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達凝聲道:“屬下以為眼下就算去銅陵也來不及了,疲倦之師如何能守城?不如以逸待勞,死守池州城。”


    “守的住嗎?”盧維義眼睛瞪的極大。


    許達不敢與他對視,視線注視著地麵道:


    “屬下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守住,但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了,徽安府的雲弩威力十分巨大,隻要運用得當,再加上池州城遠比銅陵城堅固,我相信我們守下的機會很大,隻要唐軍久攻不下,到時後形勢必然會發生變化。”


    盧維義騰的站起身,他已聽謝讓提過這種連弩,見許達再次提及,問道:“那東西到哪了?”


    “二十架連弩昨日便到了池州,估計明天能到。”


    盧維義咬牙道:“好,那咱們就死守到底,我就不信他李弘翼一直耗在我這裏了。對了,你等會率一千人去接應下徽安府送連弩的人,以防出現意外。”


    “是。”許達拱手。


    “軍需官,城中軍糧能堅持多久?”盧維義問。


    一名軍士上前幾步,恭聲道:“最多可以堅持五個月!”


    “不行,太少了!”盧維義不滿道:“繼續向百姓征糧!”


    許達急忙道:“節帥,這個月已征了好幾次了,百姓那邊恐怕已經征不到糧了,若是強征,隻怕引起民變!”


    “那你有什麽辦法嗎?”盧維義雙目赤紅。


    許達低著頭不語,事到如今,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城中糧商都跑光了,池州周圍盡是強大勢力,就算去搶,也沒地可搶了。


    賈武道:“依我看,咱們可以找徽安府要,他們手上糧食多,而且應該也不希望咱們被唐國剿滅。”


    謝讓歎道:“就算如此,他們也絕不可能平白無故送糧給我們,你真當陸原是做善事的嗎?”


    盧維義知道謝讓說的沒錯,他和陸原的同盟關係並不牢固,更何況自己之前還攻打過他。


    雖然陸原也許不希望自己被唐軍滅掉,但這對他來說其實也沒那麽緊要。


    他最近聽說徽安府在招兵買馬,迅速擴大實力,就算唐軍真的打下池州,想再拿下徽安府的話,基本上很難做到。


    而且唐軍也有可能不去打徽安府,繼續南下打朗州和清源,畢竟清源才是唐國的心腹大患。


    就在這時,一名軍士進入營帳,道:“節帥,有名自稱建安軍的人求見。”


    建安軍?


    盧維義愣了一下,道:“讓他進來!”


    很快,在那名軍士的帶領下,皇甫笙手下的高個心腹進入營帳,在營帳打量一眼,他心中一驚。


    隻見帳中武官個個如狼似虎,仿佛野獸般看著自己,特別是一個寬額闊臉的男子,一雙眼睛布滿血絲,正死死盯著自己。


    “我……我代表我家少帥,向……求見盧節帥!”高個心腹驚慌道,他感覺自己仿佛是進了狼窩。


    額寬臉闊的男子獰笑道:“我便是盧維義,你們家少帥找我何事?”


    高個心腹左右看了一眼,硬著頭皮道:“此事事關重大,我想和盧節帥單獨交談!”


    “哦?”盧維義冷笑一聲,擺手道:“你們先出去!”


    他表麵一副不在意模樣,心中卻暗暗吃驚,建武軍少帥找自己能有什麽事?還要自己屏退左右?


    眾人告退後,高個心腹壓低聲音道:“盧節帥,我家少帥想向貴軍借道!”


    “借什麽道?”盧維義愕然道。


    高個心腹聲音壓的更低:“我家少帥想自立,但恐距離金陵太近,所以想借道去信州……”


    “哈哈哈!”盧維義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你當本帥是傻子?李弘翼以為這種愚蠢的計謀,就能讓我上當不成?”


    “……”


    高個心腹默然片刻,開口道:“盧節帥多慮了,我們少帥真的隻是想借道而已,絕無他意。”


    盧維義皺眉思索起來,細細一想,對這事倒信了幾分。這倒不是相信了高個心腹的說辭,而是想到以如今自己的形勢,建安軍借不借道根本不必問自己,李弘翼也沒理由多此一舉。


    意識到對方真的要借道,盧維義雙目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笑道:“怎麽,你們少帥也想割據一方不成?皇甫暉那個老東西同意嗎?”


