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卻沒注意到蕭承訓的異常,隻回頭一指道:“那邊還有一個!”


    這個中年人是車夫,那據崔九娘所言,應該還有一個年輕郎君!方才放第二箭的必定是他!


    聽林忠一提,立即就有兩個人追了過去。追不追的上另說,卻不能叫他躲在暗處繼續放冷箭了,萬一抽冷子再暗殺蕭承訓呢?


    而另一人則上前將心口被箭矢捅了個對穿的中年郎君翻過來,就見他已經翻著白眼斷了氣。


    林忠回頭瞅了瞅,手下都回來了,當即便手一揮道:“將他拖上馬,我們先回去!”


    他可沒有忘記方才蕭承訓那蒼白的臉和發抖的手,崔九娘說過,蕭承訓可是狠吃了一番苦頭的!還是先給找個大夫瞧瞧,千萬別落下了什麽暗疾,不然他這功勞立的可就憋屈了。


    正想著,腳下才一動,卻發現蕭承訓竟是兩眼一閉腿一軟就倒了下來,立即大驚:“殿下!”


    林忠慌忙一把將蕭承訓撈在了懷裏,正好此時見前去追人的幾個軍士也回來了,一行人也不敢耽擱,當即便騎馬往懷化鎮狂奔。


    而此時,懷化鎮上也正在經曆一場混亂。


    卻說那副將聽了元容的話後,便調集人手去了那座大宅,隻是對方已經有了防備,一時大意之下竟傷了幾人,使得那副將當即大怒,竟命人強攻,殺的大宅裏血流滿地,若非他記著元容的托付,怕是連女眷也都難以幸免。


    副將帶著一身的血,提著刀站在院子裏,看著幾十個女子被趕到一起,有的已經嚇得癱軟在地,卻是不由得一撇嘴,才扭頭問人道:“所有的女子都在這兒了?”


    聽得那人回是,副將便上前一步道:“哪個是崔家被擄來的婢子?”


    接著就見兩個眉目姣好的年輕女子站了出來,雖然略有驚慌。但行止間卻還有幾分法度,並肩站在一起福身道:“稟郎君,婢子便是,敢問我們家娘子可還好?”


    副將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才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就是崔小年子的婢子?放心罷,小娘子現在跟著崔小郎君,正是她托我尋你們,我這就叫人送你們過去。”


    阿月和阿許兩人聞言都幾乎是喜極而泣,原本聽說元容被賣時。真像是天塌了一般。卻不意竟有這樣的好消息。當即便俯身謝道:“婢子謝過郎君救命之恩!”


    “無須如此客氣,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副將笑了笑,卻見有的女子眼中露出害怕之色,才想到自己方才殺得興起。竟是弄得一頭一臉的血,可不是夠嚇人麽?下意識的便抬手去擦臉。


    卻不意阿許竟是笑了,笑完了之後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阿月看了她一眼,才道:“郎君,婢子被關在此地,頗受幾位姐妹照顧,不知道郎君能否……”


    還不等阿月說完,副將便打斷道:“哪幾個?”


    阿月一愣。隨後便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三個年輕女子戰戰兢兢走了出來,衝著副將一福身。


    不等阿月再說什麽,就見副將一揮手道:“知道了,我叫人送你們去府衙見崔小娘子!”然後便叫了人來。等阿月她們走了,就見副將又回過頭來衝著其他人獰笑了一回,道:“來人,把她們都給我拉回去!”


    阿月她們聽著身後忽然爆發出的哭聲和求饒聲,略有不忍,正待回頭卻被阿許一拽道:“你作甚?我們能出來都是看九娘的麵子了,別叫人難做!”


    “可是她們三個……”阿月看著跟眾人在一起的那三個小娘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原以為三人能跟她們一起被送走的!


    “我知道!”阿許握著阿月的手搖頭道:“人家送我們走是看在崔氏的麵子上,可是她們三個雖然是我們的恩人,可我們卻是沒有那個麵子的!想要救她們三個出來,我們得去求九娘!”


    她們不一樣,是因為她們是這一次跟元容一起被擄走的婢子,嚴格來說人家其實是看在崔氏的麵子上。且要撈人出來,卻是不用當著這麽多人麵前不是?


    隻是雖然如此說著,兩人一路走來,看見地上流的血和各種奇形怪狀的屍體,仍舊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下冒上來,叫她們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直到出了大宅,還能感覺到背後發涼。


    “這也未免……”阿月有些不忍,“這宅子裏也並非全都是賊人。”卻都被殺了,隻剩下些女子而已。


    阿許則道:“既然是從賊,便是現在活下來了,過後也要被斬,再者,我看那些賊人行事並不避諱,他們既然在宅子裏做事,又怎麽可能一點不知?便是手上沒有染血,也是助紂為虐!”


