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雷聲不絕於耳,閃電如同蟒蛇般在烏雲中狂舞。


    石國特勤,怛羅斯城主奕胡站在窗子前,看著外邊瓢潑而下的大雨,興奮得手舞足蹈。


    他的祈禱見效了,神明已經做出了回應,讓一場雷雨從天而降。


    水能滅火,隻要大雨不停,唐軍就無法將那種落地即炸的鐵雷繼續射向城頭。唐軍手中的羽箭和飛弩,在暴雨中的殺傷力也會大打折扣。至於雲梯,在如此猛烈的暴雨中,連立穩的可能性都沒有,更無法作為唐軍爬上城牆的通道!


    “特勤,諺語說過,雷雨來得有多急,去得就有多快。”達幹佘拓佝僂著腰走到奕胡身後,憂心忡忡地提醒。“是走是留,屬下勸您還是早做決斷。趁著唐軍沒有圍城,也趁著他們遠道而來,人馬疲憊……”


    “走?往哪走?我去拔汗那?莫賀會為我跟唐軍開戰麽?!奕胡猛地扭過頭,臉上的興奮瞬間化作了惱怒,雙手也在半空中緊緊握成了拳頭。


    “特勤不要誤會,不要誤會!”達幹佘拓被嚇得連連後退,慘白著臉擺手,“屬下不是勸您去拔汗那,屬下……”


    以石國現任國王莫賀的軟弱性格,以及他跟奕胡之間的緊張關係,他當然不會為了奕胡去得罪唐軍。然而,繼續留在怛羅斯,奕胡和他的鐵杆嫡係,包括達幹佘拓在內,卻全都將要死無葬身之地。


    特別是在張潛麾下的那群大嗓門兵卒,在城外當眾宣布隻針對奕胡一人,並且公開了對石國將士反水的賞格之後,城內軍民早已人心惶惶。暴風雨的到來,隻是將唐軍發起總攻的時間和城內某些豪族裏應外合的時間向後推移了一些,卻沒能解決任何問題。


    如果奕胡不走,被手下某位將領砍了腦袋獻給唐軍,肯定是早晚的事情。而隻要奕胡死了,他所欠下的龐大債務,就與怛羅斯城內任何人都不再有關係。唐軍即便想要繼續討債,也會向石國國王莫賀去討,分攤不到怛羅斯城內任何豪門大戶頭上!


    “隻要離開的怛羅斯,我就是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鷹,去哪都是一樣!”明知道達幹佘拓對自己忠心耿耿,奕胡依舊對著此人張牙舞爪? “莫賀早就恨不得我死掉。我離開怛羅斯之後? 無論去柘折,俱戰提? 白水城? 還是回拔汗那,都等於落在了他的人手上。他會立刻下令殺了我? 然後讓使者拿著我的腦袋,去向唐軍搖尾乞憐!”


    這話說得其實一點兒都沒錯? 作為王位爭奪的失敗者? 奕胡早就該死了。隻是憑借手中的上萬大軍和怛羅斯的堅固城牆,才令其兄長,石國國王莫賀不敢輕舉妄動。


    白水、柘折和俱戰提的城主,都是莫賀的嫡係? 拔汗那則是石國的都城。奕胡離開怛羅斯? 隻帶著少量隨從出逃,接下來無論去四座城市中的哪一座,都等於自投羅網!


    然而,達幹佘拓,卻早有準備。一邊繼續踉蹌後退? 一邊提高了聲音補充,“特勤誤會了? 真的誤會了。屬下不是勸你去投奔莫賀,屬下勸您帶領全部親隨? 繞過白水城,前往木鹿州避難。留下有用之身? 以圖將來?”


