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並未帶她回薑家,眼下已至五洲府內,李巳喚來官家大夫為其看病。


    官家大夫乃是位年過半百的老翁,長長的白須垂於胸前,兩道白眉齊耳,挺胸抬頭立於一旁,頗有般風仙道骨的韻味。


    陳譯再前引路,待過了廊道便至寢居,抬手掀起門簾,這才瞧見薑禛正躺於榻上,睡顏尤靜。


    入座探手把脈,官家大夫一刻也未怠慢,待一番思緒過後,這才說道:“病不及命,吃壞肚子罷了,修養幾日便可。”


    聞言,陳譯可算能安心了,眼瞅著這小家夥兒貪吃,若一個不小心吃壞肚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如此便好!多謝大夫。”陳譯拱手謝道,再將汪燁喚來,命道:“快帶大夫下去領賞錢。”


    汪燁瞧著納悶,即這老翁乃官家的大夫,亦犯不著如此嘉賞吧,再朝自家爺身後瞧去,懂了!原是薑禛病了呀!


    如此便也不奇怪了,曉得自家爺心意,趕忙招呼道:“好嘞!咱曉得!老先生您這邊請。”


    閑來無事,明明想著瞎溜達,可溜達來溜達去,最終還是坐於她身旁,而下正望著她的睡顏,笑的很甜。


    似是出神了,汪燁自身後喚他數次皆不見反應,無奈,隻得輕點著腳尖悄悄靠近,貼近其耳畔喚道:“爺。”


    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揉了揉眉,眼中尚存她的身影,如此可不妥。


    “怎的了?”陳譯詢道。


    “嘿嘿,無事兒,就來同爺您支呼句,那老先生咱已帶去領完賞錢了。”汪燁笑盈盈的同自家爺說道。


    招了招手,吩咐道:“曉得了,下去吧。”轉過頭去,繼而凝著她的睡顏。


    “是。”汪燁離開之時滿臉笑意,自心中樂道:“哈哈!真真稀罕呀!這位爺竟也會如此,若被文王同靖王瞧見,定會驚掉下巴的!”


    垂著腦袋許久,陳譯這當子脖頸甚酸,晃晃悠悠靠去一旁,不會兒竟就睡著了。


    直至傍晚時分,薑禛這才蘇醒,入眼便瞧見陳譯正低垂著腦袋,坐靠於床榻邊,似是睡著了。


    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似已不疼了,再伸出隻小腳丫子,輕挑了挑他的耳朵,喚道:“喂!醒醒!醒醒!”


    陳譯睜眼,見她醒來便是歡心,雀躍道:“你可算醒了。”


    緩緩將她扶起,再倒上杯醒茶,為其去去乏氣。


    她這當子倒是聽話,並未瞎鬧騰,兩隻小手兒捧著熱茶,嘟囔起小嘴巴子,吹著氣,許久之後方才小抿上一口,幸好未燙著小舌頭。


    再四下張望一番,瞪著一雙大眼眸子,驚詫詢道:“這是哪兒呀?是你家嗎?好大呀!”


    “不是!暫居於此罷了。”陳譯如實回道。


    如此富麗堂皇之所,她還是頭一回見,趕忙竄起身來,光著雙小腳丫子,自屋頭內走走看看,甚覺新奇。


    將個琉璃瓷盤置於手中,指尖輕撫其上,入觸之時甚覺光滑,細細打量一番,還可尋見點點金箔點綴其中。


    滿屋頭的奢華飾品,早是看的她眼花了,驚歎道:“這這這!這些若全是真品,定值上百兩銀子吧?!”


    “差不多吧。”陳譯不知,隨意對付道。


    他對錢財著實無趣兒,其因有三,一是錢髒,這點他尤為厭惡,二是愛財之人皆不忠不義,他可不想變成這類人,三是他從不缺銀子,並未覺得其有何妙用。


    她尚在玩耍著,這兒瞧瞧,那兒碰碰,卻見陳譯擺了擺手,說道:“好了,既你已是醒了,便快回薑家吧。”


    真真是塊木頭,一點兒不懂憐香惜玉,自己方才蘇醒,他竟就下逐客令,氣氣氣!


    “你這家夥兒!”薑禛兩手環抱胸前,瞥過頭去,怨道:“哼!走便走!”


    她是個矯情的主兒,話雖如此,可她卻是未挪半步,似在待陳譯反悔。


    倒是令她失望了,但聞陳譯催道:“你為何還不走?莫不是賴上我了?”


