦,從嫁過來就沒有多少在盧氏跟前盡孝的時候,如今有這麽個機會,她能忙活忙活反而心安,且盧氏肯全部放手也是對她的信任,她又不是那眼皮子淺的,自然會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衣裳已經做好大半了,針線上的都在趕呢,我問了張娘子,說是後天就能全部得了,至於給丫頭們的首飾,定的是也是後天去拿,阿婆放心就是,隻是如今這一下雪,莊子上要不要再……”


    盧氏便道:“先派人去看看情形罷,要是不太好,就多賞一些,要是沒多大事,就算了。”


    主家要善待佃戶也是有個度的,要是過了頭,反而不討好,須知道鬥米恩擔米仇,萬一養大了那些人的胃口,往後少不得要出事,而且傳出去也會顯得旁人家刻薄。盧氏管家管了多年,這個道理自然是懂的。


    李氏也不過是問一聲,既然盧氏如此說,她便也就放了心,又跟盧氏說笑了幾句,便匆匆出去做事了,小李氏也是回去看兒子,一會兒功夫,這春山堂又安靜了下來。


    元熙不由得扭頭看了看還在睡著的元容,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可見睡得很香,正待戳戳那張胖嘟嘟白嫩嫩的臉蛋時,卻聽見外頭傳來喧嚷聲,元熙剛要問發生了什麽事,便見一婢子匆匆忙忙跑進來道:“夫人,是天使來了!”


    天使可不是長著翅膀的鳥人,而是貴人派來的使者,元熙聞言不由得手指一抖,瞬間就把元容給戳醒了。


    ps:


    從女頻就死活進不來後台,結果從主站就能進了,這心情真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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