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看清麵容的瞬間,火焰就從心底噌地一下竄起,烈烈地燃燒著。


    從出生到現在的十六年人生,她從未如此深刻地恨過一個人,恨得不能將他徹底碾碎!銷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蓬勃的怒氣正在醞釀,而三丈高處那威嚴的金甲人,卻也一樣憤怒於她的怠慢,怒道:“竟敢反抗本尊的號令,你——找死!”


    玄金巨斧揚起,一斧劈下,巨大的法力吹得方圓百裏的沙塵都開始狂舞,颶風旋起黑色的風暴,向她碾壓而來!


    殺我?


    冷哼中,她抬起頭,冰冷的注視透過沙暴的縫隙,投到金甲禦手身上,不屑地唾了一聲。


    “區區小賊,也敢囂張!”


    對付這趨炎附勢外強中幹之人,也不用薤露劍如此麻煩,單手畫圓,反手捏訣飛出十餘張符咒。


    噗!噗!噗!


    符咒接連爆破,掀起一人高的巨浪,沙塵裹著淡紫色的光,竟恰恰將那巨斧開出的黑色風暴抵住!


    “你——”


    沒想到這個女修居然頗有些水平,金甲人也有了少許差異。就是這停滯的刹那,李玉暖抓住了機會,竟是一個翻身飛撲,強抵住刀一般刮來的狂風,不顧命地直撲燃燒戰車!


    墨清修,必須死!


    濃鬱的殺氣化為黑紫色的煙霧將她整個地籠罩,來勢洶洶,不可抵擋!


    這是心魔。


    她承認自己被心魔控製,但如果在心魔的主宰下能將她憎惡得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墨清修和枯澤都殺死,從此永墜十八地獄,又有何妨?!


    我一定要殺了你!


    心念溢出身體,化為金色,同殺氣糾結在一起,變成足以壓迫天地的巨龍,肆虐而來。


    那金甲人也被她毫不掩飾的殺意震懾,愣了一下才想起揚起玄金巨斧欲再次轟下雷霆,然而此刻李玉暖已經近在咫尺!


    “去死!”她斥罵著。


    金甲人卻也因此看清李玉暖手中不過尋常飛劍,頓生出輕視之心,冷笑道:“這等破爛也敢在本尊麵前炫耀,看我不打得你魂飛魄散!”


    破爛嗎?


    李玉暖的嘴角劃過了一絲冷哼!


    嗤——


    寶劍還未靠近戰車,就被車輪上灼熱的火焰燒得發紅熔化,精鐵眼看就要化為鋼水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然而不等金甲人發出譏笑,李玉暖的左手已從懷裏夾出得自鳳君的鳳凰翎毛,飛了出去!


    轟!


    鳳凰乃火之鳥,它的身體是無盡的火焰意識的化身,自然,幾乎是五彩璀璨的鳳凰翎脫手的刹那,立刻化為五彩火焰落在戰車之上,竟化身一隻火紅朱雀,狂舞著,迫使附著在戰車上的火焰開始黯淡!


    “這是——”


    趁著金甲人驚慌失措時,李玉暖右手用力,貫入大量靈力的長劍再次振奮,以摧腐拉朽之力刺穿戰車的黃金板,擦過黃金甲人的靴尖。


    “你,必須死!”


    眼睛被怒火燒得通紅,她甚至忘記此刻正身處幻覺,高舉著滾燙的劍,以露骨的恨意,將雷霆怒火降下!


    轟!


    嘭嘭嘭!


    長劍破空時,幾欲將沙漠轟平的紫色雷電同時降下,把李玉暖、金甲人連同戰車一起劈落,李玉暖更因為長劍刺入甲板的緣故,被壓倒在沙丘深處。但她心懷衝天仇恨,怎會因為一時意外而失措,第二道紫雷還在醞釀時,她已經以遁地術從黃沙中掙脫!


    脫身的下一個刹那,隻聽“嘣!嘣!”兩聲巨響,半淹黃沙中的黃金戰車被紫雷劈成了一團熔鐵的扭曲物,倒是那黃金甲人逃竄迅速,居然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僥幸活下來了!隻左腿的金甲也被紫雷波及,熔入廢鐵之中,此刻苦苦看向李玉暖,再無方才的傲慢。


    李玉暖卻不同情他,提起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他麵前。


    “去死吧!”她說,長劍舉起,眼神並無半點憐憫。


    看她這般怨恨,那人反而有些呆滯了,隨著長劍抵入咽喉,他突然西斯底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


    “你笑什麽!”


    劍鋒再入一寸,李玉暖冷然地審問著。


    已經在刹那徹底變成墨清修的金甲人狂傲說道:“我承認引狼入室,就算被千刀萬剮也是罪有應得。可是誰都有資格殺我,唯獨你——不行!李家做過多少齷齪事,你知道嗎!”


    “那又怎樣!一邊信奉世界是力量說話,濫殺無辜,一邊抒發你所謂的苦情,要求別人理解你!真是可笑的雙標!你從未沒有放過那些向你哀求的人,那麽,現在,也隻能請你閉嘴,接受死的命運!”