    “去哪?木鹿?”奕胡立刻停住了手臂? 兩隻眼睛瞬間瞪得滾圓。


    木鹿州距離怛羅斯足足有兩千裏遠? 當下屬於安國。而安國國王向來個石國國王不睦,自己以落難城主身份前去投奔,安國國王當然不會主動將自己交給莫賀。此外,安國早就成了大食的附屬,自己之所以被唐軍追殺,也是為了大食。為了不讓效力者寒心,安國的實際掌控者也應該給自己安排一條像樣的出路。


    “對,去木鹿!”察覺奕胡已經動心,達幹佘拓趕緊再接再厲,“唐軍來勢凶猛,張潛又貪婪成性,如果他在怛羅斯找不到特勤,肯定會率部去攻打拔汗那。屆時,莫賀又怎麽是他的對手?等唐軍殺了莫賀離去,或則押著莫賀離去,您再於大食人的支持下,返回石國召集舊部。國主之位,必然落入特勤之手!”


    “這——”奕胡怦然心動,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在眼眶裏上下亂轉。


    他手頭所掌握的實力遠不如其兄長莫賀,自身也沒得到國中大多數貴族的支持,想要憑借武力奪取王位,這輩子都沒有希望。然而,如果現任國王死在唐軍手裏,或者被唐軍俘虜,作為唯一的繼承人,他的春天就到了。


    “特勤,眼下全城的人,都跟您同仇敵愾,是因為擔心唐軍打破了城池之後,拿他們的家產抵債。”唯恐奕胡猶豫不決,達幹佘拓緩緩向前湊了一步,繼續低聲提醒,“可那張潛,已經公開說了,隻向您一個人追債,城中豪強,即便不相信他的話,心中也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想法。趁著他們還沒彼此聯絡之前,您帶著我等離去,還來得及!而萬一他們互相之間有了勾結,並且跟張潛那邊接上了頭……”


    “我明白,你偷偷下去準備,不要走漏消息。”奕胡聽得心中一緊,擺擺手,啞著嗓子做出了決定,“等會兒我借著商討守城辦法的由頭,把靠得住的人叫過來,今天後半夜……”


    “特勤,不要聽這膽小鬼的話!他是被唐軍嚇破了膽子!”一句話沒等說完,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一個長相和打扮都跟阿裏差不多的大食老者,昂首闊步闖了進來。


    “哈菲茲智者,您什麽時候來的?這麽大的雨,萬一淋生了病,可怎麽好。”奕胡被嚇了一跳,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噓寒問暖。


    “信仰虔誠者,真神自然會賜下恩德,讓他遠離一切疾病。”大食智者哈菲茲皺了皺眉頭,一語雙關。


    隨即,又抬手指了指忐忑不安的達幹佘拓,高聲說道:“特勤不要受此人的蠱惑,他是擔心受到牽連,才勸您帶著他一起逃走。去了安國,他依舊可以給別人做達幹,而你,卻不會再是城主!真神也不會將他的恩澤,賜予一個沒有勇氣的人!”


    這話,說得可太狠了。等於直接告訴奕胡,放棄怛羅斯,他就會成為一隻喪家之犬。而大食那邊,絕對不會給喪家之犬半點兒支持。


    “智者說得對,佘拓沒見識,還被唐軍給嚇破了膽子!”奕胡聽得心中頓時一片冰涼,然而,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滿,賠著笑臉,低聲謝罪,“虧得您老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剛才肯定就做出了錯誤決定。”


    “發現錯誤能夠及時改正,也是一種智慧!”哈菲茲智者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先引用了一句格言,然後又和顏悅色補充,“唐軍人馬隻有五千出頭,不可能將怛羅斯團團包圍,你想棄城,隨時都可以。現在走,就太早了,難免被人瞧不起。”


    “的確,是太早了,這才不過半天光景!”唯恐失去大食人的支持,奕胡連連點頭。


    隨即,又迅速將目光轉向達幹佘拓,厲聲嗬斥:“還不退下去反省,剛才,你差點把我領入歧途!”


