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海市的紛爭,李玉暖也不多作停留,與鳳清德一道,禦劍返回江陵城。


    經過黃河岸邊的時候,她看到前方一股衝天的黑氣,散發著作嘔的臭味。


    這是――


    墨清修!


    不用分辨她也知道這是墨清修的臭味,這人雖然根骨不錯,卻是毒辣心腸,即使拜入一元宗學得玄門正宗,身上也始終帶著一股惡臭味。


    或者說,屍臭味。


    “怎麽了?突然停住不飛了?”鳳清德關切道。


    李玉暖道:“突然想起一點私事,心裏不是很舒服。”


    鳳清德知道她多半是觸景傷情,遂道:“我聞見下麵臭氣熏天,多半是有妖物即將誕生。你我既然路過,何不順手做了這個功德?”


    “恭敬不如從命。”


    當下降下長劍,落回地麵。


    看清地上風景時,李玉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萬沒想到視野內盡全是被野火燒毀的村莊,廢墟下露出焦黑的屍骨,依稀能看出手腳被捆的痕跡。


    這些人都是被五花大綁後扔進棚屋裏活活燒死的!


    是誰!做出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


    李玉暖張望四周,發現焦土的盡頭矗立著幾處裝飾奢華的帳篷,她耳力極佳,能聽見其中不時傳出的男人的嬉笑和少女的哀鳴。


    “太可惡了!”李玉暖罵道。


    鳳清德也聽見了那些聲音。


    “原來那股惡臭不是妖獸誕生,是人心太醜陋,連天也看不過去了。”


    他貴為鳳凰,天生驕傲,偶爾也會因為無聊做出殺死低等生物取樂的惡劣事,但即使是他,看到人族居然以欺淩褻玩同族弱者為玩樂,一樣地怒發衝冠。


    嗤嗤間,體溫升高,鳳清德周身一丈內的廢墟都承受不住高溫,蒸發得無影無蹤!


    “這些人……根本就是畜生都不如!”


    李玉暖冷冷地說著,在那惡臭最為濃烈的一頂帳篷裏飲酒的兩個人,其中之一正是惡賊墨清修!


    鳳清德歎道:“可惜我們晚來了一步,不能救下他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李玉暖道:“天命如此,但我們還來得及做一件事,殺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


    ……


    ……


    墨清修如今可謂春風得意。


    先是半年前如願拜在一元宗門下,從此半隻腳踏入長生門檻,榮華尊貴唾手可得。緊接著月前得陛下下旨,將陳國公主許婚與他,如今婚事正是緊鑼密鼓的籌備,隻等兩個月後正式大禮,他便搖身一變成為最尊貴的陳國公主的駙馬了!


    雖然在外人看來,陳國公主已經失寵,還因為南唐世子的緣故得了失心瘋,根本配不上他這個炙手可熱的青年將軍!但他們哪裏不知道,這樁婚事一旦結成,墨清修便成為拓跋皇室一員,不僅能代管陳國公主豐饒的封地,甚至擁有……陛下大行後參與皇位戰爭的資格!


    軒轅老祖不可能真教給陛下長生的法門,陛下早晚要歸西,陛下歸西後,他這個駙馬兼將軍,必定會成為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


    想到成為攝政王的光輝前途,墨清修的笑容越發地滲人了。


    “聽說北王近日違背陛下敕令秘密返回京城,莫非真是太子有心……”


    一邊說話,一邊割下一片人肉,喂給師門賜下的斑紋金虎幼崽。


    坐他對麵的樞密使葛離戰戰兢兢道:“北王是皇後養大,皇後病重,北王秘密潛回京城,多半隻是母子情深。”


    墨清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葛離急忙退出了帳篷。


    和大部分的齊國貴族一樣,他看不起墨清修,看不起這個為了力量和富貴連母國都可以出賣的畜生。但他也畏懼這個畜生,畏懼畜生的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


    真希望有一天,老天能降下天劫殺了這個禍害!


    如此一路分心的葛離才走出帳篷,就和迎麵走來的墨清修的兩個親衛撞上了。


    “哎呦,我的老腰啊!”


    葛離到底年邁,被重甲侍從撞撞得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扶著腰骨一陣哀鳴。


    偽裝成侍衛的李玉暖見狀,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上前攙扶,卻見那摔在地上的老人已經艱難地爬起,拱手道:“我……是我走路沒長眼睛……哎呦……”


    看著老人佝僂的背影,李玉暖忍不住以神識問鳳清德:“看這人的衣服,絕不是普通官員,怎麽被我撞了,反倒主動向我道歉?”


    “可見墨清修飛揚跋扈,他下麵的人也一樣蠻橫。”鳳清德同樣以神識回答道。


    李玉暖“嗯”了一聲,與鳳清德一道,走進了帳篷。


    一入帳篷,李玉暖的心中便燃起了憤怒。


    在她的認知裏,焚燒村莊濫殺無辜已經是畜生的範疇,但是墨清修居然――


    帳篷裏隻有墨清修一個人,正坐在案幾後,手捏流血的鮮肉,逗弄懷中的靈虎幼崽。案幾下則躺著個還未徹底斷氣的少女,衣裳破爛,手腳用粗繩捆著,塞嘴的絲絹早被血染紅,最令人發指的是,少女的腿上和胳膊上都血肉模糊,而剜肉的刀就在她的臉頰旁,汩汩的血順著刀刃流下,融入毯中。


    魔鬼也不過如此!


