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使者被完全打退,留下朝暮殿內一片狼藉,沒有人敢說話。


    血海褪去,地上厚厚的冰雪花依舊嬌豔,冷風吹過,花瓣隨風亂飛,將冰原的寒氣傳入每個人的心中。


    半晌,煙雲仙子終於回過神,看了眼還鎖在一起的雲起雲落――


    她並非冷血之人,血海蔓延到高台時,也曾後悔自己未把雲起雲落拉進結界,但現在平複下來,看到她們被鎖了修為,無法支開結界庇護,身體居然沒有絲毫損傷,分明早就墮落為血奴了。


    頓時,悔意退卻,心中隻剩下失望和痛恨。


    幾番思量後,煙雲仙子對歐陽滅明道:“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畢竟茲事體大,怠慢不得。這裏暫且交給你主持,我和無雙城主先帶她們下去審問。”


    歐陽滅明道:“你我已經是雙休道侶,這種事情你吩咐一聲就是,何必那麽客氣。”


    說罷,雙手一拍,立刻有隨渡劫老祖而來的四方城侍從手捧物品進入朝暮殿,一聲不吭地收拾狼藉的會場。


    煙雲仙子感激地看著他,道:“這裏就麻煩你了。”


    歐陽滅明道:“抓住內奸要緊。”


    “恩。”


    ……


    ……


    審問現場設在朝暮殿的偏殿,煙雲仙子隻許李玉暖一旁協助。


    與李玉暖一道走出朝暮殿,她便忍不住怒氣地一掌拍開偏殿大門,把人扔在地上,也不解弄巧鎖,厲聲道:“為什麽投靠血神子!我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還有多少同夥!”


    雲起、雲落垂下頭。


    李玉暖看她正在氣頭上,不敢勸誡,隻是上前柔聲道:“雲起、雲落,你們可知道,你們今日的行為,讓煙雲姐姐傷透了心。”


    “……我們知道,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雲起低聲說著。


    她是雙胞胎中的姐姐,平日裏也都是她拿主意。


    “沒有退路?真的沒有退路?”


    雲起不說話還好,一說,煙雲仙子就更生氣了。


    她蹲下身,捏著雲起的麵孔,一字一頓道:“我是你們的師傅,你們不管犯上什麽難事,都可以找我!師尊就是為弟子排憂解難的人,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你們,我……也會幫你們!”


    “可是這事您根本幫不了我們!我們……”雲落委屈地說著,眼眶紅紅的,全是血珠。


    煙雲聞言,又氣又惱,道:“你們從沒和我說過,怎麽知道我幫不了你們!”


    “……我們……”


    李玉暖看她們神態不對,忙從旁勸阻道:“姐姐不要逼迫了,我看她們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雲落聞言,抬起了頭。


    隻聽李玉暖柔聲道:“我當年拜入萬始宗的時候,因為天資太差,費盡心機也隻是勉強入了外門。在外門的那段日子裏,我認識了一位姐姐,她是我在那段艱難歲月裏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她性格豪爽,為人也幹脆,但是她卻……我至今還記得她離開宗門時的神情,她說她經過這幾年的學習終於發現自己沒有修仙的天資,決定回老家找個人結婚!誰會相信那時她已經被血神子誘惑,墮入了魔道,成為了血奴……後來再見麵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卻一直都不肯承認她是我認識的那個她……”


    “沒有人生來就是壞的,也沒有人生來就想做血神子的傀儡。隻有被現實逼得沒有選擇了,才會做這根本不能回頭的決定。”


    李玉暖溫柔地陳述著,話語中,滿是柔情。


    “我相信煙雲仙子的眼光,會被她選為弟子,可見你們都是純真善良的好女孩。因為是好孩子,所以遇上難處才不願意向師門求助,怕師傅為難,想自己解決,最終卻被邪魔趁虛而入……一點點誘惑,以致沒法回頭。但是……哪怕你們已經墮落為血奴,隻要還沒有完全失去心智,就還有補救的機會。我認識一個朋友,他知道……讓血奴恢複成人的法子!”


    “真的?!”雲落驚喜地說著,雲起死魚般的眼裏也閃過了一道光。


    李玉暖不忍心道:“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但至少可以讓你們不再痛苦。”


    雲起咬了下嘴唇,李玉暖的回答雖然讓她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淪為血神子的傀儡,最可怕的不是漸漸失去自我,而是明明清醒卻克製不住對血的饑渴……想自殺也做不到!


