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聞書齋是赫赫有名的書齋,地處雖不繁華,但往日門庭若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齋內羅集了各種孤本珍品,便是宮廷裏的秘聞秘術,也是應有盡有。


    大夏朝崇文,因此書齋在京中頗受重視。


    德安侯府的車輛在門口停下,陸思瓊原想著人多不便,然四下靜謐,掀了車簾子方知除卻門口立著的兩個隨從,不見絲毫人影。


    她神色微滯,原來,這竟是相府的產業。


    竹昔先一步下車,隨後服侍著主子進了門,偌大的書齋盡是陳列密集的書架,不由張口:“姑娘,為何相爺會……”


    伸手止了她的話,陸思瓊視線定在那通向二樓的雕花紅木梯上,低聲吩咐道:“你在這等著。”話落,便提足。


    後者一頭霧水,還是忍不住扯了對方衣袖:“姑娘?”


    “放心,不會有事的。”


    陸思瓊並不擔心,不顧婢子的目光,徑自上了樓。


    與想象的不同,二樓是間布置雅致的茶室,整麵的木窗大敞,明亮寬敞。


    錯金螭獸的香爐裏燃著嫋嫋清香,同那若有似無的茶香混在一起,竟難得的沁心。


    那人身著絳紫長袍,背光而坐,二人視線相交,豐神俊秀的容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語氣十分寵溺:“來啦。”


    陸思瓊欠身,“見過相爺。”


    他聽了似乎很無奈,卻又似透出幾分縱容,“阿雲同爹爹還這麽見外。”


    以父自稱,倒是一派自然。


    陸思瓊並不太過在意,也不去糾正,走近了方道:“聽聞昨日相爺見了家父。今日又將小女子請來,不知是打算如何處置侯府?”


    開門見山,亦不兜兜轉轉。


    秦相隻笑而不語,伸手朝對麵的位子做了個手勢,又親自執起茶壺,碧澄的茶水汩汩入杯,“先坐下喝杯茶吧。”


    陸思瓊從善如流。捧著紫砂的茶杯。摩挲著杯沿,他既不急,她亦不切。


    茶是好茶。口齒留香。


    “昨兒太過匆忙,許多話也沒與你細說。今兒喚你過來,不過是咱們父女間的一聚罷了。”


    他仍是言笑晏晏的模樣,但陸思瓊也不知為何。總覺得對方心情並不好,是故並未說那些挑刺難聽的話。


    “你是冬日裏降生的吧?”


    陸思瓊一愣。潛意識裏還認為自己是四月的生辰,轉念才反應過來,回道:“已經開春了,隻不過那年的寒冬格外漫長。<strong>txt電子書下載http://.80txt/</strong>連日雪天比往年時日長了不少。”


    “那一年的冬日,是冷。”


    秦相若有所思,端起茶杯重複道:“格外的冷。”


    提起這事兒。陸思瓊腦中總回蕩著蕙寧公主的話,道和親前隆昌公主在深宮裏的艱苦。對眼前人的憤恨漸漸也就壓抑不住,眼神亦顯出冷漠。


    似察覺到了這點,秦相歎道:“你娘,當初竟瞞了我這樣深……”


    “都是過去的事。”她並不想談這些。


    秦相動了動唇,心底的話終是沒言,改道:“是,都過去了。阿雲你從小在國公府和德安侯府裏長大,這些本不關注。


    隻是,如今你我父女團圓,不論你昨日說的什麽傻話,我總不能讓你流落在外。


    你與建元侯公子的婚事雖說我心裏不樂意,但事在眼前,也必不會存心壞了你的臉麵,這點你大可安心。


    你姑姑的話,不必在意。”


    他語態極好,陸思瓊聽聞他不會破壞自己和二爺的婚事,戒備的心鬆懈不少,人也安然不少。


    說到底,她的確很介意和敏郡主的那番話。


    “那相爺,究竟想怎麽做?”


    秦相卻一改強勢,突然溫和了問:“阿雲,你是真不願同我回秦府嗎?”語含祈求:“做我相府的大小姐,不比他德安侯府的姑娘差。”


    “相爺,您何必呢?”


    陸思瓊起身直走,臨了窗柩,眼看著往日絡繹不絕的長街此刻不見塵埃,“當初既然做了選擇,現在再執著,又有什麽意思?


    您若真有心,也就不會有今日了……”


    她聲音雖輕,聽在耳中卻字字利如刀刃。


    秦相沒有轉身,聽出了話中怨艾、聽出了責怪,濃眉緊皺:“是她放不開這大夏江山,棄不掉皇室顏麵。”亦是有了薄怒。


    陸思瓊無聲嗤笑,似嘲似諷的譏道:“相爺怎麽不說,是您放不開榮華富貴,棄不了家族榮譽?”