    啪!


    名為理智的弦斷掉了。


    正忙於割肉喂靈虎的墨清修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正對上兩雙金色的眼睛。


    他修過道術,能感覺到這兩雙眼中燃燒著可怕的力量,不由手中一抖,人肉落在了地上。


    “你們是誰的手下,為何穿著我的親衛的服飾,不經通傳就進我的軍帳!見了本將軍還不下跪!”


    他色厲內荏地喝罵著,豈料那矮個親衛根本不管他的厲喝,自顧自地上前,手指彈動間便割斷了束縛少女的粗繩,又從乾坤袋內取了顆吊命的丹藥並一瓶生肉的藥膏,扔給因為過分震驚還沒有回過神的少女。


    “先把丹藥吃下去,保住性命,藥膏每日三次塗在患處,五天後便能長出新肉了。”


    聲音清脆,顯然是個女子。


    墨清修頓時明白了。


    他抓起師門賜下的靈器,護住心脈,喝道:“原來是道友。怎麽,看不慣我的行事作風?想要管閑事!我乃一元宗黃鶴真人親傳徒弟,你們若是不怕得罪一元宗,就隻管把這兩腳羊放走!”


    “兩腳羊!你居然稱呼你的同胞為兩腳羊!”


    李玉暖本就憤怒他的荒淫殘暴,聽到他口出如此惡言,更是恨不能將他剁成千千萬萬片。


    “怎麽不是兩腳羊,難道仙子會把這些凡人當做是自己的同類?”


    墨清修不屑地說著,自踏入道家境界後,他便再也不把那些凡夫俗子當做同類。不過是拿他們取樂,有什麽大不了的。


    李玉暖被他的話氣得手指一陣發抖,她原隻想把這畜生般的東西一刀捅死,如今看來,把他生剮了也還便宜了他。


    “類似的事情,你做過幾樁?”她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說道。


    墨清修道:“我的靈虎每日要吃二十斤新鮮人肉,你說我做了幾樁呢?”


    那靈虎已經三四月大小,也就是說――


    “居然收如此惡人為門徒!看來我不僅要殺你,還要滅了整個一元宗!”


    墨清修聞言,頓時變了臉色。


    他正式拜入一元宗門下不過半年,雖然有各種靈丹不要錢的吃下去,加上他日夜修煉,也隻是個築基剛剛成功的低階修士,在凡塵耀武揚威自然毫無壓力,遇上修真界大能,隻有跪地求饒的份。


    但凡間怎麽會有修真界大能路過?就算偶有門派弟子想要替天行道,也得給一元宗和國師幾分薄麵。


    但聽這人的口氣,分明是――


    “你到底是誰!”


    李玉暖道:“畜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隨即唰唰兩劍砍斷了墨清修的金漆案幾,劍氣徑直抵著他的咽喉。


    “跪下!”


    墨清修不敢怠慢,連忙下跪,隻是手指偷偷摸摸地招呼著與他狼狽為奸的靈虎。


    李玉暖好笑地看著他的這些小動作,隨手招出小麒麟:“麟兒,你肚子餓嗎?”


    麒麟知道李玉暖的意思,一本正經道:“麻麻,吃了這麽髒的東西,會拉肚子的。”


    李玉暖好生沒好氣道:“誰讓你吃這團垃圾,我說的是他腳邊那隻小的。”


    “哦!哦!”


    麒麟哼哼了兩聲,散出了麒麟氣息。那靈虎哪見過這等場麵,嚇得兩腿瑟瑟發抖,爪子勾住毯子一步也挪不動了。


    墨清修這時也清醒了,他知道等級高的靈獸經過修煉後能口出人言,但這似狗非狗的靈獸隻比自己的靈虎略大些,居然已經……


    再看抵在喉口的無形長劍,他忍不住顫抖起來,大喊道:“仙子饒命啊!仙子饒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剛出生的兒子,我要是死了,他們就……”


    “你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他們中的大部分也都上有父母下有妻兒!你既不曾因為他們的哀求饒過他們,為何現在又要對我說這廢話!”


    李玉暖手指微動,劍氣刺入皮膚,頓時劇痛卷過墨清修全身,血也流了出來。


    “……仙子饒命啊!我知道錯了,我從今以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求仙子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你這種畜生也配給機會?就算把你扔進地獄十八層每一層的刑罰都受過來,再扔進畜生道裏輪回一萬次,也洗不幹淨你的罪孽!”


    叱罵的同時,李玉暖也做出了決定,左手按在眉心,一點金屑閃出,迅速融入墨清修的傷處,李玉暖也隨即撤回長劍。


    “滾!”


    墨清修見她罷手,以為花言巧語說動了她,正打算說些諂媚話,卻在下一個瞬間――


    “……啊……啊……你這賤人不得好死!啊――救命……啊!啊!啊――”


    “走吧。”


    再也不多看他一眼,李玉暖扶起傷痕累累的少女,走出了帳篷。


    她送入墨清修體內的是魔尊當年用於懲罰大罪人的紅蓮孽火,無形無色,炙烤神魂,一入人體便無止境燃燒,痛苦不分晝夜,直到神魂徹底銷毀前都不會熄滅,更不會讓承受者以死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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