    “是,是!屬下知道錯了,屬下這就去反省!”達幹佘拓嚇得額頭冒汗,啞著嗓子回應,隨即,灰溜溜逃出門外。脊背佝僂,腿腳踉蹌,宛若一頭被打斷了腰的老狗。


    早知道奕胡是個什麽玩意兒,哈菲茲也不覺得此人的表現有多麽不近人情,笑了笑,繼續補充,“特勤擔心的,無非是唐軍丟上城頭的鐵雷。剛才趁著下雨,我去城牆上檢視了。那東西聽起來動靜非常嚇人,實際上威力並沒多大。隻要距離此物落地點超過十步,就不會再有任何人受傷。”


    “威力不超過十步?”奕胡將信將疑,皺著眉頭重複。


    如果鐵雷的威力不超十步的話,他的確沒有必要如此害怕。而投石車發射出來的彈丸,速度遠遠不及弓箭。每次發現唐軍發射鐵雷,讓弟兄們及時跑開,有可能都來得及。


    “肯定不超過十步,不信你自己去看。我剛才還發現,鐵雷對於城牆的破壞,也沒我事先想得那麽嚴重。每個深坑,都寬不到四尺。”唯恐奕胡因為膽小,再偷偷改變主意。哈菲茲想了想,繼續低聲補充,“怛羅斯的城牆乃是夯土所鑄,最窄處都有十尺厚。即便被鐵雷炸出一些豁口,也可以讓將士們背著泥土袋子,及時填平了它!”


    “智者果然英明!”奕胡聞聽,心中頓時又安定許多。一邊笑嗬嗬地誇讚,一邊高聲表態,“有您老在,我就有勇氣繼續堅守。隻是……”


    故意頓了頓,他的聲音迅速變低,“隻是先前我軍曾經不幸敗在了唐軍手下,士氣不振。而怛羅斯城內,也有很多人自私自利,跟我不是一條心。萬一他們受了張賊的蠱惑……”


    “我已經下令給所有追隨者,讓他們仔細留意城裏的風吹草動。發現異常情況,立刻出手撲滅!”哈菲茲的臉色迅速變冷,刹那間,無形的殺氣透體而出。


    “多謝智者!”被迎麵而來的殺氣,刺激得打了個哆嗦,奕胡滿臉歡喜地躬身致謝。“有您的幫助,我就徹底安心了。我不會再考慮棄城而去的事情,無論誰再提議。但是……”


    又猶豫了一下,他試探著詢問,“我粟特人都不擅長戰鬥,當初阿裏智者曾經許諾,大食那邊會及時派遣一批善戰的將士過來幫忙……”


    “求援信已經發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月之內,就會有數萬的大**銳,從吐火羅那邊趕過來!”早就猜到奕胡肯定會有此一問,哈菲茲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兩個月?”奕胡的心髒猛地一抽,質疑話脫口而出,“要那麽久?萬一唐軍不顧一切地攻城……”


    “特勤!”哈菲茲眉頭迅速皺緊,聲音也變得沙啞而低沉。“兩個月,已經是最快速度了。將士們需要集結,而大食國跟拂菻那邊,也一直有戰事。奕胡特勤,你要懂得感恩。大食國並不欠你任何東西,之所以全力扶植於你,是看在你對待真神態度恭敬的份上。”


    “感謝真神!”奕胡慌忙躬身下去,高聲稱頌。


    “怛羅斯城牆堅固,軍民齊心,糧食器械也相當充足。即便守上半年,都不成問題!”哈菲茲也不是一味地強壓,該給的鼓勵,毫不吝嗇,“並且這兩個月,也不會隻讓你一個人堅守。我已經下達了召集令,臨近的米國,曹國,何國,都會有真神的信徒陸續趕過來助戰。”


    “多謝真神,多謝智者!”奕胡心裏極度不踏實,卻果斷再度躬身行禮。


    米國、曹國、何國,都屬於昭武九姓建立的小國。如今,這三個國家,也都淪為了大食國的附庸。雖然三個國家能派來援軍不多,可那些狂信徒卻個個悍不畏死。由他們頂在前頭,守住怛羅斯的希望無疑會加強很多。即便守不住,逃命之時,也可以將他們丟下來為自己斷後。