    “我賴上你?!你說什麽胡話呢!哼!不識趣兒!走就走!”言罷,裹好足襪,便欲離開,卻是兜兜轉轉好一程,又回來了。


    氣道:“我走不出去!你還不快些送我到門口。”


    五洲府甚大,即他陳譯初來乍到之時,亦會偶爾迷路幾回。


    至於汪燁便更不必提了,入府頭幾日還會經常走錯道,說什麽尋去茅廁,結果瞎轉悠跑去夥房了。


    “成成成!”陳譯在前帶路,卻並未送她到門口。


    指著身前的院牆,說道:“翻過去便好了。”


    “什麽?!你讓我翻過去?!”薑禛驚道,他還當真是塊木頭。


    又是怒道:“哪有你這般招待小姑娘的?”


    “唉!你可不算是小姑娘,頂多算個小丫頭。”陳譯轉身離去前,指了指牆角處的一摞瓦磚,踩著它便能翻過去了。


    “你給我等著!哼!”薑禛猛跺了跺腳,指著陳譯,怒極道。


    翻牆不要緊,可好巧不巧的外頭便是鬧市,道上的走客,兩岸的店家,皆看見她了。


    四下嗤笑聲入耳,甚覺羞愧。


    “哈哈哈,那便是薑家的蠻妮吧,果真有趣兒,同個猴子似的。”


    “是她是她!有路不走,偏偏翻牆,定是個野丫頭!”


    她亦是有些熬不住了,趕忙抬手掩麵,遮去羞澀,怨怨道:“可惡!你給我記著!”


    待其罵罵咧咧離去後,陳譯回到寢居內,喚了聲“來人!為我添茶!”後,不會兒汪燁便笑盈盈的跑來了。


    汪燁滿腦子皆是疑惑,自家爺如此在意那丫頭,可又為何要刁難她?離去時竟還讓她翻牆走人,不懂。


    為自家爺添滿一盞熱茶,見其麵色大好,當即詢道:“爺,您為何那般捉弄於她?”


    “嗬嗬,或許,是因來了興子吧。”陳譯笑道。


    回家後,薑禛又在謔謔著柳樹,殘肢斷葉落下,尤為雜亂,待會兒又得辛苦水心,前來收拾。


    如此鬧騰好半晌了,終是乏了,蹣跚著小步子回屋,再將小韭喚來,為自個添茶。


    “娘子,如您所說,那郎君可都救過你四五回了,您就不打算備點兒謝禮,給他送去?!”小韭詢道。


    “呸!就他,不備!定不備!”薑禛嘴硬道,話雖如此,可這手頭上女紅終未停過。


    念為針,情為線,一針一線穿引而過,雖手法尤為生疏,可她這小臉兒上的笑容卻很是陶醉,定又惦記上人家了。


    自顧自的嘀咕道:“哼!的確救我四五回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己同他莫不是同根生?為何每晚入夢皆有他的身影出現?


    唉!罷罷罷!出現便出現吧,就怕那天斷了念想,後悔都來不及。


    薑老太太入座後,眾人便開始動筷子,她定是餓了,一頓狼吞虎咽,吃相甚醜。


    “瑤瑤慢點兒吃,莫要噎著了。”薑老太太拾起臉巾,為其擦拭去嘴角的飯粒,再是叮嚀道。


    “明兒個便是立夏了,屆時二女定要出街吧?”周氏詢道,每年立夏皆是喜事,薑沈帶妝出街,總能引得一眾男郎留步。


    薑禛卻是尤為討厭立夏,每年的二十四節氣,她總能惹出些幺蛾子,再加上要帶妝出街,站於薑沈旁邊,她便是個陪襯。


    不單如此,那些個嘴碎的家夥兒亦是尤為煩人,哪怕自己這兒不好,那兒不好,也礙不著他們呀。


    街肆之上,一束燈花自夜空中炸響,點亮一方天地,甚是壯觀。


    今兒乃是立夏,五月初五枝兒抬頭,初春所植,當夏而立,故為立夏。


    “三妹妹,今年這燈花尤為好看,你認為呢?”薑沈望向一旁的薑禛,詢道。


    “嗯,好看!”一雙大眼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遠方夜空,每一聲炸響都歎為觀止。


    江洲這山水地兒便是如此,賞野花野草,賞燈花燈鬧,自得一番愜意。


    薑沈走在街肆之上,兩岸男郎皆會留步,觀她如觀花,嘴角一挑,便是心花怒放。


    “嘿嘿,瞧見沒,薑家的二女,薑沈,美哉!”