    可以說,這是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會連死都變得奢侈。


    少許思量後,雲起鬆口了:“……我不是不相信無雙城主的承諾,但血奴的事情,涉及到太多的方麵,我怕我們……”


    “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若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們師徒一場,我也不會勉強你。”煙雲仙子忍著怒氣地說道。


    她們的背叛讓她身心都感到失望,但她還是愛著她們,尤其是聽完李玉暖解釋血奴的苦衷後,她已經想原諒她們了。


    幾番猶豫,雲起最終說出了羞恥的真相。


    “……我們……最初的時候並沒有想要背叛師尊,但是……我們……我們被野男人蒙騙,失了身,已經不配做師傅的弟子了!”


    “就為這麽小的事?”煙雲仙子好氣又好笑道。


    雲落認真道:“織雲城的規矩,我們從小就牢記在心。織雲城的女修絕不能動情,不能與男人雙修。若是違背了,輕則流放,重則丈殺!”


    “規矩當然是規矩,但我好歹也是城主,難道連你們也保不住!”


    雲起垂下頭,抽泣道:“弟子……弟子們那時被人騙得腦子暈乎乎的,根本沒想到那麽多。我們……我們甚至差一點就想和那男人遠走高飛,若不是……若不是……”


    “若不是什麽!快說!”


    雲落抿緊嘴,不肯說。


    煙雲仙子大怒,道:“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嗎!”


    雲起見狀,哀求道:“師尊息怒,我們……我們絕沒有要氣死師傅的意思,我們那時隻想遠走高飛,但是……檀郎卻說,說織雲城的規矩大,我們若是逃跑,肯定會被發現,到時候被抓回去了,自己死了不要緊,就怕連累師傅的名譽受損。織雲城裏多少人都眼巴巴著師傅的城主之位……他要我們留在織雲城內,他另外想法子。結果……”


    “結果那個野男人一去不複返?”


    雲起、雲落低下了頭,李玉暖忙勸道:“煙雲姐姐莫要生氣,女子心軟,最經不得男人甜言蜜語。何況她們也確實糟了懲罰。”


    “我哪是生氣她們被男人騙了心,我隻是恨她們自作主張,居然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說一聲!”煙雲仙子憤怒道。


    雲起、雲落兩人聽到師傅的話,更加羞愧了。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既然那男人不負責任地逃了,你們又為何會和血奴扯上關係?”


    雲起雲落互看了一眼,低聲道:“……他……他不是不負責任,他……後來又來找我們,他給我們兩顆紅丸,說是他千辛萬苦尋來的,女修吃下去以後胳膊會有守宮砂,這樣……織雲城的人就不會發現我們已經**……而且紅丸可以促進修為……我們全心全意信他,哪裏知道他……投靠了冰原……給我們的紅丸,其實是血神子!”


    “自作孽!”煙雲仙子罵道。


    雲落低下了頭,雲起含著淚水繼續道:“其實我們也不是想過找師傅說出真相,求師傅幫忙。隻怪我們太貪心,想不驚動任何人就把事情蓋過去。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感到紅丸的好處,往日十天的努力,如今隻要三天就能達成……於是越陷越深,等發現不對時,已經血神子入體,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你們!真是……讓我說你們什麽好!”煙雲仙子氣得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了。


    雲起淚水漣漣道:“師尊,我們對不起你!我們死有餘辜!我們……我們……”


    “算了,都已經發生了,你們也不必再說了。”煙雲仙子無力道,“那男人現在哪裏?織雲城內還有多少血奴?”


    兩人又一次沉默。


    煙雲仙子怒了:“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維護那野男人嗎!”


    雲落道:“不是,不是我們到現在還不死心維護著檀郎,而是……檀郎……他是……是……長老的侄兒,他……長老早就設下圈套害師尊了,我們……血奴的數量,有很多,織雲城內,我們……啊……”


    說著說著,雲落的呼吸漸漸艱難,胸腔出現詭異的扭曲,兩條血痕從眼中流出。


    “妹妹,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你會沒命的!”雲起大叫道。


    煙雲仙子見勢不妙,也急道:“別再說了,我不想為了知道一點秘密,丟了你們的性命!”


    “可是師尊,我們若是不說,整個織雲城就都會……”雲落堅持地說著,牙齒縫裏都是血。


    雲起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勸誡,反而攔在妹妹麵前,道:“師尊……這次冰原的使者其實分了兩批,一批在朝暮殿,一批都是血奴,去了……去了……天……”


    “天守閣,對不對!”煙雲仙子急迫道。


    雲落已經沒有餘力說話,雲起的嘴唇徒勞地動了幾下。


    煙雲仙子忙湊上去,想聽清楚回答,誰想――


    嗤!


    雲起口中吐出一根針,恰恰刺中煙雲仙子的身體!


    針上淬了劇毒,一見血色立刻蔓延全身,煙雲仙子大急,道:“天守閣那邊――”


    “交給我!”


    李玉暖不假思索道,隨手喚出阿狸,騎上,飛往天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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