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昀側首看向她時, 指骨勻亭分明的大手仍垂在琴弦處,縱是沈沅同琴案後的他隔了好一段的距離,心髒卻因著他那道格外深邃的目光, 仿若被什麽物什抓撓了一下似的,跳動的格外急快。


    怦、怦、怦。


    男人仍在耐心地等著她的回複,沈沅卻驀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不斷地往後退著步子。


    隨即,齋舍內便響起了墨玉扳指遽然蹭過琴弦的呲音。


    陸之昀見沈沅往後躲, 山一樣峻挺的身子也從琴桌前站了起來,抿著薄唇往她的方向緩緩走來。


    沈沅因著適才的那道聲音倍感頭皮發麻,一想到日夜與她同枕共枕的官人很有可能就是雲先生,她就更慌了陣腳。


    陸之昀將文人的淡灰鶴氅穿出了凜然剛正的氣質,擒她手腕的動作也格外的利落颯然, 待將一襲青衫的沈沅桎梏住後, 語氣也沉了幾分, 不解地問道:“你躲我做甚?”


    沈沅的周身漸漸浸上了他身上烏木沉香的氣息, 東坡巾下的鵝蛋小臉兒,也染上了淡淡的緋紅。


    她艱難地掙了掙陸之昀攥她手腕的大手,溫軟地喚了聲:“官人,您先鬆開我。”


    陸之昀緘默地上下看了沈沅一眼, 還是將她的纖腕鬆開, 微糲掌心還存著她肌膚的柔膩觸感。


    沈沅強迫自己將心中升騰起來的那些異樣壓下, 亦覺卻如陸之昀適才所說, 她也沒什麽好躲他的。


    現在是他騙了她。


    也可說陸之昀他竟然又騙了她一次。


    此前她在陸之昀的麵前,也提起過雲致鷺其人數次,可這男人總是一副麵色淡淡的模樣,沈沅也就一次都沒往深處想過這兩個人之間的聯係。


    腦海中亦驀地浮現了在揚州時, 二十出頭的陸之昀信誓旦旦地同她說,會帶她去見雲先生的種種畫麵。


    沈沅越想,心中的滋味越是難言。


    自己竟是被陸之昀騙了十餘年。


    “啞了?話都不會說了?”


    陸之昀的問話打斷了沈沅的思緒,他亦如尋常般伸出了手,一下又一下地撚揉著沈沅最為敏感的左耳耳垂,深邃的眼睛還在觀察著沈沅麵上流露出的情緒。


    “官人,妾身都不知道,您竟然會彈琴。”


    說罷,沈沅亦掙開了男人的大手。


    陸之昀的手懸停在了半空,倒也沒有顯露不耐,隻淡聲回道:“年輕時學過一些琴技。”


    男人這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令沈沅心中積著的氣更多了。


    這回再問向陸之昀時,語氣也全然沒了平日的溫軟和嬌柔,竟還帶了些許的質問:“官人,您還有多少事情是一直瞞著妾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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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陸之昀冷峻的神情明顯複雜了許多,落在沈沅身上的目光也格外的幽深莫測。


    沈沅她這是…想起來了?


    這麽問他,是不是想起來他前世對她做的事了?


    陸之昀負手而立,站在沈沅的麵前。


    故而她並沒有看見,男人的指尖亦因著她的一句問話,竟在微微地發顫。


    隻他的麵容依舊平靜,淡定地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問我?”


    ——“啊!哪來的惡犬,怎麽就突然闖進書院裏了!”


