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李夜吟”說出“好久不見”時,淵默明顯迷惑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看清捏在“李夜吟”掌心的誘魔鐲,恍然大悟道:“不愧是月神君,對人狠對自己更狠,我等望塵莫及。”


    “若非如此,我又怎麽可能逃出他的掌控!”


    如此傲然地宣稱著,以李夜吟的身體為容器,闊別塵間萬年的月神君,終於歸還了。而他手中的誘魔鐲,也褪去偽裝,露出本來麵目。


    似劍非劍的長錐形兵器,細長的棱麵切出八麵以及無數肉眼不可見的血槽,長約五尺,通體銀白,正是月神君賴以成名的降月誘魔天梭槍。


    他持降月誘魔天梭槍,迎風而立,麵容沒有絲毫改變,氣質卻是徹底脫胎,每一根毛發都因此蒙上銀色的光芒,每一脈呼吸都讓人陡然生寒。方才還因為淵默的催動而洶湧不可擋的沉魔陣,為他威壓所攝,聲勢大減幾近寂滅。


    淵默不敢貿然發動攻擊,月神君雖已消失萬年,神魂必定大折,畢竟是古往今來第一天才。好在他此刻借用別人的軀體,必定撐不了多久。


    “居然用身魂脫離的手段,你真的太狠了。”他敬佩與拖延兼有地說道,“可惜你設在北冥冰宮和三界寺的兩重結界還是打破了,就像石頭阻止不了水的流下,你是他一手成就,又怎麽可能阻止他的歸還!”


    “你當真以為我設下四重封印是為了阻攔他的歸還?你這麽蠢都能看透的事情,我可能看不透嗎?”


    月神君反問道,他的笑容恍如琉璃,璀璨折射片片陽光,卻沒有絲毫人情。


    “你得到他最多的喜歡,最多的培植,最多的信任。他懷疑過所有人唯獨不曾懷疑你的忠誠,但最終捅出最痛的一刀的卻是你。”看著這熟悉得令人作嘔的笑容,淵默沉痛說著,“一萬年都已經過去,我卻才發現,我從來沒有看懂你,從來都不懂你。”


    “哦?”


    月神君又是一笑,道:“你錯了,所有人中最得他喜歡和信任的都是我,但他也早知道我會背叛他,捅出致命的一刀。我們的關係,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我從來沒想過弄懂你們的關係,我隻是很好奇……四重封印的反噬……即使是你,也必定要付出至少四分五裂的代價。所以我一直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在李玉暖和李夜吟身上發現你的氣息時,也隻當是逃出去的一抹殘識,直至東海對戰時,我都沒有發現,附著在她身上的月華居然就是你!”


    淵默有些懊惱地說著,他承認自己的疏忽,並為自己曾經的心慈手軟懊悔不已。


    然而月華卻再一次地搖了頭。


    “動腦子的事情果然不適合你,”他說,“我做出背叛前,就把所有的後果都考慮清楚,包括代價,包括反噬……”


    “你的意思是——”


    淵默突然感到一陣懊惱,他終於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


    他堅信李夜吟的身體無法承受月神君的力量,所以刻意拖延時間,但月神君難得的耐心十足,卻證明他也在拖延時間,目的是——


    完全融合!


    “……難怪李夜吟的身上始終有你的氣息,”淵默恍然大悟地說道,“好計謀!好手段!”


    “過獎,過獎。”


    月神君毫不謙虛地說著,被淵默發現小手段的事實並未令他懊惱,和李夜吟的融合已部分完畢,雖然還不能恢複巔峰,但對付這個頑固不佞的家夥,卻是綽綽有餘!


    “差一點就中了你的圈套。不愧是最為心計的月神君,深謀遠慮,非我能及!卻不知萬年時間後,斬殺億萬妖魔令邪魔聞風喪膽的降月誘魔天梭槍,是否還是一樣的銳利不可擋!”


    淵默不無挑釁地說著,突然雙手一揮,本已經開始淡下的二十八根雲柱刹那間狂風洶湧,以平台為中心,方圓十裏都被卷入雲柱勾起的漩渦裏,天空變得漆黑一片,大量的雲汽雷電正在聚合,隱隱間,風雷湧動,竟是九霄金雷將至。(.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嘩——


    天空被閃電撕裂血紅的大片,斷口處露出宇宙的黝黑,黑暗中點點金色疾馳而過,竟然是域外射線!


    “雖然今天沒有預料到你會出現,但這一萬年的光陰我自認沒有荒廢!”


    淵默冷冽地宣布著,這些域外射線來自星辰之間,期間蘊含的可怕磁力,能夠穿透**直擊神魂,是神魂離體依靠媒介暫時附身者的最大畏懼!


    而且淵默早知道月神君狡猾多變,也知道李夜吟的身上存在絕大的秘密,所以當域外射線如密不透風的暴雨般落下時,他又刻意在其中加入大量的罡雷隗水,至陰至陽本是力量的兩極,一旦碰觸便會觸發激烈的爆炸。此刻陰陽的極端在淵默的精心設計下交錯纏繞著域外射線襲來,更是百倍的氣勢洶洶,凡不幸沾染者,必定神魂俱滅!


