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和周越商量了一番,周越自帶人回了大周。周帝自會在日後將此事做一個了解,給他們一個交代,但此時,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安瀾公主失蹤一事,自有太子向皇上和長公主訴說。


    鄭秀將許多屍體就地掩埋,但屬於北大營的人他要帶回去。李征看著一張張曾經熟悉現在沒有半點生機的臉,心一直沉到穀底。從軍多年,生死見過無數,但隻有這一次,是因為自己的私心連累這麽多兄弟丟了性命,李征十分自責。


    李征會在這裏,鄭秀有些奇怪,他有心要對付衛國公夫人,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處蛛絲馬跡,便開口問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李征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直說是來找蕭安瀾的,可是他為什麽要找她?


    “死的都是你手下的人,我知道你是來送安瀾公主回大梁的,可是事發當晚你的人都在,你去了哪裏?”鄭秀的聲音嚴厲起來。這個疑點解開,或許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獲。


    李征雖心神大傷,但理智尚在,鄭秀一問,他也開始思量,舅舅等人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衛國公夫人仇視安瀾,有心殺之,或許許多人知道。可是安排這麽大規模的刺殺,除非她瘋了,否則不可能讓消息外泄。舅舅官位不高,也接觸不到這些機密情報,那是誰特意告訴他了嗎?為什麽要讓他知道,他知道了會怎麽做?


    李征幾乎想明白了。


    鄭秀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緊緊相逼,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忍耐是要有個限度的!”便去召集軍隊集合,準備回京。


    李征木然轉身跟上,是的,他不能再看在陳崇的麵子上什麽也不做了。蕭安瀾現在是生死未卜,若她真的有什麽,他便是再要做也於事無補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鄭秀這是第一次鐵了心要對付一個女人,她跟他無冤無仇,但是,她做的事已經超越了他的底線。那可是神武威揚啊,那是大周軍中不可戰勝的神話。身為軍人,鄭秀隻可惜出生晚了些,他剛到軍中時日無多,神武威揚便解散了。那個時候,多少年輕的戰士以進入神武威揚為目標啊!


    鄭秀接受不了他們這樣的結局:不是光榮的犧牲在對敵的戰場上,而是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不光彩的死在刺殺現場。


    皇上接到了鄭秀厚厚的一本折子,不僅有這次的事情,還有大理寺一名獄卒關於衛國公夫人假傳聖旨的口供,還有一大捆案發現場搜來的特製長箭,更是在最後強烈要求皇上嚴查衛國公府。皇上也震驚了。


    神武威揚,他聽說過,但沒見過。如果鄭秀所言屬實,老衛國公公器私用,現任衛國公夫妻隱瞞不報,都是不小的罪名。武將世家不是不可以留些私兵,可也要有個限度啊。就搜集回來的死屍都有近百,府中還藏著多少?個個神勇精悍,比殿前侍衛還厲害,你留這麽些人什麽意思?


    這有些觸及到皇上敏感的神經了。


    柳公公傳旨,白鈞跟隨,眾侍衛浩浩蕩蕩去了衛國公府。


    衛國公陳平出來接旨,柳公公奇道:“夫人呢,她怎麽不在?”


    陳平苦笑一聲:“夫人她,不適合接旨。”


    柳公公和白鈞對視一眼,不適合?“夫人她,身體有恙?”


    陳平點頭:“算是吧。”


    柳公公昂著頭,有些桀驁道:“聖旨是她想接就接,想不接就不接的嗎?隻要沒咽氣,就得接!”這話相當不客氣了。陳平卻沒有惱怒,看著柳公公,今日來的這許多人,一看就不是隻傳旨這麽簡單。再說方程做的那些事,就算事前不知道,事後才也能猜出來。皇上能忍到今天也是難得,他誰也不怪,誰也不怨。“內子就在後院,柳公公請隨我來。”說完在前麵引路。


    後宅白鈞本不該進去的,但今天特殊,他便跟著柳公公一起進去了。


    還沒到地方,便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狂笑,還喊著什麽話,聽不清楚。柳公公看向陳平,見他低著頭,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心頭一動,莫非這就是要帶他們去看的……


    幾人停在一個氣派的大院外,隔著不高的院牆,裏麵的聲響清清楚楚的傳了出來;“哈哈哈,死了,死了,都死了……我就不信,你還能不死,哈哈……都死吧……”聲音淒厲又尖銳,但這聲音,有些耳熟。


    柳公公和白鈞,難以置信的看向陳平,陳平點點頭,沒有羞愧,沒有沮喪,像是承認自己犯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錯般,隻是低著頭,沒有話說。


    兩人繞到門口處,除了守著門口的幾個粗壯仆婦,還有一道結實的柵欄,將門口牢牢地擋住。隻見院中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一邊溜達著,一邊又笑又叫的。白鈞眼睛比柳公公好使,隻看兩眼就驚悚的叫起來:‘國公夫人!’


    “什麽?”柳公公像是沒聽清又像是沒聽明白,“你說這是誰?”


    白鈞震驚中沒有回答,這話不答也一樣,柳公公年紀不大,眼睛也好使的很。這可是堂堂正正的正房,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住的,這夫人雖狼狽,但看服飾,絕對是貴人……那麽,她是誰,還用再多想嗎?


    這真是,物極必反啊!


    二人看向衛國公,希望他給出個解釋。皇上要問罪的是一個人,起碼得是清醒額吧,這樣還怎麽問?


    陳平不怕丟臉,已經再沒什麽可丟了。人到中年,先是白頭人送黑頭人,再是發妻瘋癲,眼看著皇上還有事要說,肯定也不是好事,還有什麽好怕的!


    “幾日之前一個夜晚,下人們突然來報,說夫人有些不好。”陳平一頓,“為了安瀾公主我已經把她軟禁在這個院裏,我住在書房。我聽說了,忙過來看,卻見除了她已經癲狂,喊著什麽‘不可能,她跑不了’,不知道說的是誰,我帶人去安撫她,她就像不認識我一樣,隻是發了狂的大喊大叫,誰也不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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