    沈沅剛要脫口問他,到底是不是雲致鷺時,書院的柵門處,卻突然傳出了生員們淒厲的喊叫聲,這其中還夾雜著惡犬咆哮似的狂吠。


    出了這些動靜後,沈沅和陸之昀也顧不得再繼續對峙,忙循著聲音奔向了柵門處。


    幾個即將自己歸家的少年生員被侍讀護在了身後,可那通體墨黑的細犬卻仍在對著眾人吠叫著,它呲牙咧嘴,圓眼怒睜,一副凶態畢露的模樣。


    侍讀還拿了根長棍,不斷地敲打著地麵,想要將那突然闖進書院內的惡犬驅趕出去。


    可那惡犬卻絲毫都不畏懼侍讀的棍棒,而且反應還及其迅速,三番五次地勢要撲上前去,生員們怕被惡犬咬到大腿,有個年歲同廖哥兒差不多大的還急得哭了出來。


    場麵一度極為混亂。


    江豐和其餘的侍從已經趕了過來,正此時,卻見陸之昀已將侍讀手中的長棍奪到了手中,隨即便凜著眉眼,在眾人詫異目光的注視下,居高臨下地垂首看向了那隻惡犬。


    那犬原本還在嗚汪嗚汪地呲著牙,可當陸之昀淩厲的視線落在了它的身上後,他細長的身子竟是驀地一悚。


    轉瞬的時當,適才還豎起的尖耳也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圓眼也彌上了一層水霧,充斥著對眼前高大男子的畏懼。


    “滾。”


    陸之昀隻沉聲道了一個字,大手持起長棍後,也隻威懾性地敲了下那惡犬前爪前幾寸的地麵上。


    “怦——”的一聲後,那惡犬即刻就調轉了方向,逃命似的便跑出了梅花書院。


    在場的眾人皆都看得瞠目結舌,尤其是幾個年歲尚小的男孩,在看向身形峻挺高大的陸之昀時,眼眸中也都流露了些許的欽佩。


    沈沅也被適才的場麵震懾住了,仰著巴掌大的小臉兒一直盯著男人的側顏看。


    原來關於陸之昀此前的傳聞並不是假的。


    惡狗看到他,真的是會繞道走的!


    陸之昀將那長棍還給了侍讀後,也轉首看向了沈沅,二人的視線觸及到了一處。


    見沈沅的模樣又恢複了平日的溫柔,並未流露出對他的抗拒和敵視,陸之昀心中懸著的石子略微沉了下來。


    而書院外既是沒了惡犬,生員們也終於歸了各家,眼見著夕日將墜,沈沅覺得這日終於就能平靜地渡過時,書院卻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來人一副文人裝扮,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穿著考究,不流寒酸,一看便是個被富貴浸養許久的世家子弟。


    而他身後站著的侍從,竟然抱著適才來書院作祟的那條惡犬,隻是現在的它滿身帶血,沈沅顰眉瞥了那惡犬一樣,暗覺它應該已經死了。


    而為首的那位陌生文人,也擺出了一副要來尋仇的模樣。


    沈沅突地意識到,這狗的主人,應是想將它的死,算在書院舍人的頭上。


    果不其然,那文人上來就開口斥道:“阿福是我親手養大的愛犬,旁邊的街鄰說,就是你們書院的人拿棍棒驚擾到了它,它才會在逃跑的路上被騾車碾死的!你們害死了我的愛寵,拿什麽來賠我?”


    他一邊罵著,書院的侍讀也走到了沈沅和陸之昀的身旁,低聲告訴二人道:“掌院,大人,這位是…林霏書院的掌院,鍾冶。”


    沈沅恍然。


    原來是鍾家人,這鍾冶好像是沈渝丈夫的親弟弟。


    “你管不好自己的畜生,還有臉來梅花書院索要賠償?”


    陸之昀絲毫都沒跟鍾冶客氣,上來就嗓音冷厲地質問了他一番。


    鍾冶這才將視線落在了眼前這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又用餘光瞥了眼沈沅,覺沈沅應當就是梅花書院的袁掌院,他倒是生了副俊俏的模樣。


    而質問他的那個人,就當是他從揚州入京做官的兄長了。


    鍾冶瞧著陸之昀那副威嚴肅正的模樣,嗤笑一聲後,不屑道:“同誰擺官老爺的架子呢?不過就是個八品的小官。但是都說一入戶部,就能撈到不少的油水,尤其是在寶鈔提舉司任職的戶部官員,每天從你指縫漏出去的銀兩,怕是數都數不清了吧,袁大人?”


