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城位於熱海南岸,天山以北,距離姑墨州不到七百裏。與碎葉城,隔著賀獵,葉支兩座堡壘和一座大湖。


    嚴格地說,凍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巨大的監獄。


    娑葛拿下碎葉城之後,為了宣泄心中的不滿,同時也為了奪取糧食和財物以供自己加速擴張,對城內百姓,無分漢胡,一律采取了繳納錢糧贖身之策。凡是交不出兩吊錢或者一石米麥贖身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都當場砍死。


    而對於能夠繳納出兩吊錢和一石米麥的人,則又區別對待。血脈純正胡人收歸突騎施本族,胡漢混血和純正的漢人,全都趕到了凍城,當做了突騎施長老的牧奴。


    所謂牧奴,工作並不隻限於放馬養羊。打鐵、做泥坯、屯墾、砍柴、捕魚這些重活,也都由他們承擔。至於每天的任務多少,則全看長老們派下來的那些莊主的心情。


    牧奴的財產,勞動收獲,包括將來的子女,都屬於突騎施各部長老。長老身份尊貴,沒時間也沒心情,跟下賤的牧奴打交道,所以會派出莊主來代管。莊主們根據娑葛的準許,在凍城周圍,依靠著熱海劃出大片了土地、樹林和牧場,為長老創造利益。而具體勞動者,則是關在凍城裏的牧奴。


    牧奴們白天在莊主和莊丁的帶領下,集體離開凍城,外出幹活。日落之後,則再被莊主和長老的族丁們帶回城內看押。如果幹活不認真,或者無法讓莊主滿意,莊主可以隨便砍殺。牧奴如果膽敢逃走,不但他本人被抓回來之後會處以極刑,他的所有親戚,包括左鄰右舍,都會被一並處死。


    雖然凍城的城牆隻有兩丈多高,白天時,城門會四敞大開,田野裏也沒多少看守。但是,大半年多來,卻很少有牧奴敢偷偷逃走。即便偶爾出現一兩個勇敢的另類,在茫茫曠野中,空著肚子也很難走得太遠。


    而看守凍城的紮伊伯克和他手下突騎施武士們,一旦聽莊主匯報有牧奴逃走,就會立刻策馬追出。憑借手中的獵鷹和獵犬,他們很容易就能追上逃命者,將其用繩子拖回去當眾千刀萬剮!(注:伯克,中級官員,政兵兼管,級別相當於縣令。)


    當親眼目睹連續七八名逃命者,都被突騎施看守抓回來剮成了骨頭架子,並且還連累了跟他相熟的鄰居之後。凍城內的牧奴們,就都認了命。這座巨大的監獄裏,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為饑餓和勞累而死,卻越來越難聽到哭聲。所有人都絕望了,漸漸變成了行走的工具。死亡與繼續活下去,已經沒有了多少分別。有時候,死去,其實還是一種解脫。


    一個人絕望,對周圍的氣氛造不成多大影響。然而,當整座“監獄”裏六千多牧奴,全都變成了行屍走肉之後,凍城內的氣氛可想而知!非但負責給牧奴們分派任務的莊頭,看管牧奴的族丁們每天心情抑鬱,就連伯克紮伊和他麾下的突騎施武士們,大多數時間也都高興不起來。每當日落,就趕緊關上了城門。然後鑽進點著火盆的屋子裏,蒙頭大睡。


    凍城的冬天非常寒冷,漫漫長夜裏,狗都冷得不願意出窩。偶爾聽到外邊的動靜,也隻是努力抬起頭,應付差事般“汪汪”幾聲。


    “汪汪,汪汪,汪汪……”一串狗叫聲,在黑夜中響起,令人心情煩亂。


    “狗怎麽叫了,出去幾個人看看!”當值的小箭麥蓋煩躁地從被窩裏探出個腦袋,啞著嗓子向外屋吩咐。


    “是,這就去,這就去。估計是看到老鼠或者夜貓子了!”擠在外屋地鋪上的武士們,有氣無力地答應。然後挑起燈籠,瑟縮著推開敵樓的木門。


    “呼——”一股寒風立刻撲麵而來,吹得眾人踉蹌後退,全身上下熱乎氣瞬間消失殆盡。眾人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罵罵咧咧地探出半個身子,借著頭頂的星光和手中的燈籠四下觀瞧,四下裏,除了自己之外,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狗叫聲戛然而止,三隻平素見到狼都敢衝上去鬥一鬥的牧羊犬,忽然沿著城頭跑向燈籠,用身體貼著武士們的大腿,嘴裏發出一連串委屈的悲鳴。