    高個心腹淡淡道:“這事我家少帥自有辦法,盧節帥隻說借不借吧!”


    盧維義哈哈一笑道:“當然行,你們造反對老子又沒壞處,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盧維義微笑道:“如果你們要借道就要快,我隻給你們十天時間,過期不候!”


    “盧節帥這是什麽意思?”高個心腹有些困惑。


    盧維義冷冷道:“我就這一個要求,你回去告訴你們少帥就是。”


    高個心腹沉吟片刻,點頭道:“我會將這事告訴我們少帥。”


    “貴使慢走,本帥軍務繁忙,就不送了!”


    等高個心腹走後,營外盧維義手下將士紛紛進入營帳,問起此事,盧維義淡淡道:“賈兄弟、謝兄弟和許兄弟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等帳內隻剩四人時,盧維義這才將建武軍借道之事說了,賈武驚道:“盧大哥,你怎麽不趁機找他們要糧?”


    盧維義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謝讓得意一笑,道:“賈將軍看來還不明白節帥的用意啊!”


    “你知道?”賈武沒好氣道。


    謝讓收起笑容,不客氣道:“不錯,節帥這一招可以說十分精妙,隻要成功,眼下危局必解!”


    “到底是什麽用意,你他娘的快說啊!”賈武顯得十分暴躁。


    謝讓笑道:“很簡單,等建武軍離開宣州後,宣州必然不設防,咱們便回宣州去!”


    賈武愣了好半天,拍著腦門道:“著啊!隻要去了宣州,唐軍便撲了個空,不過他們不會又追過來嗎?”


    謝讓此刻很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質,淡淡道:“當然不會,不論是朗州、徽安府還是清源,都比我們威脅更大,他不可能勞師動眾,又回頭來攻打我們。”


    盧維義心中確實有這打算,不過心中也不是特別有底,聽謝讓這麽一說,覺得這一招似乎真的可行,臉上慢慢露出微笑。


    忽然,他注意到許達神色憂慮,問道:“許兄弟,你覺得不行嗎?”


    許達低歎道:“節帥,建武軍不可能隻找我們借道。”


    盧維義一愣,立即明白了,不錯,建武軍很可能還找徽安府借道,u看書 w.uukanshu 而且他知道,陸原一定不會反對,如此一來,自己要求他們十天內借道的條件,他們一定不會答應。


    許達補充道:“而且如果我是建武軍,必定不會急著叛唐,他肯定會先瞧瞧李弘翼和咱們還有徽安軍的戰況如何,如果李弘翼贏了,他很可能會把這念頭藏起來。而隻有咱們贏了,他才有膽量邁出造反的一步!”


    盧維義一屁股又坐在了台階上,望著地麵怔怔出神。


    ……


    宣州,建武軍節度府。


    皇甫暉正在大發脾氣,女兒最近回信說時常被齊王毆打,已萌生自盡的念頭,他怎能不怒!


    皇甫凝從小就是他的心肝寶貝,長的十分可愛,人也聰明伶俐,在皇甫暉心中,對她的關愛絲毫不比自己的長子皇甫笙低。


    想到她現在所遭受的折磨,皇甫暉哪能受得了!


    皇甫笙安靜的站在一旁,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皇甫凝其實並沒有被齊王家暴,這都是他吩咐妹妹這麽說的,對於妹妹如此聽自己的話,他很有幾分自得。


    見皇甫暉發泄的差不多了,他臉上露出悲憤的表情,開口道:“父親,咱們去找陛下吧!否則隻怕妹妹真的要尋短見了!”


    “找他有什麽用!”皇甫暉怒道:“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什麽都沒做,那就代表他默許了這一切!”


    “那也要去試一試啊!難道我們就這麽瞧著妹妹死不成!”皇甫笙低吼道。


    瞧見兒子對自己大呼小叫,皇甫暉不僅不生氣,反而有些欣慰,他深吸一口氣,道:“笙兒,你去趟京師,把你妹妹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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