    這話一落,沈沅不禁挑起一眉。


    說來外麵的傳言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這戶部的寶鈔提舉司中,還真有一位袁姓的官員,巧的是,這位袁姓的提舉做了京官後,今年正好舉家從揚州府遷到了京城。


    書院外的人既是都這麽傳,沈沅倒也沒有明確地否認過。


    這鍾冶倒也沒多打聽,直接認定了陸之昀就是那袁姓的戶部提舉。


    陸之昀卻沒在這時表露真實身份,待眸色微覷地看了眼鍾冶後,隻沉聲回道:“你若覺得你豢得畜生死得冤枉,就隨本官去趟順天府,讓衙門裏的府尹來斷此案。”


    鍾冶麵色一僵,倒是沒料到對方上來就要同他去衙門。


    原是想放條惡犬進他們書院裏,等這群人持棍將它打死後,他也便能反咬一口,誰料這犬竟是直接被裏麵的人嚇跑了,死雖死了,卻是被車碾死了。


    “別磨蹭,到底走不走?”


    陸之昀冷聲問罷,又往鍾冶的方向走了幾步。


    鍾冶不過中等身材,看向身量高大的陸之昀時,還得仰起脖子來看。


    單在氣勢上,他便輸了一大截。


    沈沅和侍讀瞧著鍾冶不斷地往後退著步子,暗覺他現在的步態和神情,竟同他死去的愛犬很像。


    眼見著就要退到了斑牆處,鍾冶終於停住了步子,亦咬牙切齒地問道:“你…你想做什麽?”


    陸之昀厲聲回道:“書院此前發生的那些怪事,都是你動的手腳罷?勸你好自為之,經營好自家的書院,別再來這處作祟。不然再讓我發現,你會比你的狗死得還要慘。”


    鍾冶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身型高大強壯的陸之昀就這麽佇在他的身前,足以令他感到震懾。


    而他身側抱著死犬的侍從,也被駭得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還不快滾。”


    陸之昀話音甫落,鍾冶終是和那隨侍落荒而逃。


    逃得路上,鍾冶還在想,現在這朝中的八品官都這麽狂了嗎?


    等他歸府後,就同兄長鍾淩說說此事,正巧今年他和戶部的左侍郎往來頻繁,關係緊密得很。


    這個姓袁的落在了他的手裏,也算倒黴了,他早晚要讓鍾淩借著戶部侍郎的手,將他的烏紗帽給摘了下去,他弟弟開得這家書院,也別想再順順當當地經營下去!


    ***


    及至最後一個生員對林編修請教完問題後,沈沅和陸之昀也一並進了講堂。


    廖哥兒被江豐牽了出去,而林編修沒致仕前,在官場上也是與陸之昀打過交道的,今日陸之昀恰好休沐,自是要與從前的同僚聊敘兩句。


    林編修現已恢複了尋常士人的身份,並沒有同陸之昀聊起官場上的事,而是閑聊了些梅花書院的一應事宜。


    當提到了沈沅擇的這版《說苑》時,難免也提起了它的修撰者,雲致鷺。


    林編修捋了捋胡須,感慨道:“說來這位雲閣主的才華,也絲毫都不亞於翰林院的任何一個學士,隻是他不慕名利,潛心於學問,倒是屬實難得了。”


    沈沅瞥了眼陸之昀,見他神情平靜淡然,聽到林編修提起雲閣主時,也是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不禁蜷了蜷拳頭。


    “林編修十餘年前既是也在京中做官,而雲先生也是京中有名的士人,那您也應當見過他的模樣吧?”


    林編修聽罷沈沅的問話,卻是搖了搖首,回道:“雲閣主奉行市隱之說,老夫那時也沒見過他的模樣,倒是在十年前,京中很快就沒了他的消息。他的年歲,應該同陸大人相近,並不是個年邁之人。”


    這時,沈沅用眼瞥了下身側的男人。


    卻見陸之昀的唇畔泛起了極淺的笑意,淡聲回道:“我是同他見過幾麵的,還算和他有些交情。”