    “雨馬上就停了,作為城主,你的位置應該在城牆上,而不是一直躲在城主府中。”一眼就看穿了奕胡心中的小算盤,哈菲茲也不戳破。又皺了皺眉頭,用命令的語氣催促。


    “智者說得對,雨停之後,我就去城牆上巡視!”將未來全都押在大食國支持上的奕胡,早就騎虎難下,賠著笑臉,迅速表態。


    盛夏的雷雨,果然來得急,去得也快。他的話音剛落,窗外的天空,就開始發亮。緊跟著,一陣大風吹過,雲開雨收,陽光迅速從天空中射下來,照亮陰森擁擠的城主府邸。


    剛剛說過的話,無法立刻收回。奕胡無奈,隻好硬起頭皮,披上重甲,戴好鐵盔,然後親信的團團保護下,走向了怛羅斯的東側城牆。


    城牆上的敵樓,早已被唐軍用鐵雷炸塌。安放於馬臉上的床弩,也盡數被唐軍給炸散了架。但是,城牆和馬臉的主體,卻正如先前哈菲茲所描述的那樣,受到的破壞並未有多嚴重。奕胡的幾個心腹將領帶著各自的手下,用麻袋裝著泥土朝破損處一堆,很快將被炸出來的坑窪處,填補完整。


    也許是因為遠道而來,身體疲憊。也許是因為擔憂武器的性能,受到水汽的影響。唐軍在天晴之後,竟然沒有立刻發起進攻。這讓奕胡頓時又鬆了一口氣,雙手掐腰,在馬臉上大放一通厥詞。將嫡係將士們,一個個煽動得心頭滾燙。


    早有唐軍斥候,通過望遠鏡看到了奕胡的身影,並且將消息迅速送回了大營。張潛看看時間已經臨近傍晚,也懶得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笑了笑,就吩咐在將士們安心休息,等到明日養足了精神,再向奕胡繼續“討債”。


    結果那奕胡,發現唐軍對自己不理不睬,頓時就來了勁。吩咐麾下將士,把備用的床弩也搬上城頭。然後又命人用挽馬拉開弩弦,放好兩丈多長的重弩,自己親自扣動機關,向遠在二裏之外的唐營展開射擊。雖然明知道重弩射程隻有兩百多步,依舊大漲了己方士氣。


    駱懷祖大怒,主動請纓,帶領教導團出馬,給奕胡一個教訓。然而,沒等大夥將投石車靠近城牆,奕胡已經在其親信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離去。隨即,又有兩隊唐人打扮的百姓,哭喊著被守軍趕上了馬臉,用血肉為盾牌,阻擋唐軍炸毀床弩。


    還不到總攻時刻,駱懷祖不想因為一時之怒,壞了張潛的名聲。隻好放棄了對馬臉表麵的轟炸,先朝著城牆上沒有“唐人”站立的位置轟了一輪火藥彈,然後,又派出大嗓門的弟兄,用粟特語將張潛給奕胡和城內所有人的信,高聲重複了幾遍,就收兵回營。


    令他打死都想不到的是,自己一念之仁,竟給了奕胡更多的信心。後者愈發地認定,大食智者給自己的那些指點都正確無誤,而自己隻要豁出去代價死守,堅持到大食援兵的到來,應該沒太大問題。


    不過,為了避免麾下有人信心動搖,替唐軍帶路。他依舊下達了命令,讓人連夜動工,將怛羅斯的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城門全部用泥土堵了個死死。正西側城門,也堵住了一大半兒,隻留下一個兩匹馬寬的縫隙,以便隨時派出信使和斥候,與外界溝通消息。


    “奶奶的,上代石國國主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居然養了如此一個又蠢又壞的王八蛋!”從斥候口中得知了奕胡的動作,駱懷祖再度氣得咬牙切齒。“為了大食人的幾句好話,就把全怛羅斯城人的性命都端上了賭桌不算,還沒忘了給自己留一條逃命的通道!”


    “大唐最近二十幾年,不想多事,才讓昭武九姓挨個做大。換做早些年,所謂石國的國王,不過是一介吐屯而已,能有什麽見識。而奕胡又是從小就嬌生慣養,能長成英雄豪傑,才怪!”衛道聽了,也在一旁連連撇嘴。(注:吐屯,小部落酋長。地位遠低於汗。)


    “需要小心站在奕胡身後的那些大食人!他們挑著奕胡進犯碎葉,又幫助奕胡守城,不可能沒有後招”張旭自打來到西域,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偶爾說出一句話來,卻極有遠見,“我懷疑,奕胡也好,怛羅斯也罷,甚至整個石國,都是大食人故意送給咱們吃的魚餌。目的就是,把咱們拖在這裏,然後予以重創。”