    “……我最敬愛的人被你們李家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我的原配妻子……姓沈……我滅了你們李家的血脈,就是為了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他掙紮地說著,嘴角噴出血沫,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圓了看著李玉暖。


    看著他垂死掙紮的麵容,她隻覺一陣惡心。


    “哦,你的意思是,我是罪人的後代,我沒有資格主持正義?!狡辯,統統都是狡辯!你有不惜違背良知也要守護的東西,我難道就沒有?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就沒有?可他們哭泣哀求的時候,你尊重過他們嗎?放過了他們嗎?沒有,從來都沒有!”


    手中的劍沒有因為他的哀求而變緩,相反,附著其上的靈力,更加尖銳了。


    “哦,對,我忘記了,你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這些連名字都不存在的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有自己的生活,和不惜放棄一切也必須保護的東西!”


    噗!


    血瀑噴出,濺了一臉,李玉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下臉,收起劍,隨便甩了一下,昂起頭,看向浮現蒼穹的那張巨臉。


    “枯澤!”


    事到如今,她已經全都明白了。


    此地是幻境,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的,全是她心中最痛恨的影子,那些必須殺死但至今還遙不可及的敵人們!


    苦修和一腔憤怒讓她輕易結果了墨清修,但浮現在天穹的枯澤,卻用他鋪天蓋地的龐大麵容,和如小山般壓下來的巨大手掌,讓她明白——


    你,還差著遠呢!


    這張麵容如此冷然地宣稱著,張開嘴,立刻有直徑數丈的火球從天而降,轟轟轟,壓頂而來。


    “開——開什麽玩笑!”


    李玉暖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知道自己和化神期間的區別可謂天地,但居然開口就吐出火球,也未必太過誇張了。


    當即什麽也顧不得,雙手握緊薤露劍!


    靈力狂暴,包滿繃帶的雙手,也再次滲出血。


    然而即使是如此快速的反應,依舊不能擋住幾乎占滿了半個天空的火球。


    越來越近,肉眼能看到火球表麵的團團火海和凹凸不平的環形。


    會被壓死的!


    但是退步已經來不及了!


    滾滾濃煙嗆得視野內一片焦黑,本就幹燥的空氣更是徑直從她體內掠奪水分,但即使臉上出現不知多少條口子,眼睛也被血弄得有些模糊,心卻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你自命為天,我就把天捅破!”


    傲然地宣稱著,薤露劍上靈力暴漲,握劍的手,繃帶全數碎裂,手背皮膚裂開,血流盡,露出裏麵的白骨。


    但薤露劍此刻煥發的光輝,卻遠勝過小樹林中掃滅禁製的那一擊!


    其上飛旋的符籙,更以某種細密得無法辨認的形式結合又潰散,最終形成以李玉暖為中心足有數裏寬廣的巨大符陣!


    即使這一擊的代價是我的性命,也要把代表枯澤的這片天捅破!


    必斬!去!


    咬牙切齒的心化為力量,激活著更多地符籙。


    金色領域越發寬廣,甚至連黃沙深處的白骨們也紛紛再次組合站立,枯骨招搖,卻無不舉起雙手,似乎向這天空發泄他們的不屈一般!


    這片天,必須破!


    這份念,必定成功!


    仿佛是信念的凝結一般,符籙竟漸漸有虛幻變成實體,結成的法陣,將方圓數裏都包裹,即使是壓下來的巨大火球也在碰到透明的符陣的瞬間,發出了吱吱哢哢的碎裂聲,表麵如蛋殼般破碎剝離,層層落下,將地麵化為磅礴的火海!


    “現在的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未來的我,必定能將你斬殺!”


    仿佛宣言般,已經徹底被實體化的法力裹住的李玉暖,發出了戰天的一擊!


    轟!隆!隆!


    長劍還未斬到天空,天幕便如琉璃般龜裂破碎,一片片地掉落,刺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水的波光再一次出現在視野內,但李玉暖卻沒有猶豫,長劍嘩啦一聲,徑直襲向反射著水波的崖壁。


    所有的都是幻境!


    從看到槐樹和死水開始,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境!


    這是幾乎完美無瑕的雙層幻境,唯一的破綻是月華,這個幻陣的罪魁禍首,到底舍不得留下一輪分神陪自己一起進入,以至殺墨清修的同時,她也看穿了這裏所有的布置!


    她並不憤恨月華的算計自己,本就隻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自己疏忽大意中了算計,怪不得別人。


    唯一不滿的是,月華竟然以她心中最深的恨意作為幻境的雛形,將自己困在此處。


    所以——


    必須全部都破碎!


    不管是以枯澤的臉出現的天,還是化用墨清修麵孔的金甲人,統統都必須斬破!


    水波搖曳,化為碎片“呲!啦!啦!”地分崩離析、墜落,本就被捅得四分五裂的世界已經無法再維持。


    長劍揮出,斬破最後一絲虛妄。


    所有的幻境全部碎裂,人依舊站在樹林中央的空地,沒有槐樹和死水,更沒有粼粼的湖泊和悠長的甬道。


    “你欠我一個解釋!”她冷冰冰地說著,劍鋒直指前方寶光閃爍處,“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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