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濫殺無辜,手段殘暴不仁,手下的怨魂可曾少過?雖然我們也不是好人,但從結果上看。我們確實拯救了通玄大陸,避過了一場蒼生浩劫。從這點來說,對你所做的一切,我從不後悔。你所受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住口!”昊天怒從心起,一掌拍向地麵。隻聽“轟”地一聲,以他手掌為中心,恐怖的巨力蔓延開去,整個白宅開始搖搖欲墜,房舍傾倒聲不斷傳來,最後發出一聲巨響。


    整座白宅塌了。


    “你有什麽資格評斷本君的功過是非?”


    老白又吐出一口鮮血,緩緩搖頭:“我也許沒有。但存在就合理。不管你曾經如何放肆桀驁,威震八荒。你愛的,你恨的,你執著的,你堅持的,如今都過去了。我還好,可以死亡。你呢?帶著一堆屍體,永遠與死亡、孤獨、痛苦、憤怒、猜忌相伴。就算你再強大,數次成為世界的統治者又如何?不過是在不斷重複過去而已,這樣的人生,很無趣啊!”


    “白睿!如果你是不想死。你這些話,真的打動我了。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活,活的艱難無比,活的惹人笑話……”


    老白淡然一笑:“來不及了,我已經選擇自我崩解,還道自然。還好還好,這世上還有死亡,守了這麽多年,我終於可以休息了。其實,我守的就是心中的執念,我早該放手的”


    “哈哈哈,永生境!哈哈哈,永生境!”


    “阿英,爺爺累了你,爺爺來陪你了”


    昊天急了,眼看著對方的身體慢慢倒下去。他急步上前一把扶住,幾道勁力急忙注入老白身體,但已經回天乏力。老白早已油盡燈枯,之前不過是回光返照。


    昊天眼看著老白的身體一點一點消解,最後化為無數熒光,散落在白宅的廢墟之上。


    昊天握拳,氣得青筋暴起。他探手入芥子袋,取出一把還魂香,很想就此點燃,把那一老一少的神魂招來,關在魂器裏好好羞辱,以報封印之仇。但臨到最後一步,想到老白方才的話,他終是停了手。


    滿腔怨憤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他原地靜默良久,才走動起來。在白宅廢墟上來回搜索。最後停駐在少年的屍體上,剖開心房,找到了那顆心髒。魔君昊天的心髒。


    難怪這對祖孫能活這麽久。當年被封印時,昊天的身體被四分五裂,分散於九幽各地。他再世為人,本以為當年害他的宗門五老,會把自己的屍身看管的無比嚴格。


    沒想到,一切都敵不過時間。


    害他的人一個個死去,曾經的五大宗門消失無蹤。承受滅世之禍的大地,再次愈合。


    其實,凡人才是最強大的吧。雖然很弱小,卻像野草一樣。不管歲月如何更迭,一代代繁衍下去。哪怕換了服裝、換了容顏、換了文明,依然屹立,生生不息。


    帝王將相又如何?荒草一堆土沒了!


    自破開封印自由以來,這頭沉睡萬年的魔物,第一次感到困惑。


    他一直是一個人,帶著屍體,帶著寵物。橫行各種戰場,收割無數的生命。


    當他再世為人,看著這個修真與科技結合的時代,隻感到無比荒謬。


    也許是因為剛剛獲得自由,還沒有補齊身體,還沒有達到鼎盛,力量沒有完全恢複,才會像個凡人那樣思考吧。


    昊天自嘲的笑笑。


    不要讓白睿那個老頭影響你!


    我是誰?我是魔君昊天,天上地下,唯一的魔!


    想到這裏,魔物的眼中再次煥發出無限的生命力。


    昊天想了想,從芥子袋裏拿出一塊引魂木。他知道這上麵棲息著一個珍貴的靈魂。


    他來到被捉住的相柳身旁,抽走原魂,放那魂魄去往生。這是個不起眼的動作,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魔君的作法一向都是抽魂練魄,但今日他卻選擇了放魂魄去往生。


    緊接著,他開始注入新魂,把引魂木上的靈魂注入新的身體。隨即,他拿出一個靈獸袋,把新生的相柳,小心翼翼的放進去。


    百年之後,他期望會再見到那個黑發黑眼的小姑娘。


    做完這一切,昊天有些累了,決定回房間,好好融合自己的魔心。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我的媽呀!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地震了嗎?他喵的,不會是剛拍了一出狗血的武俠劇吧?”