    說罷,亦眸色定定地看向了沈沅微詫的小臉兒。


    原來沈沅要問的,是這件事。


    沈沅得見陸之昀的這副模樣,隻覺這男人慣是個會裝模作樣的,故而她也不準備那麽快地就再度盤問他,讓他承認了這事。


    也得好好地拿他這另一重身份做做文章,不能讓陸之昀白白騙了她這麽久。


    林編修將眼前這對夫妻的眉眼官司都看在了眼裏,都說夫妻若是老夫少妻,年長一些的男性會更寵愛妻子一些。


    可他卻也沒想到,一貫性情冷峻的陸之昀竟是會這麽縱容寵慣她的妻子。


    原本他還真以為是陸家想辦個家塾,可近來林編修卻觀察到,沈沅對這家書院屬實傾注了無數的心血,便終於意識到,這家書院是陸首輔特意讓他夫人經營的。


    他夫人喜歡的東西與旁的女子不同,他送她的東西,也自是要迎合著她的喜好來。


    不過外麵所傳,梅花書院掌院的兄長是戶部袁提舉的事,倒不像是巧合。


    林編修隱約覺得,這事是陸之昀故意為之的。


    近年科舉舞弊之事頻有發生,每個州府錄取舉人或是進士的名額是有限的,所以考生假冒戶籍的事頻有發生。


    這偽造戶籍,算是試前的舞弊。


    試中和試後,還有各式各樣的舞弊手段。經由的官員也是數不勝數,參與之人,除卻貢院的那幾個胥吏,還有禮部和戶部的那些官員。


    戶部官員可以幫人改戶籍,而禮部的官員在科舉中,手就伸得更長了,揭榜之前,掉換個試卷,或者謄錯個考生的姓名,他們都有可能買通考官和胥吏去做。


    隻可惜了那些寒窗苦讀了好幾年的學子們,落榜後隻歎自己時運不濟,可誰能知道,是有這麽些個貪官擋了他們的路呢。


    林編修唏噓不已,亦覺得陸之昀做每件事之前,想得總要更深遠些。


    現下他擺布的,真是好大的一局棋,為的就是能揪出那涉員眾多的科舉舞弊之鏈。


    ***


    鍾府。


    內閣次輔兼戶部尚書蘇泰請辭歸鄉,戶部諸事皆由左侍郎胡綸代之。


    這日休沐,鍾淩便避著眼目,尋了京中一僻靜的酒肆,同今年的這一批新科進士,還有胡綸豪飲了良久。


    這些新科進士中,有幾名是鍾冶書院中的生員,還有幾名則是用重金賄賂過胡綸改過戶籍的非京籍人士,即將被吏部安排到各地外放。


    鍾淩對於這次吏部的考校極有信心,朝中亦隱隱傳出了風聲,說這幾年他官聲清明,也沒出過什麽紕漏,這次的升任,應當能挺順遂。


    這一高興,鍾淩就多飲了幾杯。


    若想入閣為次輔,還有一段路要走,但是鍾淩卻驀地生出一種勝利在即的感覺。


    都說這大祈朝是陸之昀的天下,這四九城中也處處都是他的眼線,他看這事倒也未必。


    畢竟朝中也不是什麽人,都站在陸之昀和高鶴洲的列隊中。


    眼見著這胡綸也即將就能熬成戶部尚書,而這些即將入朝為官的進士們,也有好幾個是林霏書院的生員。


    換言之,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門生,也是他鍾淩日後在朝中的力量。


    陸之昀坐在首輔的位置上,卻還被蒙在鼓裏。


    鍾淩覺得,陸之昀如此愚鈍,這大祈朝最有權勢的位置,也很快就能易主了。


    等他歸府在偏廳坐定後,滿麵油光,麵上的橫肉也都堆在了一處。


    沈渝命丫鬟給他端來了醒酒湯,卻覺鍾淩還不到而立之年,竟是就有那種髀肉複生的蒼老醜態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鄙夷。


    皮相一般,也就罷了。


    在那方麵,鍾淩還是個有些不舉的。


    三次中,能成功個一次就不錯了。


    沈渝也不知道,他的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麽跟前妻生的,興許是年歲越大,那方麵越不行了。


    這兩個方麵若都不行,如果鍾淩體貼疼人一些,沈渝也不會對他有那麽多的怨恨。


    可這廝卻極其的大男子主義,非但不寵愛她這個繼室,還動不動就拿她婚前同陸諶的那些事打壓她。


    弄得像是她沈渝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撿到鍾淩這貨做丈夫,還像撿到了個寶貝疙瘩似的。


    好在鍾淩馬上就要升官了。


    這回,他好像還能連升兩級,直接做禮部的三品侍郎。


    趁著鍾淩意識迷離地倚在羅漢床處,沈渝強撐著笑意,同他提到:“官人,您說妾身在府中也是閑來無事,之前在娘家時,手底下還有著幾個鋪子呢。不如您就讓管事將妾身嫁妝裏,那些鋪子的權狀還給妾身,妾身也好能出府打點打點,往來坊間時,若聽到有用的消息,也能對官人的仕途有所幫助。”


