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夫暗搓搓嫌棄的念淺安偷樂夠了,邊躺平邊問,“劉青卓最近忙得連劉家大門都沒出過,你是怎麽跟外叔祖說的?”


    “那小太監一死,就算指出劉青卓的小廝有鬼也死無對證。若因此牽扯出八姨妹,反而節外生枝。”楚延卿側身而坐,替偏愛軟枕的念淺安拍鬆枕頭,“是以我沒明說。以劉大家的眼界城府,本也用不著我把話點透,自有辦法約束管教劉青卓。”


    念淺安對避世時靜若謫仙、入仕後動若飛升的劉乾有信心,對劉青卓卻抱持懷疑,“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何況劉青卓自視甚高。他若有心,不至於連家門都出不了。他這是按兵不動,還是事後諸葛亮,覺出所傳暗語引發的後果超乎意料,而心生退意?”


    “他若真心生退意,倒也算得上識時務。”楚延卿看似中肯實則嘲諷,將念淺安按進鬆軟枕頭裏,嘴角噙著淡笑,“今兒剛聽說的喜訊,劉大人再為人父,過幾個月劉青卓就會多個弟弟或妹妹。”


    萬壽宮賞的那位如夫人很給力,進門沒多久就懷上了,劉德軒受著同僚恭賀不無赧然,劉乾則老懷欣慰,放話要擺酒正經抬二房,隻等孩子生下就記做嫡出。


    方氏作何感想不得而知,隻知該準二房已坐穩了胎。


    念淺安頓覺好巧,內心喜滋滋表麵賊兮兮,算了下劉德軒的年紀以及家庭成員構成,默默豎起大拇指,“舅父不發則已,一發即中!”


    她開車開得隱晦,楚延卿的表情略掙紮,不好拿長輩打趣,隻好拿媳婦兒磨牙,“親舅父也敢埋汰,嗯?”


    念淺安縮起被咬的大拇指滑進被窩,甕聲甕氣笑,“等劉家擺酒,我是不是應該送份賀儀?”


    即給劉家做臉,又打方氏的臉。


    不知道同樣自視甚高的方氏會不會氣個半死。


    她明知故問,楚延卿依舊很配合促狹媳婦兒,“萬壽宮送,東宮就跟著送。”


    念淺安邊表示好噠邊左擁右抱,一邊狗一邊貓,三秒入睡。


    楚延卿嘴角一抽麵露歎服,靜靜看媳婦兒殘存笑意的睡顏,忍不住偷捏媳婦兒的嫩臉,然後捏胸捏手捏腿,末了戳戳媳婦兒的軟肚皮,“好像……真胖了點?”


    沒少背著他瞎囔囔減肥的媳婦兒,居然有小肚子了!


    楚延卿訝然挑眉,隨即和目露戒備的小黑大眼瞪小眼,“噓,我不吵你主子。你主子胖了的事兒,我也不會掛在嘴邊,省得她又跟我生悶氣。”


    話裏話外,滿是終於把媳婦兒養胖了的成就感。


    念淺安哪知親夫直男思維,半夜不睡活似個傻冒,照舊天天去坤寧宮點卯,這天一聽萬壽宮賞下賀儀,立即緊跟其後往劉家送賀禮。


    正憑腦補遠程吃瓜,就聽外頭報道:“念三夫人和念二姑娘來了。”


    “請見的牌子才批下來,我就趕緊帶著春然來了。”周氏未語先笑,一進屋就攜女兒行大禮,“娘娘位高事多,年前年後怕是難得空閑,我隻好厚著臉皮占著親戚名分,來偏娘娘一杯好茶吃了。”


    念淺安笑得很官方,表示請便請便。


    周氏難掩疲態意氣不再,見念淺安不冷不熱,仍堆笑道:“今兒來,是想正式謝娘娘、公主於宮裏宮外多有周旋,終替春然討回公道。老爺也說血濃於水,外人始終不比自家人,隻盼往後能替太子跑跑腿報答一二。”


