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元容略一愣神便想了起來,那是跟在那個年輕郎君身邊的一個人!


    元容雖然不認得那年輕郎君是哪一個,但她凡是見過一麵的人,就絕對不會忘記!


    料想那是年輕郎君身邊的人,那他必然是知道內情的,而他方才定然也聽見了自己的話!


    那不就是代表自己暴露了?她暴露了不要緊,因為對方著緊的並非是她,可對方手裏還抓著蕭承訓!


    已然打草驚蛇,對方得了消息定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溜走,可憑現在的她又如何能阻止的了?


    當即便拉著身邊的胥吏道:“方才有人看見我了,快走!”


    胥吏尚且不明白,還想著既然人都找到了何須急這一時半會,卻不料聽元容道:“快,莫讓人溜了!”


    一聽這話,胥吏便有些明白了,感情這小娘子是在被人追?當即便道一聲得罪了,就抱著人上了馬,直奔府衙。


    到了門口,就見兩人幾乎滾了下來,元容不等站穩就著急的往裏跑,卻不意被人攔住:“來者何人!”


    元容卻不欲多言,直接一個矮身就從兩人相攔的空隙中鑽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崔九娘在此,誰在此主事?”


    那胥吏尚且糊塗,隻知道此次來了禦林軍,卻不知來的人究竟是什麽人,元容這樣闖進來,肯定不能一路暢通無阻,便索性自報家門,不說別的,隻一個崔字,想來便是對方不知道自己,也願意聽自己說幾句話。


    然而卻不料竟忽的被人攔腰抱了起來,元容當即大驚,正待一肘倒擊對方胸口。卻聽見了一個驚喜的聲音道:“九娘!”


    元容一回頭,就看見了崔元靖那張充滿了疲憊之色的臉,然而他麵上此刻卻滿是失而複得的驚喜和後怕。抱著元容的胳膊緊緊的,似乎想要把人給嵌進懷裏一般。元容埋首進對方胸口,卻聽見了對方那如打鼓般的急促心跳。


    瞧見崔元靖的激動模樣,元容忽然便想起了曾經遇到趙國夫人那一次,她從阿江口裏知道的那件往事,想來崔元靖對她失蹤這件事,定然是受到了莫大的煎熬,瞧那眼下的烏青。別是自從她失蹤就一直沒有合過眼罷?


    在崔元靖後麵還跟著崔璋之和另一個年輕郎君,元容抬頭便看見了崔璋之那兀自激動不已的麵龐,想來這位大伯也是辛苦多時,當即便拍了拍崔元靖的肩膀。道:“阿兄放我下來。”


    崔元靖此刻隻想抱著元容一路狂奔回長安崔府,然而也知道他這想法必然是不能實現的,也隻好強自忍耐著將人放下了,但手卻緊緊牽著元容並不肯放開。


    元容本待跟崔璋之行個禮,卻不意崔元靖如此。雖然略有失禮,但為了安撫崔元靖的情緒卻也顧不得這些了,隻匆匆福了福身道:“見過二伯。”又左右看了一眼,便上前拉了拉崔璋之的袖子道:“二伯父你且附耳過來,我有話要說。”


    崔璋之不知道元容想說什麽。本待想叫人到裏屋先梳洗一番再說,卻不意元容堅持,便隻好俯身過去,卻聽得元容在耳邊道:“二伯可知曉太子家的二郎也被抓了?”話音未落便見崔璋之麵色微微一變,顯見是知道此事的,元容便心道正好,不用再費心解釋,隻又悄聲道:“我知道他在哪兒!”


    崔璋之這會兒是真的被驚到了,當即抓住元容的肩膀急道:“在哪兒,快帶我們去!”


    而方才就在一旁想要插嘴的林忠雖然並未聽見元容的耳語,但見崔璋之如此,當即便想到了蕭承訓身上,忙上前一步道:“可是有了……二郎的消息?”說著便下意識的看向元容,眼中還有著幾分驚異之色,也不知道是不信元容還是不信這消息來得如此輕易。


    崔元靖卻是對妹子的話深信不疑的,他知道妹子生性聰慧,這事關重大她怎麽會亂說?必然是確有其事的,當即便道:“他人在何處?”


    “在距離西城門不遠的一處叫福來旅舍的地方,他被人抓了,眼下情形不太好。”元容才說完,就見林忠轉身就走,正想跟上,卻不意被崔元靖拉了一下道:“九娘你且先歇著,找人有林將軍便可!”


    誰知道這一會兒功夫人有沒有溜走?元容心裏一急,正待開口叫住林忠,卻不意此時外頭跑進一個人來,對著林忠匆匆一禮道:“將軍,找到賊人的窩點了!要不要現在就剿了?”