    話落,亦覺得計較得好沒意思。


    明知如鯁在喉,卻總想著逃避,不願深談。


    “當年為父不過隻是皇子伴讀,聖上尚不曾立為儲君,若讓太後和先帝知曉了,秦家一族、”心中酸澀,緩緩起身,他直視著少女的背影低低道:“你娘,連有了身孕都不願告訴我。”


    這些年,他總記得那個夜晚,混在和親隊伍裏的親信回來報信,道隆昌公主自稱寧可嫁去外邦異族,與他死生不複再見,也不可能隨他的人回來。


    袖下雙手緊握成拳,他心裏的恨,又有誰懂?


    陸思瓊聞言,隻低哼了一聲,“你既知自己身份低微,而她貴為當朝公主,既不能有所擔當,又何苦還去招惹?”


    她不願去考慮那些國利族益,涉及親生父母,隻想看最淺的那層。


    “阿雲這是在怪我。”


    秦相語中無力,“怪我當初沒有強行帶她回來,怪為父讓你尚在繈褓便顛沛流離,怪為父這些年來不曾盡過一個父親的職責,讓你寄人籬下。”


    “相爺未免想得太多,我從沒有對您存過希冀,又後來責怪一說?”


    說完轉身,陸思瓊迎上對方視線,“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就在此時。外間傳來下人的聲音:“相爺,午膳備好了,您看是現在送進來還是過會兒?”


    秦相沒有立即應話,仍盯著陸思瓊看:“陪為父用頓膳吧,你我還從未同桌共食過。”


    避過視線,陸思瓊搖頭:“出來已久,恐家中記掛。便不陪您了。”說著一個福身。退了出去。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秦相久久沒有回神。


    竹昔早就焦急不已,眼見主子下樓。忙迎過去:“姑娘、姑娘,您沒事兒吧?”


    “沒事,回府。”


    竹昔並不多問:“是。”


    這一段插曲,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進嬌園之前。陸思瓊叮囑道:“竹昔,今日我見過秦相的事。同誰都不準說,包括你娘。”


    後者鮮少見她這般鄭重的神色,雖不解,卻應得幹脆。


    進了院子。書繪便道:“姑娘,今早南霜讓蘭閣裏的阿紅來傳話,說四姑娘出府去了。”


    “知道了。”


    無精打采得應了一聲。半晌才道:“回頭夜深的時候,讓南霜來一趟。”


    “是。姑娘。”


    月上梢頭,南霜獨自來到嬌園的後門,左右仔細查看了番,見沒人跟著,才從虛掩著的門閃了進去。


    早就候著的寶笙忙引了她去暖閣見主子。


    規規矩矩行了禮,南霜才開始回話:“二姑娘,一切如您所料,四姑娘前陣兒在郊外三裏亭那見了眾公子,便問奴婢哪位是表三少爺。”


    “哦?那你怎麽說的?”


    “奴婢尋了個身形年紀都與表少爺差不多的公子指給四姑娘,四姑娘見那人一身錦衣華服並未生疑。


    後來,四姑娘遣退了婢子,因此奴婢並不知她是如何結交的那位公子。”


    她答得認真,繼續道:“不過奴婢今早隨四姑娘外出,去了城東的一家酒樓,裏邊候著的便是那位公子。


    因著四姑娘不要奴婢入內侍奉,他們在屋裏的情況奴婢並不知情,不過依奴婢看,那位公子對四姑娘殷勤得很呢。”


    “嗯。”


    沒有禍害到三表哥就好,其他的陸思瓊根本不關心。


    南霜卻心藏擔憂,“隻是,二姑娘,那位公子不是表少爺,四姑娘早晚都會知情。


    奴婢這回是聽了您的吩咐,故意指錯了人給她,回頭四姑娘怪罪起來,您可要幫幫奴婢。”


    陸思瓊別有深意的瞅了眼她,笑道:“你這丫頭這麽聰明,想必早就有了應對之法,這會子求我,是想要什麽?”


    她可不信,以南霜的聰慧,會沒想到後路。


    目的被一語道破,南霜微露尷尬,然到底不再支吾,堆著笑臉回道:“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姑娘您,奴婢給二姑娘辦事是奴婢的福氣,自不求什麽。


    隻是,您也曉得,四姑娘身邊有個聽雪。聽雪服侍四姑娘這麽些年,頗得四姑娘信任,有她在,奴婢行事總歸不便,您看……”


    “你是想我幫你除了聽雪?”


    南霜並不否認,隻更加賠著笑臉:“奴婢也是想更好的替姑娘您做事。


    聽雪戒備奴婢,很多時候總讓四姑娘將奴婢遣了下去,不說其他,便是有關秦家八爺的事,奴婢至今都沒弄明白。


    何況,聽雪老勸著四姑娘,不讓她去見那位公子。”


    陸思瑾見不見外頭那男子倒不是陸思瓊關心的,說到底她總是陸家的女兒,心中矛盾著,雖說是陸思瑾自個行為不檢點,但總是自己在推波助瀾。


    難道真的要害她身敗名裂不成?


    但事情又牽扯到秦家,陸思瓊很不願這宅子裏藏著這樣一雙相府的眼睛。想起過去陸思瑾對自己做的種種,終是下了決定,“你自己看著辦吧,挑個錯讓聽雪離開蘭閣便是,別鬧得太大。”


    南霜低首一笑,應聲道:“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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