    “你說得沒錯,大食人必有後招。所以,咱們必須趕在大食兵馬趕過來之前,滅了奕胡。”周健良經驗豐富,笑著在一旁給出了問題的解決方向。


    “周都尉此言甚是,此戰肯定拖延不得。能像攻打俱蘭城時那般,速戰速決最好。”張旭看了周健良一眼,用力點頭。


    “那有何難?我半夜摸進城去,直接將手雷扔進他的被窩!”駱懷祖立刻接過話頭,把具體解決方案,也給擺了出來。


    眾人立刻停止了議論,相繼將頭轉向了張潛,期待他來做最後的決斷。而張潛,也恰恰將頭從帥案上抬了起了,看向大夥的目光裏充滿了欽佩。


    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經典實例中,得知了單向代理人戰爭這個概念,並且知道想要破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最快速度,將代理人打翻在地。讓背後那些主使者,想要繼續出招,都來不及!


    而張旭和周健良兩個,以前從沒接觸過代理人戰爭的概念,卻也能從奕胡的愚蠢舉動背後,發現大食人這個真正主使者,並且拿出跟二十一世紀差不多的解決方案,就難能可貴了。


    “張參軍目光如炬,周都尉想法,也跟張某不約而同。”衝大夥點了點頭,張潛笑著說道。隨即,卻又衝著躍躍欲試的駱懷祖輕輕擺手,“至於駱書記的辦法,就太冒險了。在張某眼裏,十個奕胡,都抵不上你一根腳指頭。你翻牆進去刺殺奕胡,縱使成功,也很難全身而退,這種虧本買賣,張某絕對不做!”


    “你太小瞧我了,隻要奕胡被炸死了,守軍肯定亂作一團。我至少有四成把握全身而退!”駱懷祖雖然感動,心裏頭卻不太服氣,紅著臉,高聲辯解,“你若不信,我可以立軍令狀!”


    “你若是陷在城裏出不來,我找誰兌現軍令狀去?”張潛笑了笑,繼續輕輕搖頭,“更何況,城裏還有許多大食瘋子。如果一起衝上來跟你拚命,你武藝再高,也是猛虎抵擋不住群狼。”


    駱懷祖當然知道,自己如果翻牆去刺殺奕胡,未必真的能平安脫身,卻依舊紅著臉搖頭,“如果用火藥彈轟擊,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轟不開城牆。並且你還阻止不了,你白天轟,奕胡夜裏派人修補。”


    “還是我率領朔方來的弟兄們強攻吧!用昭,你用火藥彈和弩箭壓製敵軍,我用你墨家的那種帶底座得雲梯,uu看書 ww.uuahu.om 帶著弟兄們蟻附而上。”周健良也不願意讓駱懷祖去冒險,在旁邊主動請纓,“你那種雲梯,我們在攻打突厥人的堡寨時,經常用。弟兄們都非常熟悉。再花幾天時間,訓練他們用手雷開路,如此,代價應該不會太大。”


    說罷,也肅立拱手,靜待張潛的決斷。


    張潛卻笑了笑,再度執拗搖頭,“不必,弟兄們的性命金貴著呢,才不該浪費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用昭,我輩乃是武夫!”不願張潛因為心軟,耽誤了戰機,周健良低聲提醒。“隻要作戰,就不可能毫無折損!”


    “我希望死的都是敵人!”張潛又看了他一眼,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鄭重,“我剛才已經想到了破城之策,隻是多少有些於心不忍而已。不過,讓敵人死,總比讓自己人犧牲好。更何況,怛羅斯這種地方,原本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說罷,用手從桌案上拿起剛剛畫好的草圖,輕輕展示在大夥麵前。


    另一個時空,石國人幾乎是用同樣的招數,將安西軍拖在了怛羅斯。然後,大食軍隊蜂擁而至,令無數漢家兒郎飲恨沙場。


    這次,他來了。


    張潛不知道高仙芝現在出生沒有,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管四十二年後的事情。


    但是,他卻可以,讓幾十年後的地圖上,不再有怛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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