    “媽的,你居然也知道怕冷!”武士們恍然大悟,抬腿輕輕踹了每隻牧羊犬一腳,轉身返回敵樓。而牧羊犬們,則搶在主人關門之前,縱身衝進了敵樓內,再也不肯留在外邊凜冽的寒風之中挨凍。


    “都老實趴下,哪個敢在屋子裏拉屎,老子明天就燉了他!”


    “趴下,別亂跳,哪個不老實,哪個下湯鍋。”


    “趴下,老子這裏正缺一張狗皮!”


    突騎施人愛狗是出了名的,包括狗肉和狗皮褥子。眾武士見牧羊犬模樣可憐,笑著罵了幾句,也就聽之任之。而敵樓外,也迅速恢複了寧靜。除了寒風的呼嘯聲,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省著點啊!老子廢了好大力氣,才收集到這點兒老虎屎尿。別一次都用完了!”緊貼的凍城的城牆根兒,駱懷祖啞著嗓子抱怨。但聲音很低,被寒風的呼嘯聲一遮,根本傳不了多遠。


    “嘿嘿,嘿嘿,嘿嘿……”周圍弟兄們的咧嘴而笑,眼睛和牙齒在星光下閃閃發亮。相處久了,大夥都已經摸透了這位駱師叔的脾氣,根本不把他的抱怨當一回事兒。


    駱懷祖自己,也隻是習慣性地隨口抱怨一下。內心深處,其實得意遠遠多過懊惱。迅速將裝著老虎屎尿的袋子收回,他連手都顧不上擦,就又從胸甲內,掏出一袋子細細的木條,挨個分發到身邊弟兄們的手中,“這樣,你們跟我學。有點兒苦,但是提神!”


    “呃!”眾人厭惡地捂住嘴巴,卻不敢違背駱懷祖的命令,強忍著作嘔的感覺,陸續將木條咬在了上下牙齒之間。


    一股濃烈的苦味,瞬間直衝大夥頂門。隨即,口水上溢,舌尖開始發麻。‘原來是為了避免發出聲音,驚動了城內的守軍!’有機靈者,立刻明白了駱懷祖的用意。忍住將木條吐掉的衝動,繼續緊咬牙關。而駱懷祖本人,卻不對大夥做任何解釋,迅速從任五手中接過包裹著厚布的玻璃燈籠,將對著遠處的那一麵兒,輕輕撥開一條縫隙,隨即,又迅速收攏。


    燈光一閃而逝,從遠處看,卻格外清晰。數百步外,立刻也有烏鴉的聲音響起,“哇哇,哇哇,哇哇……”在冰冷的夜裏,令人頭皮發乍。


    駱懷祖接連發出了三次閃光,對麵不遠處,也迅速用烏鴉聲做出了三次回應。緊跟著,任齊和郭敬各自帶領一百多名弟兄,悄然從黑暗中摸過來,將已經上滿了弦的擎張弩,對準城頭。隨即,張潛也帶著千餘弟兄出現,正對城門位置緩緩列陣。


    駱懷祖沒時間等待張潛將攻擊隊形擺好,放下聯絡用的燈籠之後,他再度朝身後揮手。兩名弟兄迅速推上來一隻獨輪車,將上麵的被子快速掀開,露出一排整齊的竹竿、木扣和麻繩。


    駱懷祖迅速抓起四根又短又短粗的竹竿放在地上,隨即,為竹竿套上木製的鎖扣。緊跟著,又將兩支手臂粗的竹竿,塞進了鎖扣的孔洞之中。


    幾名機靈的兄弟,主動上前幫忙,將更多的不同長短的竹竿和木扣,從車上拿起來,遞給駱懷祖。後者則有條不紊地將竹竿和木扣組合,轉眼間,一座修長且結實的竹梯,就出現在了城牆之下。