    “有幾分進步,居然想到這樣的手段,不枉費她當年的一番教導。”


    看著紛落的金色射線,月神君卻沒有表現出應該的緊張,他似乎被往事激起感傷般,長歎一口氣,手中降月誘魔天梭槍微動,頓時,一陣轟鳴隆隆而來,乃是石台被當中劈裂!


    須知這石台雖然不是什麽稀罕材質鑄造,但自被選作護山大陣的陣眼,千餘年來,不知疊加了多少層符籙和法咒,又有靈氣長年累月浸潤,堅固可想而知。


    就算是佛宗的四**寶,想要將它一擊破碎,也異常艱難。


    然而月神君卻是隻用隨意一擊,就將整個石台當中切開了!切口平整幹脆,如持尺丈量,斷麵光滑恍如琉璃,一看便知是刹那間以絕對的高溫將裂空熔化再以絕對的低溫迫使它凝結!這一擊中蘊含的對力量的掌控運用,可謂登峰造極!


    “示威?”淵默不解。


    月神君笑道:“隻是正式出手前的活動筋骨罷了。好不容易奪得了這身體的主控權,我怕一時不慎掌控出差,傷及無辜。”


    “傷及無辜?我怎麽覺得你從來就沒有在乎過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的生死!”淵默譏諷地說著,他知道月神君的實力經過萬年前的惡鬥已經大打折扣,但他還是會害怕,這個名譽溫潤的神君,正如他的名字所預示得一樣,陰晴不定,善變叵測。


    “眼睛看到的都不能保證是真實,你確定你了解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月神君謙卑地說著,突然腳尖微點,以他落腳處為中心的方圓一寸之地頓時被不可抗力整個起出,懸於空中。


    罡風烈烈,吹動衣裳漣漪不止。


    他昂首眺望上空,第一波域外射線距離皮膚不過半寸之遙,罡雷隗水交錯其上,熾烈作響,一旦匯集,便會引發震天動地的爆炸!


    然而預期中的爆炸並沒有發生,甚至連射線穿透身體的茲茲聲也沒有出現,因為月神君揮動了降月誘魔天梭槍。


    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以他為中心的三尺,都被罩入了徹底的潔淨。


    已經進入三尺範圍的域外射線,仿佛被驟然冰凍一般,停滯在空。


    月神君伸出手,輕易扯下一條糾纏著罡雷隗水的域外射線,細細觀察,同時歎道:“確實是好手段,如果你的對手不是我,現在必定神魂寂滅。”


    笑容溫潤,卻是大半麵孔都映在黑暗中。


    淵默的背後一片冰涼。這種名為毛骨悚然、與恐懼結伴的感覺,他隻曾在帝尊腳下感受過。然而,當他麵對僅僅是借屍還魂的月神君時,毛孔竟再一次顫抖戰栗。


    簡直就像——


    “你一直以他的忠犬自居,不惜承受他的怒火,也要將我的任何一絲複生可能鏟除!我本該殺了你,免除後患,但不知為何,我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月神君笑盈盈地說著,眼瞳中,看不到感情和生機。


    “李夜吟是……異常聰明的,隻憑一點點痕跡就追溯出太多太多的東西……但如果沒有你不遺餘力的追殺,以及自作聰明泄露的秘密,我也不可能抓住這一絲複活契機……可以說,我能夠歸還,你是最大的功臣!”


    “你的意思是——”


    淵默語氣收緊,他從沒看懂過月神君,但至少能從他的語氣中辨出殺機,。


    “沒有任何意思,我……意識到自己暫時無法殺你,所以必須剝奪你殺我的能力!”


    他莞爾一笑,降月誘魔天梭槍再次揮動,銀色的天梭槍仿佛將天地間所有的光彩都掠奪了一般,連淵默割破天地喚來的域外射線也被它磅礴的力量吸引,凝固在天梭槍之上,仿佛無數蝙蝠簇擁著他們的王者,層層疊疊,旋轉飛舞,交錯撞擊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與我一同尊貴!”


    他自負地宣稱著,讓降月誘魔天梭槍在萬年後再次徹底發動!


    這是幾乎能把天空和大地都當中劈開的可怕一擊,蘊含在這一擊裏的瞬息萬變的靈力交錯,甚至違背了修真界典籍對於力量的闡述,它違背一切常識卻又如此的理直氣壯!


    因為發出這一擊的,是修真界公認的古往今來第一天才!


    即使貴為渡劫期大能,在這已經初步具備讓天道都顫抖的一擊前,也隻能偃旗息鼓!


    淵默沒有反抗,或者說當這一擊還在醞釀時,他就選擇了逃避。


    他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逃竄,剛烈的法力波動在天空中留下驚天動地的氣浪波瀾,沿途的修士無不被這疾馳而過的氣息而震驚,丹爐因此破碎,法器本能地顫鳴!


    但是誰都沒能餘暇追查真相,因為隨這股法力波動之後而來的,是更可怕更強大的法力狙擊,所經之處,萬物盡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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