    或是出於補償,皇上並未因薑家調動念三老爺的官職,仍在東山大營任右領衛將軍。


    這話無異於投名狀。


    念淺安依舊笑得很官方,表示好說好說。


    周氏見她油鹽不進,尷尬大於羞惱,忙提起念秋然,“柳姨娘大概是許久沒見秋然,前兒一見難免情緒波動,哭聲大得都傳出院子了,秋然前腳離開,柳姨娘後腳竟病倒了。還是秋然說不好因柳姨娘耽擱年節,老爺點了頭,如今柳姨娘已送去青蓮庵靜養了。”


    青蓮庵哪是養病的地方?


    這話透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念淺安笑而不答,表示挺好挺好。


    話題無以為繼,周氏暗自苦笑,以前有多看不上念淺安和公主府,現在就有多坐立難安,隻得轉口直奔真實來意,“另有一事,實在不敢瞞娘娘。前幾日有人找上門來,老爺動用關係深查才知,那人竟和薑姑姑是轉折親。如此再回想那人含糊其辭的來意,怎不叫人即驚心又憂心……”


    念淺安聞言差點又瘋狂爆笑:先有社會小吳告狀,後有周氏反水告發,薑貴妃幹壞事的運氣簡直感人!


    這話賣好賣得不純粹,不過比投名狀實在多了!


    念淺安收起假笑,直言不諱,“話都是人說的,即便那人和薑姑姑有親,照樣空口無憑指摘不了椒房殿什麽。三叔母驚心的是椒房殿的用意,憂心的是二姐姐的前程?”


    周氏臉色紫漲,咬牙認下,“娘娘快人快語,我再藏著掖著反倒不識趣了。皇上將春然的親事交給薑貴妃,我做母親的哪能不憂心,怕就怕投鼠忌器,顧著娘娘顧不著春然……”


    “三叔母的意思我明白了。”念淺安對事不對人,懶怠廢話,“您坦誠相告,我記您的好。就算是父皇親口囑托,母後仍是後宮主母。三叔母隨我走一趟坤寧宮吧。”


    周氏精神大振,又盼著借東宮之勢給女兒撐腰,略一掂量就放慢腳步落在後頭,好讓女兒能跟念淺安說幾句私房話。


    念春然瘦骨伶仃,強做笑顏,“說起來,我也該多謝六妹妹和五妹妹。”


    指的是煙雲錦一事。


    “你該謝的是祖母。”念淺安懶怠打官腔,“若非祖母出麵維護你,又因你牽腸掛肚,五姐姐不會忍氣吞聲,我也不會在人前叫你一聲二姐姐。不揭你的老底不是因為姐妹情,而是因為祖孫情。”


    念春然臉色煞白,笑容苦澀,“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有什麽錯?我覺得……”


    “我不要你覺得,我隻要我覺得。”念淺安皮起來對人不對事,“你要真篤定自己沒錯,就別和離,也別同意再嫁。三叔父有臉說血濃於水,你呢?我和五姐姐仁至義盡,給你留臉,你最好要臉。以後別再叫我六妹妹,我聽得瘮得慌。”


    說罷忽然笑起來。


    念春然臉色更白,下意識問,“六……娘娘笑什麽?”


    念淺安自顧傻樂,“我在笑安慰蘿莉什麽的果然不適合我,還是惡毒嫡妹什麽的比較適合我。”


    她從不在閑雜人等的身上浪費感情。


    漠視,或許就是最大的難堪。


    念春然麵無人色,聽得半懂不懂卻無心再問,默然閉上嘴低下頭。


    才進坤寧宮,念淺安就傻樂不起來了。


    “今兒可真難得,竟見著了太子妃。”承恩公夫人陰陽怪氣,“太子妃貴人事忙,竟比娘娘這個中宮皇後還難見,你說是不是?”