    說話間便感覺馬車停了下來,接著就有人道:“府衙到了,還請兩位小娘子下車。”


    與此同時,方才用完飯的元容便得了消息。


    “九娘!”等到阿月和阿許兩人進了內院,看見斂袖站在門口的元容時,俱都是心中一酸,對著元容便跪了下去,“婢子見過九娘!”不過兩日功夫,卻感覺好像隔了許久的時光一般,再見都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見到兩人都有些哽咽,元容卻是笑著拍了拍兩人的頭,她站著兩人跪著,倒是正好夠得著,笑道:“哭什麽,這不是都好好的嗎?遭了難還能團聚回來,該笑才是。”


    聽著元容說話,兩人都禁不住落下淚來,反而哭的更厲害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還是後怕的,叫元容有些腦仁疼。


    正在考慮是不是把人丟到一旁等她們哭完了再說,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瞧,卻是崔元靖,隻見他一撩袍子盤腿趺坐,悠然道:“行了,九娘都沒哭,你們這樣連個小丫頭都不如,叫我怎麽放心把九娘交給你們?”


    正在哭泣的兩人頓時給噎住了,倒是元容不由得白了崔元靖一眼:“小丫頭怎麽了,惹你了?”


    崔元靖沒吭聲,隻瞅了阿月和阿許一眼,兩人心領神會,立即一抹臉道:“三郎君說得對,是婢子的不是,反倒要九娘來安慰我們,實在是――”


    “行了。”元容一擺手,看看兩人的狼狽樣跟自己先前差不太多,便道:“先下去洗漱一下罷,瞧你們這樣子實在難看的很。”於是便叫人領著阿月和阿許下去了。


    元容才又回頭道:“看來大宅那邊已經完事了,卻不知道蕭二郎救回來沒有。”


    崔元靖一手端著茶杯淺淺啜了一口,才歎了一聲道:“此番動靜甚大,卻不知道等回了長安,聖人要如何處置。”


    “聖人也許會大動幹戈也不一定。”元容垂下眼眸,下意識的去撫摸手腕的翠玉鐲子,“如阿兄所言,這一趟動靜太大,且太子丟了這麽大的臉吃了這麽大的虧,怎會輕易善罷甘休?還有我崔氏,這一回必是鼎力支持聖人的了,如此一來,怕是……”


    崔元靖聽著,心中卻是隨著元容的話猜想開去,頓時便明白了其中深意,因為這一次意外,可以說是讓太子和崔氏站到了同一陣線,而又給了聖人整頓朝綱的好借口,實質也不過是爭權奪利而已。到最後太子和崔氏必能得到補償,但卻未必跟蕭承訓和元容有關了。


    想到這裏,崔元靖不由得又歎氣了一回。便是家中再疼愛元容,怕是也不會執著於幕後的黑手,相比之下還是能得到的利益更重要些,可是這樣一來,九娘又能得到什麽呢?遭了這樣的難,卻得到這樣的對待,九娘心底會怎麽想?恐怕看的越清楚,心裏會越冷罷?


    “九娘,你想不想留在長安?若是不想,阿兄就送你回洛陽。”崔元靖忽然道。


    “嗯?”元容有些詫異的看向崔元靖,待看清楚他眼底的那一抹憐惜時,才灑然失笑,她上輩子活了幾十年,如何還不明白利益為重四個字?便是讓她自己決定,她也寧願是選擇最有利的那一個,至於真正的主使者?慢慢來,隻要知道是誰,總有能弄死他的機會不是?


    “阿兄多慮了,長安很好,雖然沒有阿爹和阿娘在身邊,但有阿兄阿姐和朋友,且年後我就要去富春女學了呢。”元容笑道。


    正說著,卻聽見外頭傳來吵嚷聲,兩人不由得起了身,正待詢問出了何事,卻見外頭一個婢子匆匆來道:“稟小郎君、小娘子,林將軍回來了,還抱著一個昏迷的小郎君!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昏迷的小郎君!兩人一聽便知道此人必是蕭承訓了,崔元靖倒是不想過去,畢竟是蕭承訓連累了元容,且他又昏迷著,他們過去頂什麽用?倒不如等他醒過來再說。再者,也怕萬一蕭承訓出了什麽事賴到他們身上。


    卻不料元容一扯崔元靖道:“阿兄,我們去看看。”


    崔元靖不由得一挑眉毛,隻是還沒說話,就被元容拉著出了門,他不好駁了妹子的麵子,就隻好整了整衣裳穿好鞋子跟著一塊兒去看蕭承訓。


    ps:


    前麵兩章是補昨天的更新,這是今天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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