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又一次來到醫院。不同的是,以往每一次醒來都會看到晨曦照射在白色牆壁上,鼻翼間會聞到百合花的香味。而這次,外麵是無盡的黑暗,屋內隻有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門外走廊上響起腳步聲,然後走到門前停了下來,然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人醒了嗎?”


    沒有人回答,慕容猜測,可能回答的人在搖頭。


    “繼續監視,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


    慕容連忙閉上眼睛。


    聽著有人進屋,在床邊站立了好長時間,然後出門,門又被鎖上,緊接著走廊裏傳來悠長而遙遠的腳步聲。


    慕容這才睜開眼睛。


    是李務實。


    那熟悉的聲音是李務實的,我沒有聽錯,真的沒有聽錯。


    可是,他為什麽要監視我?


    還有,跟蹤我的那個司機怎麽會是警察呢?


    他到底又是在為誰賣命?


    慕容光著腳丫,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趴在門上朝外聽,果然聽到門口兩個人的呼吸。


    慕容暗道好險,正要朝回走,就聽見門外一個男人說道:“大錘死的真慘啊!”


    另一個男人接道:“可不是嘛,人被撞了還不算完,居然還補上一槍。”


    慕容呆呆的趴在門上,渾身冰涼,一顆心更是陷入穀底。


    那個司機死了,而且是被人開槍射殺的?


    那這個殺害他的凶手到底是誰,他又為什麽要殺害那個司機呢?


    慕容忽然忐忑不安起來,心裏有個聲音在不住的呐喊,“你就是那個凶手,殺害大錘的人就是你。”


    果然,門外第一個說話的男人又道:“你說屋內那個小子怎麽就那麽殘忍呢?”


    另外一個男人道:“誰說不是呢,據說……當然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屋內那小子,以前就是個窮凶極惡的惡徒,後來失憶後,在李隊的哄騙下,才進入警隊的。”


    “不是吧?”第一個說話的男人道:“李隊就這麽放心把一個失心瘋的病人塞到警隊裏,上麵同意嗎?”


    另外那個男人道:“怎麽不同意,我可是聽說,屋內那個小子身上背了三條人命,但是因為人家手裏有張王牌,所以警局裏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對付他。”


    “什麽王牌?”第一個說話的男人問道。


    另外那個男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知道,屋內那個小子,不是個好玩意就行了。”


    慕容慢慢的走回床前,腦子裏還在回想門外兩個警察的對話。


    自己身上背負三條人命?不可能,他們一定搞錯了,就像那個叫做大錘的司機的死,絕對不肯能是他做的。


    李隊在欺騙自己?這個倒是有可能,說不定指派大錘跟蹤自己的人就是他。


    還有,他們嘴裏說的王牌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自己沒有一點印象呢。


    慕容慢慢的坐到床上,腿不經意的抬起,卻踢到床腳上。


    “哐。”


    門被猛的推開,兩個警員衝了進來,手裏緊握著兩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慕容。


    “不許動。舉起手來。”兩個警員如臨大敵,高度戒備的看著慕容,同時喊道。


    慕容慢慢的舉起雙手,抱在頭上。他死死的盯著兩個警察手裏的槍,不知道為什麽,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怎麽會感到熟悉呢?


    慕容低下頭,在記憶深處尋找著。


    慕容不知道,這樣的場景在他失憶前隨時都在發生,不同的是,他所麵對的敵人,有警察,也有殺手。


    “慢慢的下床,轉過身,臉衝牆,朝前走。”一個警察命令道。


    慕容乖乖的照做。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任何一個足以讓兩名警察誤會的動作,那怕那個動作再細微,都會換來兩顆鐵花生當夜宵。


    “你去通知李隊,我看著。”見慕容麵朝牆壁緊貼著,其中一個警察說道。


    “你小心點,別離這小子太近,如果他有任何舉動就開槍。”另外一個警察囑咐道,見同事點頭,這才慢慢的退出房間,朝樓下跑去。


    慕容趴在牆上,心裏還在納悶:這警察不是都有對講機和手機嗎,怎麽都不知道用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會回答他,所幸幾分鍾後他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慕容,你快點跑吧!”突兀般的,身後的那個看守他的警察忽然說道。


    慕容想要回頭,可是又不敢,他隻有不停的回憶那個聲音,然後在記憶深處尋找相應的主人。可是這種努力都是白費,想不起來的,還是想不起來。失去的,還是失去了。


    “對了,我忘了你失憶了,你先轉過身看看我是誰?”那個警察說道。


    慕容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轉過身。


    那個警察走到慕容跟前,把手裏的槍塞進他的手裏,然後道:“下手輕點,我也怕疼。”說完轉過身,閉上眼睛。


    慕容掂量了一下手裏的槍,突然猛的朝那個警察的腦後狠擊下去。那個警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暈了過去。


    臨出門前,慕容回過頭,用勸解的語氣說道:“下次演戲,一定要記得真實一點。有時間的話,最好和李隊係統的學習學習。”


    ……


    走到門口,慕容又停了下來,低頭看著身上的病號服,還有一雙沒有穿鞋的赤腳。


    這樣子出去,恐怕不行吧!


