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謙之這傷說起來還挺光榮,他是為了救人才傷的,救得還是他的上官。


    那事主晚些時候便拖家帶口的過來了,嘴裏千恩萬謝的,還帶了豐厚的謝禮。


    光看那一串長長的禮單,就知道這人人品了,至少對待恩人很是慷慨。


    不過這樣一來,崔謙之的工作就不得不交給別人接手,那上官還安慰崔謙之好好養傷,言下之意是必會在折子上為崔謙之表上一功。


    崔謙之倒是不在乎這個,他在仕途山沒啥野心,最初出仕也是為了臉上好看些,當下便也甘之如飴的在家中養起來。


    元熙進門來的時候,崔謙之正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等著寶貝小女兒給他一口一口的喂飯,神情無比的滿足。


    看見這麽一副瞎眼的情景,元熙不由道:“阿爹,你是傷了腿不是傷了手,仗著九娘乖就可勁的欺負人呐。”


    雖然說定下了崔元靖和元熙輪流侍疾,但很顯然這兩人對著崔謙之都太一板一眼了,不好玩兒,於是崔謙之便苦逼兮兮的哄了元容天天的來陪他。


    元容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看崔謙之那般模樣,便是知曉他是裝的,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倒是被支使的團團轉。


    崔謙之一會兒要喝茶一會兒要吃果子,一會兒又覺得無聊讓元容給他背書聽――隻元容才開蒙,也就是背個千字文的水平。


    隻是那稚嫩的童音慢悠悠的一個一個字往外蹦的感覺,實在是很有趣。


    元容不由得想,幸好她如今年紀小,認字不多這種理由也就現在有用了,否則崔謙之若是叫她找本書來念,古來聖賢文章何其多,還不得念死她!


    不過書也不能天天背,於是崔謙之閑極無聊,便將臥室當成了書房,教元容念書認字起來。


    有了小女兒的陪伴,崔謙之便直接放了長子長女的假,哦對了還有崔元昱,這貨本來也想跟元容似的盡盡孝,可惜三天打了兩個碗,被崔謙之嫌棄的趕走了。


    其實侍疾這種事情,對於崔家兄妹來說,也隻是一個態度罷了,畢竟崔謙之又不是不能動了,而且一旁還有丫鬟服侍,現在崔謙之發了話,他們便各自忙了,隻是按一天三頓飯的過來點卯。


    “阿姐,吃過飯了嗎?”元容扭頭,看見元熙便笑眯眯的打招呼道,“要不要用一點?今天的點心不錯。”說著便拿下巴點了點幾上放著的幾盤米糕。


    元熙微笑道:“我已經吃過了,就是過來瞧瞧。阿爹今兒覺得還好?”說著眼神兒便往崔謙之的腿上瞟了眼。


    不過摔斷骨頭這種傷,都是要上夾板的,外頭包裹的嚴實,且崔謙之身上還蓋著層薄被,所以說元容這一眼其實什麽都看不出來。


    崔謙之哼哼了兩聲,對元熙打斷了他和親親閨女的喂飯遊戲有些不滿,便自力更生的伸手拿了塊米糕吃了,才道:“我這傷就是養著罷了,你們一天來問三回,煩不煩呐?”


    元熙眉毛一挑就想要給親親阿爹來點愛的教育,可惜被元容打斷了:“阿爹,阿姐和阿兄都是關心你,這麽說多傷感情呀。”


    崔謙之便忍不住笑了,點了點元容的鼻子道:“你還知道什麽是傷感情?”


    元容撅嘴白了崔謙之一眼:“我知道的可多了。”嘴上說著,心裏還腹誹:我又不是純潔的小白花,什麽不知道呀。連怎麽生娃我都知道。


    元熙在一旁跟著哼哼,還抬手捂住胸口做西子捧心狀:“果然還是九娘好體貼,阿爹可是傷了女兒的心了。”


    崔謙之低著頭,泛著眼皮瞅了元熙一眼,才道:“去去去,在阿爹跟前還做戲,當我不知道你什麽性子呢?說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撫了撫下巴上的胡子:“四娘年紀不小了,該找婆家啦。”


    “阿爹不是好人!”元熙啐了一口,便提著裙子紅著臉跑了。剩下元容獨自在一旁感歎,果然是青春年少啊,說道婚姻之事,再潑辣的少女都會害羞。


    崔元靖才走到門口,就被忽然跑出來的元熙差點撞到,連忙扶了一把,奇道:“你這是怎麽了?耳根子都紅了啊。”


    “討厭!”元熙嗔怪了一聲,繼而鼓了鼓腮幫子,推開崔元靖就跑了。


    崔元靖莫名其妙,不由得扭頭看了看妹子跑遠了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人了,才整了整衣襟走進來,先給崔謙之行了禮,表示了關懷之後,便忍不住開了口:“阿爹,四娘方才是怎麽了?”


    元容一聽,便樂的笑起來,快嘴道:“阿姐害羞啦,阿爹說要給阿姐找婆家呢。”


    崔元靖愣了愣,接著便失笑道:“怪不得呢,我說素來麵皮甚厚的四娘怎的臉都紅了。不過阿爹,不會是想在洛陽給四娘找人家罷?”


    崔謙之擺了擺手:“我就是臊臊那丫頭,誰叫她沒大沒小的。”接著砸吧了一下嘴又道:“不過說起來,四娘也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等辦完了你的事,就輪到她了。”


    崔元靖低了低頭,看神情倒是沒什麽異樣,隨後便道:“可是阿爹,你現在不利於行,可沒法回長安了啊。”


    現在崔謙之倒是有功夫了,可惜身體卻不給力,從洛陽到長安可得走大半個月的路程,誰敢讓他拖著一條斷腿上路。再者鄭氏還有身孕,兩個長輩估計都得歇菜,到時候倒是誰照顧誰的事兒?


    崔元靖倒是不著急,反正他的婚事也就那樣了,不滿意大概也沒法推掉,相比之下,自然是父母的身體更重要。唯一可慮的,就是老爺子的大壽,早就說了要回去,到時候鬧缺席可是不太好看。


    吃過了晚飯,崔謙之就打發元容回去歇著了,畢竟元容還小,身體也是撐不住勁兒,沒注意的功夫,上下眼皮子就在打架了。


    於是一家人便散了,各回各的院子。


    鄭氏等兒女們都走了,才屏退了丫鬟,坐在床邊跟崔謙之道:“聽說你近日把四娘給逗的惱了?”


    “哎,閨女長大了,懂得害羞了。”崔謙之笑著,忽而又歎氣了一聲道:“丫頭年紀不小了,這終身大事也該著手了,別再跟三郎的事兒似的,鬧個不痛快。”


    鄭氏拍了拍崔謙之的手,道:“這事兒我記著呢,倒是三郎的親事,”說著便有些發愁,“本是打算回長安跟阿翁說說的,可眼下我有孕,你又摔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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