    最後一句問的是睿親王世子妃。


    睿親王世子妃並滿殿內命婦,是授了年禮特來謝恩的,哪裏願意多事。


    沒人接話,承恩公夫人也不在意,越發陰陽怪氣,“都說念家出去的姑娘好生養,我看未必。這位念二姑娘好歹還懷過,太子妃竟連半點動靜都無。人樂平郡王妃生下嫡子,這會兒屋裏妾室又有了喜,太子妃懷不上嫡子,鬆鬆手給東宮添個庶子也好啊!”


    語氣挑釁,目光挑剔。


    仿佛念淺安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


    念淺安不痛不癢,奇道:“我二姐姐的孩子是怎麽沒的,承恩公夫人不知道?你這是借機辱罵貴妃娘家,還是詛咒東宮子嗣?拿我跟皇子妾比,真是好家教好見識。”


    “太子妃才真叫伶牙俐齒,天下哪有這樣做晚輩的!”承恩公夫人不甘示弱,長輩架子端得十足,“要不是擔心太子妃憑白耽誤東宮子嗣,我才懶得多嘴!太子妃別拿好心當驢肝肺,還是聽我一句勸,我陳家女個頂個都是宜男相,自家人沒有不願替太子妃分憂的道理!”


    她仗著太後娘家人的身份,連周皇後的眼色都不看,明擺著賊心不死,當初沒能送成嫡女隻是暗自惱恨,如今眼看六皇子變太子卻是眼紅心熱,恨不得當場將庶女送進東宮。


    偏偏靖國公府在此時送來喜訊,“世子夫人生了!七斤多的大胖小子,靖國公喜得抬腳就出了軍機處,說要親自給皇上送喜蛋,立時就想給新得的孫子請封恩蔭呢!”


    承恩公夫人搶先道喜,神色越發挑釁,目光越發挑剔。


    念淺安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很想笑,再次頓覺好巧,嘴角一勾連聲幹嘔。


    小豆青見她嘔得超假,又見周氏母女或羞惱或晦澀,心領神會地也勾起嘴角,“不勞承恩公夫人捧一個踩一個,更不勞承恩公夫人擔心,我們娘娘已有兩個月沒換洗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誰知道太子妃的小日子是真沒來還是假沒來?”承恩公夫人微愣過後根本不信,“下人自然向著主子。太子妃是否真有喜,可不是嘔兩聲就能糊弄過去的小事兒。我不信你,我隻信太醫。”


    冷眼旁觀的周姑姑深知念淺安和小豆青的為人,當即聽出蹊蹺,心頭一喜哪還有空發作承恩公夫人,忙忙催人請太醫。


    來的自然是東宮專屬太醫,小吳太醫慢悠悠和小豆青對了個眼神,同樣心領神會地開了口,“確是滑脈無誤。太子妃脈相如走珠,且胎氣穩健,細算起來再有五日,便滿三月了。”


    “不可能!”承恩公夫人半驚半疑,大呼小叫,“我不信!哪有這麽巧,不可能這麽巧!”


    “事實如此,這位夫人不信我,還是不信世代醫香的吳家?”小吳太醫先皺眉後挑眉,“敢問這位夫人您哪位?觀您印堂發黑,恐有凶兆。我勸這位夫人一句,凡事平心靜氣方為養生之道。”


    他是太醫,又不是神棍,恐有凶兆個啥喲!


    念淺安忍不住笑場了:社會小吳氣起人來,真心人狠話不多。


    承恩公夫人卻笑不出來,即氣惱又不甘,不等再說就聽淨鞭乍起,隨即響起昭德略顯急切的高聲笑語,“朕聽說,朕有喜了?!”


    這話何止不倫不類。


    念淺安也笑不出來了。


    深覺皇上單批奏折太屈才,應該改行寫話本才對。


    掐頭去尾一句話,簡直能把古言變古耽。


    念淺安一臉沉重地重新審視昭德帝。


    嗯,皇上不傻,隻是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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