    慕容苦笑了一下,轉身去找自己的衣服,可是搜遍屋內的每個角落,除了床上用品之外,再沒有發現哪怕巴掌大小的棉布。


    李務實,你他媽的做的還真絕。


    慕容在屋內轉了兩個圈,最後把視線落在被他打暈的那個警察身上。


    換上一身有些不太合適的警服,慕容這才把門打開。可是剛探了個頭,立即退了回來,迅速的把門關上。


    因為門外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警察。


    靠,老子不會是進了賊窩……不對,是警察窩了吧?!


    慕容趴在窗口朝外偷偷張望,借著花園裏的路燈亮光,還能看到幾個警察行色匆匆的走來走去。


    這他媽的的到底是什麽地方?


    慕容退了回來,一時間也不急著出去,坐在床邊沉思起來。


    首先,李務實此刻正在這幢大樓的某個角落監視自己,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要不剛才那個警察也不會跑出去報警,直接打個電話豈不方便。這一點從躺在地上的那個警察口袋裏的諾基亞n93手機就可以證實。


    其次,被自己打暈的警察明顯在演戲,那麽他這麽做的目的就不言而喻。如果李務實沒有在外麵布置天羅地網等著自己,他立馬摘了腦袋給李務實。


    最後,司機大錘的死,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可是一旦自己走出這個房間,就是畏罪潛逃,就坐實了自己殺害大錘的罪行。到那個時候,李務實恐怕就是第一個上前給自己帶手銬的人。


    至於那兩個警察嘴裏說的王牌,自己已經失憶,根本就想不起來自己手裏還有什麽東西值得拿來當王牌。也就是說,自己現在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人家隻要高興,想怎麽切就怎麽切。


    想明白這幾點,慕容一時間有些坐蠟。是安靜的坐在這裏束手就縛,然後被兩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押到刑場,最後用一顆冰冷的子彈結束自己的餘生,還是逃出生天,用自己的智慧和身手尋找暗害自己的幕後黑手?慕容從警服口袋裏摸出一支煙,才抽了兩口就下定決心。


    他先是把床搬到房子中間,然後站在床上,打著火機,對準房頂的滅火蓬頭。一秒之後,大雨傾盆而下。同一時間,這一區域的所有蓬頭同時開始朝外噴水。


    走廊外麵已經有人在驚呼,趁著騷亂初起,慕容悄悄的打開房門,溜了出去。他並沒有急著下樓離開,而是躲在隔壁的房間裏。恰好隔壁房間是醫生休息室。慕容偷了一件白大褂胡亂穿在身上,然後找了一個口罩戴在臉上,這才施施然的朝樓下走去。


    樓下已經是人滿為患,大家都慌忙的朝外跑,誰也沒有注意到慕容。慕容混在人群中,剛走出大門,緊接著右轉,鑽進一輛停靠在樓梯下麵的救護車內。


    這是一輛剛剛護送病人過來的急救車。急救車剛開到醫院門口,就發現大批的人朝門外湧來,救護車裏的護士一時間也不敢放病人下來。正要關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醫生鑽了進來。


    “裏麵著火了,趕緊送病人去軍醫大。”慕容不容置疑的說道。


    那幾個護士楞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外麵混亂的情景,又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病人,立即把門關上。救護車拉響警報,呼嘯著穿過人群,朝軍醫大駛去。


    慕容看著省疾病預防控製中心的牌子消失在身後,這才悄悄的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幸虧他急中生智,想起軍醫大這個名字,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剛才的情景。不過,他又有些納悶,自己咋就知道軍醫大這個醫院呢?要知道自己自從失憶以後,對西寧這個城市的了解,也就局限在市醫院和公安局附近的幾個經常出入的地方。


    正沉思間,就感覺救護車突然停了下來,巨大的慣性讓車廂內措手不及的幾個人同時朝前摔去。


    還沒有等幾人爬起來,救護車的門就被拉開,三支閃著寒光的ak47伸了進來。u看書wwukanhu


    (作者按:西寧市省疾病預防控製中心旁邊就是省公安廳,為了方便就醫,幾乎所有的警察都會去疾控中心看病。所以慕容看到走廊內,花園內形形色色的警察,誤以為進了警察總部,也情有可原。)


    ……


    慕容坐著救護車出了省疾病預防控製中心的大門,李務實就得到消息。


    來不及責罵手下那幫警察,他帶著幾個關係親密的警察開著一輛帕傑羅警車尾隨而去。


    可是眼看著就要在中莊附近追上那輛急救車,忽然從前方側麵開出來一輛依維柯貨車,還沒有等他們的人反應過來,依維柯狠狠的撞在帕傑羅的側麵。


    隨著一聲巨響,帕傑羅側著身子滑了出去。


    依維柯貨車顯然還不滿足,先是朝後倒了幾米,然後實足了勁,朝著帕傑羅又一次猛烈的撞擊過去。然後倒退,前進,如此反複。


    李務實坐在車裏,一次又一次的經受著暴力般的撞擊,幾下之後,就徹底昏死了過去。


    最後,依維柯貨車慢慢的擺正車頭,然後離開車禍現場。


    就在離開的同時,一隻煙頭被拋出窗外,落在淌滿汽油的水泥地麵上。火焰瞬間點燃,就像潮水一般越過帕傑羅殘破的車身,鑽進油箱內。


    “轟!”


    隨著一聲爆炸,一個火球衝天而起,升到空中,變成一朵黑色的蘑菇雲,秋風吹過,混雜著各種不知名的爆炸物微塵,彌漫在中莊的上空。


    與此同時,慕容那裏也是遭遇了一起極度殘忍的暴力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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