    更多的竹竿和木扣,被安裝在了竹梯之上,短短二十幾個呼吸之後,竹梯就延伸到了三丈半長。駱懷祖抓起繩索,將繩索的一端套住竹梯頂部橫梁,又將繩索另外一端纏在竹梯底部了轆轤上。一名弟兄彎下腰,單手快速搖動木柄。隨著細細的“吱吱咯咯”聲,竹梯被繩子拉起,頂端迅速高過了牆頭。


    四名弟兄齊心協力,推轉動竹梯底座。將竹梯頂部的鉤子,與城牆搭穩。駱懷祖衝大夥點了點頭,隨即拔出橫刀,腳踏著竹梯直奔城頭。


    任勇拎著兵器,,重複跟駱懷祖一樣的動作。緊跟著,是五十多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弟兄。一個接一個,身形靈活,動作迅捷,轉眼間,就已經陸續到達了城牆頂


    寒風凜冽,將老虎屎尿的味道,吹入城內。沒有狗敢發出叫聲,一片寂靜之中,駱懷祖帶著弟兄們在城頭列陣,同時衝著下麵輕輕招手。


    先等城的五十多名弟兄,自動分為兩隊。一隊向左,一隊向右,各自占據一段城牆,給其餘弟兄騰出空間。隨即,王翰也帶領五十多名弟兄,踩著竹梯,無聲無息地攀向了牆頂。


    星光忽然變得極為明亮,能清晰地照見每一個快速移動的身影。而寒風也忽然變得更加凜冽,凍得人的臉,刀割一般疼。


    站在城牆下壓陣的任齊和郭敬等將士,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一眼不眨地看著駱懷祖、任勇和王翰兩人帶著弟兄,在城牆上匯合。然後看著弟兄們俯下身體,悄然摸向敵樓。看著弟兄們距離敵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頭頂上的兜鍪,倒映著星光。手中的橫刀,耀眼生寒!


    郭敬等人舉著擎張弩的手臂,早已經又酸又麻。大夥扣在機關上的手指,也早已凍得失去了感覺。但是,卻沒有人希望扣動弩機!


    快些,再快些,弩機永遠不要扣動才好。將敵樓中的守軍,在睡夢中殺死才好。在城中突騎施人都毫無知覺下,打開城門才好。老天爺,你可千萬睜開眼睛,不要讓敵樓裏的突騎施人忽然恢複警覺,不要讓城裏的狗,發出叫聲。


    也許城中的突騎施人惡貫滿盈,也許是老天爺真的開了眼睛,並且聽到了大夥心中地呼喚。今夜,幸運從始至終,都籠罩在駱懷祖、王翰等人的頭頂。一直到他們摸到了敵樓前,用刀子封住了門口,裏邊的突騎施武士,依舊毫無察覺!


    王翰毫不猶豫,帶著弟兄們沿著馬道狂奔而下。駱懷祖則抓起一枚手雷,用火折子點燃引線,直接塞進了敵樓的窗子。“轟隆!”一聲巨響,沉寂不再。敵樓內,火光閃爍,數十道身影在裏邊跌跌撞撞。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手雷被點燃,從不同的窗子快速塞入。“轟隆!”“轟隆!”“轟隆!”爆炸聲連成一串,敵樓被震得搖搖欲墜。木門被人從裏邊推開,幾名突騎施武士頂著一臉血,跌跌撞撞衝出門外。


    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任勇,帶領弟兄們快速揮刀,將衝出來的突騎施武士砍翻於地。其餘僥幸沒被手雷炸死的突騎施武士不敢再從門內硬衝,換了一處未曾有手雷丟進來的窗戶,爭先恐後向外翻越。