    “這還用問?一個不留!”林忠陰沉沉的回了一句,卻不料身後卻傳來一個略嫌尖細的聲音道:“慢著!”卻是元容。


    元容也顧不得所有人那驚奇的目光,還有崔元靖拉著她的手,隻盯著林忠道:“殺賊重要還是救人重要?蕭二郎尚在人手,我來時可能已經被發現了,所謂救人如救火,還管什麽賊人?隻略慢一步,可能就會錯失良機!”


    林忠頓時就聽明白了,知道這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當即便點了人出門,元容則是一拉崔元靖道:“阿兄帶我,若是人跑了,我還能追蹤!”於是一行人便騎馬朝西城門狂奔。


    而與此同時,那邊年輕郎君才叫人送了大夫出門,便聽見從人說了小娘子的事兒,當即大驚失色:“那還愣著作甚,帶上人我們走!”也顧不得別的什麽了,把蕭承訓匆匆往馬車底下一塞就走人。


    “這樣目標太明顯了,我們分道而行!”年輕郎君在慌亂了一會兒後便鎮定了下來,當即便道:“張敬你帶人走南門引開他們,我帶蕭二郎走東門,咱們在懷遠縣匯合!”


    而他們前腳才走,林忠便帶著人殺到,不出意外的撲了個空,林忠又是失望又是生氣,當即便恨恨的扔了鞭子,吩咐道:“分頭去追,派人去四處城門口招呼一聲,決計不能放走了人!”話音才落,便猛地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看向姍姍來遲的崔元靖,和他身前帶著的元容。


    元容先前便有所預料,是以對對方的反應速度並不吃驚,當即便閉上了眼睛,就在林忠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卻聽見元容那有些軟綿的聲音響了起來道:“去東門!”


    而此時卻聽得馬蹄聲疾響,竟是有一禦林軍士騎馬而來,馬上一個抱拳道:“將軍,發現了往南門的可疑馬車,弟兄們已經去追了!”


    也不怪他們會認錯,那年輕郎君也是個狠的,竟把大部分的人手都交給了屬下去做誘餌,自己隻帶了二三心腹趕著馬車,裝作從容不迫的模樣趕往東門,試想以他標準的世家公子的做派,那守城門的軍士又怎麽會攔下?


    林忠略一遲疑,卻聽得元容道:“誘餌罷了,不管他們,我們直奔東門!”邊走還便大聲道:“那人是個年輕郎君,一口標準雅言,就怕有人為他迷惑,輕易放走了賊人!”竟是崔元靖一馬當先朝東門狂奔而去。


    瞧見元容如此肯定,林忠心底的猶疑也瞬間撇了開去,不過是賭一把了!當即便打馬跟著崔元靖狂奔而去:“我們去東門!”


    要說元容為何能這麽肯定?當然是她那點特異之處了!在當初不小心遇見那年輕郎君的時候,元容便釋放了一絲兒精神力纏縛在那人身上,後來又看見蕭承訓,自然也順便留下了記號,她相信如她這般奇遇者恐怕世間難尋第二個,是以這時便十分肯定,並不擔心會出現了什麽差錯。


    而崔元靖,則是出於對元容的十分信任,才會這樣毫不猶豫的聽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裏來的信心,但別說,這個精神是可嘉的,元容對此很滿意,若非崔元靖毫無保留的信任,怕是這中間耽擱的功夫還要再長些。


    而就在崔元靖他們策馬狂奔的當口,年輕郎君的馬車已經到了東城門,毫不意外的被人攔下了。


    車夫本有些心虛驚慌,卻不意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回頭一瞧,卻是車簾子被掀了起來,露出自家郎君那張俊秀白淨的麵容來,他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攔截的軍士露出些許的驚訝道:“這是何故?”


    那軍士一看車中人穿著寬袍大袖,麵容白淨斯文,又說的一口純正的雅言,而舉手投足之間又分明是非富即貴的大家公子的做派,便不敢無禮了,當即便賠笑道:“原來是位公子。”


    “公子見諒,咱們是在找人,這才檢查的嚴了些,並非故意怠慢。”那軍士抱拳道。


    “無妨,隻是檢查過了,是否可以放行了?”年輕郎君微微點頭,然而見那守門軍士略有遲疑,當即便麵現不悅之色道:“怎麽,是否還要我下車來,請你們一一檢查過才作數?”


    見他如此,那兩軍士卻是對視了一眼,料想這樣的貴公子如何會跟那等賊人有關聯?當即便讓了開去,賠禮道:“這便可以通行了,公子請!”話音才落,便見車簾子已經輕輕落下,而他們,卻是並未瞧見那年輕郎君麵上微微綻開的幾分略帶詭異的笑意。


    果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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