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持長劍,左手端五聖長命燈照亮,李玉暖小心地走在安靜得不正常的五層樓船上。


    靜。


    靜得連針落地也能聽清楚。


    船板上異常幹淨,連塵土也找不到。


    邁步漸生艱難,幾乎每前進一步,都能激起一陣“嗔——”的水紋響動。


    空氣中的法力波動越來越濃鬱。


    是誰!


    是誰埋伏在暗中!


    李玉暖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神識分成絲線,裹住全身每一個毛孔。


    危險從四麵八方而來,荒古的氣息分別找不到源頭。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正中央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放緩了步伐。


    戰場的廝殺還在繼續,砍殺被隔在外麵,火焰和鮮血乃至屍體濺在結界上,恍如隔世般不真實。


    嗖——


    一團紅色的雲霧飛過,眼前所見因此變得朦朧。


    李玉暖知道自己很可能中了幻術,連忙取出阿狸給自己的狐珠,含入口中,頓時,朦朧的視野變得清晰,肉眼可見前方二十步處,蹲著隻一丈高的紅毛大狐狸。


    “孽畜也敢攔我的路!”李玉暖斥罵道。


    紅毛狐狸聞言桀桀地怪笑了幾聲,作人言道:“小姑娘倒是有幾分本事,可惜主人手下有十二隻契約召喚獸,我是其中最弱小的。”


    “裝神弄鬼,是什麽本事!”


    李玉暖不滿地說著,左手稍微變化,懸浮空中的五聖長命燈頓時光華大作。


    “這是——啊!”


    隻是被白蓮燈的光芒照到,狐狸便慘叫起來,腥臭的濃煙從它身上冒出,丈餘高的身體轉瞬間就縮成了巴掌大小。


    “米粒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李玉暖不屑地哼著。


    小狐狸見勢不妙準備逃跑,李玉暖卻也不及,手指張開,火龍手鐲表麵的鱗片張開,翻出五六根龍筋,仿佛觸須般將小狐狸結結實實地捆綁好,懸吊在半空中。


    “你主人是誰!他躲在哪裏!”李玉暖逼問道。


    紅狐狸轉了下眼睛,拒絕回答。


    李玉暖本就不指望這家夥能如實回答,狐狸多狡猾,何況這隻契約獸不知道活了幾百年。


    “其實不說話對我而言反而更好,這樣我就能幹脆地把你捏死,取出你的契約符文。”


    說罷,李玉暖伸出扼住狐狸的脖子,指甲切進它的咽喉處。


    狐狸頓時大急。


    “你這女人怎麽這麽狠毒!殺我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奪去我的契約符文!”


    李玉暖聞言,莞爾一笑。


    她初入幻陣便覺察到這結界和天宮有許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天宮的手段偏於煌煌大氣,而這人的手法卻滲出幾分陰森貴氣。所以看到狐狸出現並且自稱契約召喚獸時,難免心念一動,想起了天宮當年最為流行的契約手段。


    沒想到這狐狸經不起詐,一下子就被試出了深淺。


    “我方才隻是試探,本無心奪取你的契約符籙。現在你自己承認了你和天宮的關係,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李玉暖冷哼著,正要下狠手——


    “救命啊!主人!”


    狐狸厲聲大叫起來,黑色的眼角變得血紅,聲音也變得刺耳**。


    隨著滲人的尖叫,一道濃鬱的黑氣從船艙中流出,流到李玉暖的麵前凝結為一團人形。


    “主人!”


    狐狸欣喜若狂地叫著,李玉暖卻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擋在了我的路。”


    仿佛金屬摩擦的生硬聲響從漸漸凝實的黑影中流出,時間是正午,陽光透過結界照在黑衣人身上,卻變得比月光還要慘淡。


    及踝的褐色長袍隻用一根麻繩做腰帶,兜帽將脖頸以上部位嚴嚴實實地遮蔽,漏出袖口的幹枯手指仿佛骷髏般令人作嘔,偏偏每根手指上戴著鑲嵌了寶石的戒指。


    他的身上幾乎沒有法力波動,但僅僅看清形體的瞬間,李玉暖背上的汗毛便不由自主地全部豎起。


    這個人,非常強!


    雖然不及淵默那等渡劫期大能,卻也相去不遠。


    “你是誰!為什麽要攔我路!”李玉暖虛張聲勢地喊道。


    來人桀桀地笑著,轉了下紅寶石戒麵的戒指,方才還被龍筋困得動彈不得的紅毛狐狸頓時化為一陣煙霧飛入了戒指。


    “無頭僧沒有名字,隻有代號。你可以叫我禦獸人。”


    “禦獸人嗎?”李玉暖平靜地重複了一遍,道,“慕容豐在哪裏!”


    “慕容豐是誰?我隻知道有人讓我在這裏攔著你。”


    禦獸人囂張地說著,即使隔著黑暗的兜帽,李玉暖也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的五聖長命燈。


    “好東西……真是個好東西……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小姑娘,你是個有福運的人,可惜我最討厭的就是比我有運氣的人!所以——”


    “所以什麽!”