    郭褀帶著弟兄們迎麵堵了上去,揮刀朝著突騎施武士身上猛砍。後者雖然嚇得驚慌失措,卻不肯放棄抵抗,怪叫著舉刀迎戰。雙方訓練度相差懸殊,身上的鎧甲保護力也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轉眼間,從窗口跳出來的突騎施武士,就全倒在了地上。而郭褀等人身上的鐵背心,卻隻被砍出了幾道凹痕。


    “汪汪,汪汪……”一隻被炸斷了尾巴的牧羊犬,咆哮著衝出門口。任勇一刀砍過去,將狗身體攔腰砍成兩段。跟在狗身後的突騎施武士哭喊著試圖上前拚命,被弟兄們亂刀齊下,轉眼大卸八塊。更多的弟兄們踩著敵人的血跡衝進敵樓內,挨個房間尋找突騎施武士,將他們逐一斬殺。幾名機靈的突騎施武士跑上了二樓,用彎刀和弓箭封鎖樓梯。任勇找了個火把丟在了樓梯口,隨手又扯下突騎施人的被褥和褥子底下麥秸,快速堆在了樓梯上。


    火焰點燃了麥秸,又點燃了被褥,迅速騰起老高,濃煙沿著樓梯向上翻滾,熱浪將木製的房梁和柱子,烤出一股股濃鬱的鬆香。二樓內的突騎施武士大聲慘叫,推開窗子,試圖跳窗求生。站在城外的郭敬等人看得真切,一排弩箭射過去,窗口處就再也看不到人影。


    鬆木架構敵樓,很快變成了一把巨大的火炬,照得城門口處亮如白晝。城門被王翰帶著弟兄們從內部打開,張潛領軍長驅而入。城內的突騎施武士全部被驚動,在伯克紮伊的指揮下,瘋狂發起反撲。他們不可謂不勇敢,卻愚蠢至極。結陣而戰的唐軍先用強弓硬弩,將他們放翻了三分之一。然後衝上前,將他們包圍,分割,如切瓜斬菜,


    總計沒堅持到半刻中,突厥武士的反撲就宣告失敗。大部分武士陣亡,少部分武士保護著紮伊伯克,倉惶向城中心潰退。幾名莊主在睡夢中被驚醒,還以為是牧奴們集體叛亂,帶著族丁衝上大街,不小心,與唐軍碰了個正著。


    眨眼間,幾名莊主他的麾下的族丁,就被刀光吞沒。已經殺出氣勢來的唐軍,在王翰、王之渙、郭敬、任齊等人的帶領下,沿著街道向城內快速推進。就像一輛疾馳的馬車,碾碎沿途任何抵抗。


    幾名莊主仍舊不甘心失敗,帶著族丁躲在暗處施放冷箭。然而,冷箭要麽射歪,要麽被唐軍身上的鐵甲阻擋,毫無建樹。而憤怒的唐軍,則舉著火把圍攏過去,將襲擊者大卸八塊。


    敵我非常容易區分,城內凡是稍微像樣一點的房屋,全是莊頭和族丁的。大唐健兒砸開院門,直接抓俘虜即可。一些聰明的莊頭和族丁,見勢不妙,試圖逃入奴隸家躲避。但他們的衣著,打扮,氣質,與奴隸們相差是在太明顯,很快,就被唐軍分辨了出來,捆綁收押。


    當唐軍推進到凍城北側城牆之下時,凍城的實際掌控者,伯克紮伊撅著肥碩的屁股,正在努力向城牆上攀爬。當初為了避免城內牧奴們的逃走,凍城隻留了一道南門。這道門被唐軍奪下之後,紮伊伯克就成了甕中之鱉。他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卻找不到地方藏身,隻好試圖從距離唐軍最遠的位置跳牆求生。然而,他的身體卻過於肥胖,動作也實在太慢,當王翰追上來時,他的手指還沒摸到城牆的上緣。


    發現自己走投無路,伯克紮伊果斷從親信的肩膀上跳了下來,手舉彎刀,衝向王翰。王翰手中的長槊,毫不客氣地刺穿了他的喉嚨。紮伊伯克丟下刀,瞪圓了眼睛想看清楚,同樣是唐人,王翰和他手下的奴隸,到底有什麽分別。他的視線卻迅速模糊,呼吸也難以為繼。嘴裏冒出了一股血漿,他仰麵朝天死去。