    顧小悅醒過來,拍著酸痛的背部往外走,隻想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遠的。


    然,沒走幾步路,他就再次倒了下去,這次是昊天親自出的手。


    昊天用驚訝的目光,審慎的打量著地上的顧小悅,陷入了沉思。


    一天一夜後,顧小悅醒來。


    發現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送他回來的,卻是白英白姑娘。


    顧小悅大感奇怪,隻聽白英說,相柳被老白抓回來了。但沒拴牢,相柳鬆脫,在白家老宅,兩人一怪大戰了一場,因為相柳戰力彪悍,把白宅給拆了。老白有點老年癡呆,追出去就沒有回來。


    顧小悅心說: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飯可以亂吃,魔獸不能亂養。


    “那麽,白姑娘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呢?”


    紅玉難得的麵露難色:“我也不知道,先去尋個住處吧”。


    顧小悅一思忖,忽然意識到,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當下胸膛一挺,膽氣一壯:“白姑娘若是信任在下,就在我這裏住下吧。我看你舉目無親,白宅又毀了”


    “你怎麽知道我舉目無親?”


    “資料上說的啊”


    “哪裏來的資料?”


    “仙網上查的”


    “仙網是何物?”


    “白姑娘,你不會是山頂洞人吧?”


    “山頂洞人又是何物?”


    顧小悅不接觸不知道,這外表光鮮,美貌不凡的白英,居然是個盲。


    不會用萬界通識符、不懂仙網、不明白神舟九號的靈石驅動原理……她不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白英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直活在遠古。


    唉!孩子果然不能給老人帶,更別說還是有老年癡呆的!


    顧小悅很快就明白了白英的問題,開始教她融入社會。自然而然的,白英也就在顧小悅家住下了。當然,確切說,是昊天在顧小悅家住下了。


    昊天把真身藏在某處,開始融合魔心。他現在還是不完整的魔物,得把四散的身體一點一點找回來。而這,是個任重道遠的過程。


    同時,他把一部分元神注入紅玉的身體。紅玉是昊天破開封印自由後找到並重新煉化的。萬裏墳場的特性,讓裏麵的陰屍,萬年不腐。更不用說,曾被煉為命屍的紅玉。更因為這具屍體吸足了日光精華,陰性能量。正在慢慢向偉說中的旱魃轉化。


    一旦轉化成功,昊天的戰力又會上一個新台階。當然,就算如此,這離他當年的境界還是相差很遠。不過,昊天並不著急。作為永生境,他隻要有足夠的耐心,一定能再登巔峰。


    目前,昊天更感興趣的是,眼前這個世界。沉睡萬年,再度醒來,很多事物都不同了。


    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沒變。時間之內,一切皆有可能。


    昊天很想明白:這個新世界如何把白睿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家夥,變成那樣一個人,死前說出那樣一番話。


    不知為什麽,他想換種生活方式,而顧小悅恰恰出現在合適的地方,成為合適的人選。


    他開始通過顧小悅了解外麵的世界。而顧小悅也樂於教他。


    這些東西學起來很快的。對魔君來說,再複雜的東西都可以變的簡單。


    顧小悅驚歎於白姑娘的學習力,每天想各種法子來討對方的歡心。


    早上離開前,他做好早點。中午找各種借口回家。晚上買著菜回來,做一頓好吃的。


    白姑娘性子很安靜,做事很穩重。


    顧小悅性子很跳脫,做事不靠譜。


    他們一起看新聞,一起下軍棋,一起上仙網……


    讓顧小悅感覺奇妙的是,她明明一直活在白宅裏。眼界卻異常開闊,看新聞、看各種節目時,總能一句話就切中要害。


    讓昊天感覺奇妙的是,像顧小悅這樣一個中二少年,居然能活的如此簡單,如此容易滿足。


    顧小悅被主神安排在這個世界的工作是,分發物品。好吧,確切說,就是個快遞哥。


    有靈根的、能修煉的人,畢竟是少數。而這世上大部分人,都隻是凡人而已。


    顧小悅是個凡人。每天三點一線的上班下班,回家陪女神。


    沒錯,白姑娘就是他的女神。


    他愛他的工作、他的同事、他的鄰居……


    因為經常發好人卡,就算昊天偶爾出門,也會收到一堆鄰居的禮物。


    有新摘的草莓、醃好的鹹菜、花花公主……


    最後一樣,是顧小悅的群友們寄來的。當顧小悅發現這本書時,白娘娘正在耐心的,細致的一頁一頁翻看。


    顧小悅冷汗直冒,有種被女朋友抓包的即視感。隻見白姑娘當著他的麵,從頭看到尾。最後問了一句:“還有沒有?”


    顧小悅差點給跪了。


    不過話說,能有一個陪自己看花花公主的女朋友多給力啊。將來從事某項運動的時候,隻要說聲:“我們來試試xx期xx頁的xx姿勢吧”對方就心知肚明。


    當然,像這種事,顧小悅是不敢挑明直說的。因為白姑娘有種天然的氣場。叫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她是那種,哪怕坐在最後一排。也會讓所有人覺得,最後一排比第一排要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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