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和尚一言不發,隻是看著譚孟河,神情似笑非笑。


    這讓譚孟河越發尷尬。


    便找了一個借口,直接走開了。


    高和尚注視著譚孟河離去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才低歎一聲。


    於喬見狀,便想岔開話題。


    這兩位擺明了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另外聽他們在說話態度上的隨意,無疑表明了這兩位認識多年。


    他一個外人,還是別摻和進去為好。


    哪成想,高和尚轉頭就問他:“書生,你應當知道這地耗子,是指什麽吧?”


    於喬一臉遲疑,他想了一下,才試探著回道:“可是挖墓尋寶之人?”


    “嗯,那你如何看待我這位老友?”高和尚緊接著問道。


    在這個世界盜人家的墳,那就可不隻是遇粽子而已了,除了找死,還能是什麽?於喬不由實誠的如此想到,但心中這樣想歸這樣想,他的話是絕不能這麽說的,於是於喬模棱兩可的道:“依小生看,譚先生應該是吉人自有天相……”


    “個屁……”高和尚想也不想接過於喬的話茬,然後就是自扇了兩下巴掌,雙手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貧僧罪過,罪過,又犯戒了!”


    說完了,高和尚就將手搭在於喬的肩膀上,說道:“書生,不管別的了,你不是說要請貧僧和師父吃飯嗎?”


    聞弦歌而知雅意,於喬當即說道:“是小生的不是,就是不知道高和尚喜歡什麽樣的菜式?”


    “貧僧不忌口,不是素菜就行。”高和尚擺了擺手,一臉貧僧不挑食的姿態。


    於喬:“……”


    這還真夠不忌口的!


    心中吐槽著,於喬卻一臉正經,領著高和尚去了附近的酒樓。


    這家酒樓名七杯倒,在渠府這一帶很有名氣,有不少人不遠千裏迢迢趕來,就為了到這酒樓來買酒。


    於喬讓店小二給他們切了五斤熟牛肉,然後出於好奇,又隨便點了一壺酒。之前不舍得花錢,可是從沒喝過這七杯倒酒樓的酒水,眼下來都來了,怎麽也得嚐嚐。


    再者,他中了!


    從今兒起,他是秀才爺了!


    這等人生喜事,不該喝一杯嗎?而且一般的酒怎麽行?必須得是好酒!


    最後,於喬和高和尚都是醉醺醺相互扶著出門。


    七杯倒,不愧是七杯倒……


    這是於喬迷迷糊糊間,唯一的一個想法。


    他就點了一壺酒啊!


    這酒樓老板居然不是在狼煙大話,難怪名氣這般大……


    然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於喬醒來的時候,他驚愕的發現,自己身竟然在荒郊野外。


    周圍茅草很高,有些都插他鼻孔裏了。


    於喬扒拉開插他鼻孔的茅草,借著月光左右一看,然後看到了睡成死豬樣的高和尚。


    “呼嚕……呼嚕……”


    這是高和尚的打呼嚕聲。


    於喬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錢還在,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褶皺痕跡,但未曾淩亂。


    “我怎麽來的?”於喬一臉懵,他這都喝斷片了嗎?


    然後和高和尚一起發酒瘋跑這來了嗎?


    那麽這是哪兒?


    於喬瞧著陌生,又感覺有點眼熟。


    “醒得倒是比這蠢貨早多了。”猛地,一個嘶啞的聲音從他身後上方傳來。


    於喬一驚,然後看去。


    頓時,他看到了一張枯瘦的臉,就像是一張皮包裹著一個骷髏頭一般,那模樣在這月色下,顯得格外瘮人。若非白色的眉毛吹過眼瞼,以及下巴那一把修剪工整的白色胡須,緩和這張臉所帶來的恐怖感,絕對能讓人以為這不是人。


    “大師?”於喬連忙起身,朝著這人行了一禮。


    盡管這是他第一次聽這位開口,但這位的模樣,他很熟悉。


    這是高和尚的那位師父。


    仿佛幹屍的樣貌,於喬好歹在那天也瞧過了,所以這會兒神情沒有一點不自然。


    “南無阿彌陀佛!”這老和尚雙手合十,口宣佛號,以回應於喬這一禮。


    於喬正想問一下,他和高和尚怎麽到的這,就聽這老和尚開口說道:“那一日見書生是將死之人,不成想今日再見,書生已然厄運盡去。”


    聞言,於喬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果然如他所料。


    他想了一下,當日這老和尚隻是示意高和尚將那一串佛珠給他,然後一句話都不說,便問道:“大師那一日可是見小生活不了幾日了,才不與我多言。”


    老和尚微微點了下頭,嘶啞的聲音隨之響起:“書生明白就好。將死之人,何必多言?說多說少,都是自找麻煩。”


    於喬一愣,沒想到這老和尚如此實誠。


    旋即,於喬誠懇致謝:“小生能撿得一命,多虧了大師那一串佛珠!”


    不過讓於喬沒想到的是,這老和尚一下子避開了。uu看書 .uuanshu


    他驚愕看去。


    就見這老和尚微微搖頭,然後嘶啞著嗓音說道:“那一串佛珠,算不得什麽佛寶,以書生那一日的眉心黑煞來看,那一串佛珠最多讓你晚死三五天,並不能叫纏著你的那東西退去。書生你能活下來,靠的是你自己。”


    說到這,老和尚伸出一隻手,指了指於喬。


    於喬不由再次一怔。


    他所依仗的,還真是自身所攜帶的淨化技能。


    不管是已經遭受的,還是即將撞上的,隻要不利於他的影響,都可以瞬間被解除掉。


    但沒想到這老和尚會直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而這時,這老和尚又說道:“書生,你與我佛有緣。”


    於喬沒有猶豫,納頭就拜。


    “弟子於喬,瓊山縣於家庶出,僥幸於昨日的鄉試榜上題名,求師父收入門下!”


    他還在琢磨怎麽拜師呢!


    真是天助他也!


    老和尚原本是麵色平靜,對於於喬這拜師也是神情自然,一副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樣子,直到於喬說出自身的秀才功名,老和尚瞬間臉色一變,兩眼瞪大,那兩條長長的白眉毛都因此抖動起來。


    “你得了秀才功名?”


    於喬不明白為什麽他這位剛拜的師父,會反應如此劇烈,但他確實得了秀才功名,便點了點頭。


    “苦也!”老和尚以手扶額,他歎息一聲:“於喬,你可曾聽過一個故事。”


    “師父,什麽故事?”


    “秀才人頭落,一鼎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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