    “你動了我的契約獸,已經是死罪,現在還讓我知道你是個如此有運氣的人。我決定了,我要先搶你的長命燈,再用你的身體做祭品煉化了這盞燈,最後把你的神魂當燈芯放在燈裏炙燒一千年!居然被我如此器重,是不是感到很榮幸?”


    “榮幸,當然榮幸,但是前輩說大話前,可得先掂量下自己的斤兩,口開得太大,小心閃了舌頭!”


    李玉暖爭鋒相對地說著,五聖長命燈的設計,不論是材料或是煉製手段都是驚世無雙之物,眼前人雖然也算有幾分本事,但論及天資和能力,到底輸給月神君太多了,以致光看出五聖長命燈不簡單,卻看不出它其實是件超出他能力太多以致根本無法駕馭的法寶!


    “小姑娘,太過自負可不是一件好事!你雖然有異寶在身,但是到底太年輕了,根本就——”


    話音未落便有一黑一青兩道光華從馴獸人的手上飛出,落在地上,變成一條吐著猩紅信子的黑蛇,以及一隻全身長滿鋼針一樣的青毛的惡狼。


    “黑風、青罡,讓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看看你們的厲害!”


    “是,主人!”


    黑蛇昂起頭,揚著鱗片,盤旋著向李玉暖卷來。而那青狼卻不急,慢吞吞地在甲板上磨了幾下爪子,鋒利的爪子竟然多了幾點火光。


    “不知死活的丫頭,現在退讓還來得及!”青罡如此說著,從它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附著了毒氣,隻是聞到,都會讓人一陣眩暈。


    可惜李玉暖不在乎。


    雖然她對蛇有著本能的恐懼,但黑蛇身上的腥臭更讓她感到憤怒。


    “看起來你們的主人還不知道我的長命燈裏鎖了什麽寶貝!”李玉暖輕聲說著,突然拔高聲音:“檮杌、重明,出來!”


    隨著她的呼喊,一隻狀如虎而犬毛、人麵虎足豬口牙的怪物拖著丈餘長的尾巴從長命燈中竄出,隻不過低吼了一聲,方才耀武揚威的青罡餓狼頓時縮成了一團。


    緊隨其後飛出的是對野獸更有威懾力的重明。


    通體緋紅形狀如鳳,飛出的瞬間便帶給黑風絕大的壓力。


    雖然擁有少量的龍血,蛇到底隻是蛇,有著大部分長蟲的弱點,它憎恨神鳥又懼怕神鳥。而重明正是它為數不多的天敵之一!


    哪怕一方已經活了千年有餘而另一方隻是一脈神魂,這份數萬年傳承的恐懼記憶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壓倒了它。


    “有點意思。”


    禦獸人發出了一聲冷笑,他舉起戴滿戒指的手,幹枯的手指點著李玉暖的鼻子。


    “這麽好的法器居然落到你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手上,真是太不公平了!出來吧,允離!”


    “是,主人。”


    不同於先前三個召喚獸應召喚而出時的謙卑,這一次的召喚獸,回答禦獸人的聲音散漫中帶著幾分冷漠,它的形體似水一樣從戒指裏麵流出來,落在地上,變成半透明的形狀。


    “這是——神魂係召喚獸!”李玉暖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所有召喚獸中最麻煩的便是神魂係,它們的形體或許非常脆弱,但它們的神魂攻擊卻讓人防不勝防。


    它們攻擊人的夢。


    神魂係召喚獸能把人拉進夢中,偷看被攻擊者最脆弱最無助的記憶,在夢中受到的一切攻擊也會變成現實。遇上神魂係召喚獸,就算擁有一顆堅強的心,也不可能真正地抵禦!


    “你真卑鄙!”李玉暖罵道。


    禦獸人卻笑著說道:“卑鄙又如何,你已經進入我的夢中。你的哥哥提醒過你,遇上無頭僧的時候,千萬不要和他們說話,可惜你還是太天真了!”


    “你!”


    李玉暖憤怒地斥罵著,然而她找不到禦獸人的方向,她的周圍全是各類猛獸,來自南荒的猛獸!


    “你的長命燈確實很強,可惜再強的長命燈也不可能蕩平整個南荒!”


    禦獸人桀桀地笑著,坐等李玉暖耗盡最後的力氣。


    ……


    ……


    南荒猛獸在禦獸人驅使下接二連三撲向李玉暖時,遠在百裏外的軒轅龍英突然感到一陣神識顫抖,他猛然坐起,推開了身上正纏綿的女人。


    “龍公子?”長寧不解地貼上。


    軒轅龍英沒有回答她,或者說此刻他已經沒有興趣再和她玩愛情遊戲了。


    他翻身下床,走到窗前,看著禦獸人氣息流出的方向,麵色凝重。


    純粹的禦獸之術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已經消失,為何世間還存在禦獸人!


    而且居然和慕容豐勾結在一起!


    和當年橫行天下的禦獸人的手段相比,如今盛行於南荒的禦獸術簡直就是孩子的玩意!


    雖然是為正道不屑的采補手段的傳承者,軒轅龍英卻也有足夠的理由討厭禦獸人,這是個注定隻能帶來死亡和毀滅的可怕流傳,徹底消失才是真正地順應天理!


    如果慕容豐身邊真有禦獸人,那麽……軒轅家也必須重新選擇站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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