    這話一落,鍾淩驀地便睜開了雙眸。


    他因著大醉,眼眶也有些泛紅,斥道:“你在說些什麽渾話,你一婦道人家,就該在府中相夫教子。我告訴你沈渝,興哥兒沒進國子監前,你的心思可不要太活泛。”


    沈渝強自撐笑的麵容漸漸轉寒。


    她自嫁到鍾府後,沈弘量給她準備的那些嫁妝中,就被鍾淩給克扣了一大半,田莊店鋪等權狀和地契,都讓這個雞賊的鰥夫給充入了他的私庫。


    如今沈渝手頭上剩下的,也隻是些珠寶和現銀了。


    夫家若占了她的嫁妝,按照大祈的律法來說,也是無可厚非的。


    沈渝看著鍾淩那油膩醜陋的麵龐,也沒再同他再起爭執,因為此前她就因著想索回嫁妝的事,同鍾淩有了口角上的衝突。


    這男人那日正好在官場上遇見了些煩心事,竟還動手打了她一頓。


    沈渝不想再吃眼前虧,暗歎自己的娘家好在是在京城的,父親也最是疼愛她,明兒個她就回侯府一趟,好再和沈弘量商議商議對策。


    ***


    次日。


    沈渝在去永安侯府前,還特意和丫鬟去了趟前門街,準備給父親還有嫡母備些禮物。


    巧的是,她和丫鬟剛一進瑞芙軒,想要挑幾匹新的緞料時,沈渝竟是看見了沈沅的身影。


    卻見沈沅女扮男裝,身著一襲青衫,倒是襯得膚色愈發白皙了,玉骨冰肌的美人之姿是怎麽掩都掩不住的。


    沈渝尋了處地界躲了起來,沈沅的側顏對著她,所以她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等看清了同沈沅說話的人後,沈渝的眸子不禁闊了起來。


    同沈沅說話的人,竟是這瑞芙軒的掌櫃!


    沈渝突地明白了過來,京中有名的瑞芙軒應當就是鎮國公府的置業,而沈沅身為這家的主母,今日也是到這兒來查賬的。


    這一瞬間,沈渝驀然被深深的自卑包裹得嚴嚴實實,隨即便麵色慘白地帶著丫鬟離開了瑞芙軒處。


    憑什麽沈沅的手底下就有這麽好的鋪子,而鍾淩卻一直壓著她的嫁妝,不肯讓她像其餘主母一樣管理自家的置業。


    沈沅剛生產完沒多久,就應該在家好好地養育她的兒子,喂喂奶、管理管理中饋之務便也夠了,可除卻出府管鋪子的賬,沈沅終日一副男子打扮,竟還背著陸之昀開了家書院!


    沈渝愈想,心裏愈不是滋味。


    等她即將就要乘上前往永安侯府的馬車時,卻恰時見到了國公府的馬車。


    沈渝頓住了掀開車帷的動作,巧的是,從那輛馬車中掀帷而出的,竟是鎮國公本人,陸之昀。


    刑部、督察院、大理寺,太常寺的衙署都在這附近,沈渝便猜陸之昀應是恰好有公務在身,卻不知他要往哪個衙署裏進。


    遙遙觀之,隻見身著一襲緋袍公服的陸之昀儀容峻整,身量高大挺拓,氣質成熟冷峻,容貌也一等一的優越英俊。


    沈渝不得不承認,其實陸之昀的氣質雖然嚴肅老成了些,但是外表卻還是很年輕的。


    反倒是鍾淩,才二十七八歲,看著倒像是個年近四十的人。


    趁著陸之昀和隨侍還未走遠,沈渝決意將沈沅背著他開書院的事同他添油加醋地好好說一說。


    總歸,她也得喚他一聲姐夫。


    陸之昀也得給她些麵子,聽她說上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個紅包,今天求發營養液!


    其實鍾淩這樣的男人才是現實中的男人,而且隻會更渣,但是我們昀叔是絕世好男人,明天的感情戲會多,這章先走走劇情。


    63章修了段劇情,陸諶那段寺廟的那段劇情添了五百字,隻看那一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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