    戰鬥在那一刻宣告結束,比張潛預料中,提前足足大半個時辰。城中的三百多名突騎施武士,二十幾名莊頭和兩百多名族丁,被陣斬了七成,剩下三成的則被生擒活捉,捆在縣衙前的空地上聽候發落。


    張潛將在姑墨城中才投軍的新兵調入城內,由他們陪著王之渙一道去肅清城內殘敵,以免出現漏網之魚。同時,命令他們召集城內的唐人,到縣衙門口,參與對俘虜審理和處置。


    新兵們自己經曆過這些,一切都輕車熟路。曾經做奴隸的他們,也知道如何與城內的奴隸交流。


    然而,他們在執行任務之時,卻非常不順利。與姑墨城中的工匠們不同,凍城裏的大唐百姓,被關押得實在太久了,很多人苦盼王師不至,心中都早已經絕望。哪怕是看到莊頭和族丁們,被繩捆索綁,都不敢相信,新兵口中的那位張少監,會真的為大夥做主。


    一些特別老成持重者,甚至連屋門都不肯出。認定了萬一娑葛率領大隊人馬殺回來,唐軍肯定不是對手。屆時,他們肯定會被唐軍拋棄,然後被突騎施人追上殺死。還不如死在凍城,好歹省掉了遭受希望再次破滅之苦。


    “我早說過,破城不難,難的是帶這些人平安離開!”仿佛早就預料到了,張潛的救人計劃在執行中會出現問題,駱懷祖一邊揉著生了凍瘡的耳朵,一邊冷笑著數落,“四周圍這麽空曠,有血性的,早在幾個月之前,就想辦法逃走了。即便不成功,結果大不了也隻是一死。而留下來苟延殘喘的,都是些沒血性的!他們不肯自救,你總不能抬著他們走。”


    “多給他們一點而耐心和時間,我不信,有人天生喜歡做奴隸!”張潛的思想,從來都不像駱懷祖那麽偏激,笑了笑,輕輕搖頭。“用不了太久!他們都長著眼睛和腦子,自己會看,自己會琢磨。”


    “那咱們得有時間才行。uu看書uukanshu.cm 凍城裏的糧食,早就都運到碎葉去了。莊頭們擔心大夥吃飽了有力氣反抗,每家每天隻發二兩粟米!”駱懷祖眉頭緊皺,繼續低聲補充。“再說,娑葛也不可能永遠想不到,咱們會殺向他的老巢這邊。萬一他不顧一切回師……”


    他說得全都是事實,離開姑墨之時,為了保證行軍速度,弟兄們也隻帶了自己的二十天份幹糧。如果把幹糧分給城裏的六千多百姓,大夥自己就得餓肚子。而娑葛在思渾河沿岸遲遲找不到大夥的蹤影,早晚都會率部返回老巢這邊。萬一娑葛殺回來,而大夥還沒帶得及撤離,兩軍就得迎麵相撞!


    “我知道哪裏有糧食!”張潛四下看了看,忽然將聲音壓得極低,“也有辦法,讓城裏的這些人盡快振作起來,跟著咱們共同進退。師叔,你可否再幫我一次忙……”


    “我欠了你的?!”不待張潛把話說完,駱懷祖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來,高聲抗議。然而,他臉上卻沒有多少怒氣,“幫你拿下凍城還不夠?你居然還想打碎葉的主意。那裏可不是凍城,城牆比這邊高一倍!守軍人數雖然不多,但絕對不比咱們這邊弟兄少!凍城跟碎葉之間,還隔著賀烈和葉支兩座堡壘。等你一個個啃過去,碎葉城中的突騎施人早有了防備不說,娑葛也該殺到了你身後!”


    “我有辦法,繞過葉支和賀獵,三天之內直達碎葉城下。”張潛笑著看了他一眼,聲音中充滿了誘惑,“咱們手裏,還有很多黑火藥和猛火油,足夠用來破敵。等拿下碎葉城後,如果材料齊全,我就手把手教你配置黑火藥,這回,絕不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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