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醫捋了把胡須,眉頭越發緊皺,“萬歲身體一切正常,毫無異狀——但他居然會昏睡不醒,甚至……”


    他看了一眼左相,神色之間更見猶豫,“連脈息也近乎於無。”


    左相靜靜聽著,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見多識廣的老醫正也驚得不敢靠近。


    “沒有任何辦法嗎?”


    好半天,他才低聲問出一句。


    “老夫慚愧,萬歲的病因不明,望聞問切都無濟於事。”


    雖然早已在無數太醫口中聽到類似答案,但從告老歸隱的老醫正口中說出,卻仍讓室內氣溫降低了些許。


    夜色熹微,宮闈暗深,重重飛簷之外卻仍有人聲喧嘩,在夜色雨幕之中隱約傳來。


    左右侍從都有些不安,有人躁熱的挪動了一下腳步。


    左相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卻仍是穩如泰山,揚聲命道:“來人。”


    立刻便有身帶甲胄的武監應聲而出,單膝跪地。


    左相的目光停留在他手腕間的一對粗大金鐲上,那材質與光澤,分明與丹離侍女所戴的指環如出一轍——顯然,此人也是左相暗中培練的特殊死士。


    “你帶一隊人去延德門前,看看那邊情況如何了……如果有術者在暗中搗亂,不用遲疑,就地處決。”


    左相冷冷一言,頓時帶出殺伐決斷的煞氣,那武監應聲領命,腕間金鐲略微一晃,在燈光照耀下顯出妖冶的一抹血色來。


    “現在外間都在傳,皇上抱病有恙,已是彌留階段,離大行不遠了,宮裏人心惶惶,所以太後讓熙王領著人馬入宮靖衛。”


    薛汶說起太後來,雖然語帶譏誚,卻仍有擔心,“她居然真下了懿旨,這是要真金白銀的孤注一擲了。”


    左相卻是麵不改色,唇邊甚至露出一絲微笑,讓人看了心頭發冷,“既然有了太後的懿旨,熙王殿下便更加伶俐,帶了兵士想要進入內廷,理由是護衛君側,剪除奸邪。”


    他這一句聲音不大,卻是極為誅心,沒人敢接他的話茬,隻有一旁的薛汶把玩著錦囊裏的黑白棋子,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有顏梓在現場鎮著,,他想真正進入內廷,難於登天。”


    左相唇邊的笑意越見冰寒,“外朝不過是臣子覲見與禮儀之所,根本不值得一爭,但,內廷乃禁中之最,我不會容許他染指任一絲一毫……他的人被阻攔在外朝與內廷的交界,正在嚷嚷著不忿呢!”


    他話鋒一轉,居然笑出了聲,“聽說,這位熙王殿下被阻擋在延德門外,竟然拔劍挑戰顏梓,想要將他立斬當場,為自己立威!真是好威風,好身手!”


    熙王和顏梓……這兩人又對上了!


    薛汶打了個冷戰,想起夜宴那日血淋淋的一幕,仍是心有餘悸。


    顏梓因師仇憤而起身,與熙王比劍,卻被他在數招之間正中要害,若是再深入幾分隻怕就要危及性命!


    此次兩人又一次對上,正是冤家路窄——薛汶這麽想著,一抬頭卻驀然發覺,左相的笑容,竟帶有幾分陰森的得意。


    難道這次,顏梓占了上風?


    深深覺得左相的笑容帶著玩味,卻更有幾分輕鬆,薛汶聳了聳肩,靜等他揭曉答案。


    果然,左相繼續道:“顏梓倒是大有長進,麵臨挑釁居然能沉著冷靜,他說:‘守衛帝闕乃是職責所在,不敢因個人恩怨擅自決鬥,熙王殿下若要找人比試,還是另請高明吧’,這話真是把熙王噎住了,他氣得率軍硬闖,顏梓手下的兵將都極為精良,立刻便讓熙王手下折損十來個。”


    “哈……真想看看顧懷熙那小子吃憋的模樣。”


    聽薛汶幸災樂禍的聲調,便可知熙王平時飛揚跋扈,簡直是半點人緣也無。


    兩人正在說話,宮外回廊上卻傳來極為急促的腳步聲。


    門口侍者未及喝問,便聽來人一聲尖喊,“不好了,左相大人!”


    左相一拂袖,頓時大門洞開,出現在他麵前的,赫然是顏梓手下的軍尉。


    “什麽不好了!難道你們輸給了熙王那個敗家子紈絝?!”


    左相一聲斷喝,把此人嚇得一哆嗦,卻是哭喪著臉說:“左相大人,卑職等不敢丟了您和顏將軍的臉麵——我們沒輸,隻是接到了這封緊急通報。”


    出現在眼前的信封,勾勒了三道烽火紅痕,左相頓時也臉色一變,拆開一看,頓時咬牙冷笑道:“姬氏果然是反了!”


    薛汶驚得連手中的點心盤子都險些落地,“什麽,真是造反了?!”


    “忠於他們的兵馬迅速聚集,打開城門,目前已經衝到了承天街上!”


    左相眼中的怒火宛如雷霆閃電,觸之驚心,“真沒想到,姬家還有人能有如此人望,讓這麽多舊部為他們效命!”


    他輕聲一笑,收起狂然怒意,麵容恢複了平靜,“隻可惜,萬歲早有防備。”


    他取出手中兵符一揚,沉聲吩咐道:“拿這個去給你們顏將軍看,請他先離開延德門,按皇上先前的吩咐去做。”


    那軍尉微微猶豫,“可延德門那邊劍拔弩張,形勢很是緊張,顏將軍若是離開,隻怕鎮不住……”


    “那就交給沈禰負責吧。”


    左相斷然道:“他身為神武右將軍,職責就是守衛宮中大內,我會給他一道手諭,讓他守住延德門,不得放熙王入內。”


    那人仍有些猶豫,大家都是皇帝舊部出身,彼此底細都算清楚,沈禰個性溫和,行事穩健從不得罪人,他真能抵擋得了熙王嗎?


    麵對左相嚴峻的眼神,他不敢多說,連忙接過左相匆匆寫完的手諭和兵符,匆匆趕了回去。


    “這樣真的妥當嗎?”


    薛汶也問了這一句。


    左相露出陰沉而平靜的笑容來,“一時半會,熙王不敢妄動,但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身看向床上沉睡不醒的昭元帝,神色之間難掩隱憂,“可是皇上若是久睡不醒,人心浮動之下,隻怕……”


    想起昭元帝受術法荼毒,他刻意壓抑的急怒又浮上心頭,冷哼一聲道:“萬歲受術法戕害,我們那位國師大人卻仍是不見蹤影——他倒真是沉得住氣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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