    “你這口水都要流一地了,也不擦擦。”


    “你管我!我樂意!”


    倒是沒人注意到薑禛,她也樂得如此,耳邊清靜。


    過了夢樓,便是男郎們的歡聚之地,在這兒吟詩作對,把酒言歡,不時勾搭位路過的小姑娘,快活!


    見著薑沈前來,眾人皆朝她望去,議論聲肆起,入了她的耳,卻入不得她的心。


    她是位高傲的主兒,自命不凡,總總認為尋常郎君配不上自己。


    二女皆在賞著燈花,未有留意身後早已來人,正是李家少爺,昨兒個挨了陳譯一腳,當下這身子骨可還疼著,走步之間亦是踉踉蹌蹌,不見穩妥。


    即便如此,聽聞薑沈出街,他還是咬牙死撐著趕來,嘴中絮叨道:“嘿嘿,薑沈姑娘!薑沈姑娘!”


    聞見這聲兒便知是他,薑沈雖不喜同他打交道,可若不理他,又太無禮。


    罷了罷了,掩去眸中不耐,笑盈盈的招呼道:“喲!這不李公子嘛!您怎來了?!”


    “嘿嘿,這不看薑沈姑娘來了嘛。”李公子但凡露笑,嘴中的兩顆門牙便會格外顯眼,甚醜。


    薑沈隻得撇過頭去,假作感激道:“嗬嗬,是嘛,多謝李公子愛戴。”


    薑禛上前一步,斥道:“你這壞家夥兒!看招!”話罷,便是一巴掌扇出,疼的李家少爺哇哇直叫。


    “啊!你這蠻妮!上回讓你跑了,你竟還如此找死!來人!來人!”李家少爺捂著自己的臉兒,嚷嚷個沒完。


    “三妹!你又動武!真是說不聽!”薑沈斥道,轉口又忙安撫道:“李大少爺息怒,小妹她不懂事兒,您大人有大量,便放過她吧。”


    “可是……唉!算了!你個蠻妮,老子看在薑沈姑娘的麵兒上,暫且放過你。”李家少爺話罷,有輕挪著步子,朝薑沈靠去。


    薑禛喃喃道:“哼!是我饒過你才對!誰叫你昨兒個還喊人欺負我!活該!”


    倒未理她,李家少爺眼中滿是薑沈的身影,直勾勾的盯著她,麵露猥瑣之相。


    薑沈很是聰巧,靈機一動,想了個一舉兩得的好法子,說道:“李大少爺,要不這樣吧,今夜便容小妹陪您逛街鬧,如何?”


    言罷,又將薑禛拉至身前,吩咐道:“三妹,這便算做賠罪吧,你今晚可得好好伺候李大少爺。”


    “就她?!不成!”“就他?!不成!”二人倒有默契,異口同聲道。


    “二姐姐!你怎能如此便把三妹賣了?!”薑禛怒道。


    可惜無用,薑沈嘴皮子利索,一番說教,薑禛還是從了。


    倒是那李家少爺,自啟初的不情願,到而下的興致勃勃,插著腰板,得瑟道:“快隨我一塊兒逛街鬧!麻溜的!記得伺候好老子!”


    平白無故撿個小丫鬟,何樂而不為。


    送走薑禛同李家少爺,薑沈緩步走去梧桐樹下,那兒正坐有一位少年,背靠樹旁,烏絲散落,尤是瀟灑。


    近至身前,嬌滴滴的話兒道出:“郎君,又見麵了。”


    方才流雲遮影,尋不清少年的麵容,而下月茫傾撒,這才能尋見一二。


    正是陳譯。


    提著手中的酒壺,說道:“薑沈姑娘,你如此待你三妹,怕是不妥吧。”


    “嗬嗬,三妹生性活潑,倒也該管管了。”薑沈坐至陳譯身旁,說道。


    陳譯雖是個武夫,可心思同樣細膩,就她同薑禛二人那點兒小九九,他早是看出來了。


    姐妹是姐妹,可背地裏指不定在動啥歪腦筋,薑禛城府淺,定沒少挨算計的,


    見他不語,薑沈這小手兒也不安分了,慢悠悠地朝他伸去,待落於衣袖之上時,卻被陳譯躲開。


    “薑沈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陳譯拒道。


    “嗬嗬,郎君這是見羞了?”薑沈笑道。


    “算是吧。”陳譯起身便欲離開,卻被薑沈自身後喚道:“郎君,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止步回道:“去尋你三妹。”話罷,繼續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聞言,薑沈甚怒,不顧形象,忙竄起身嚷嚷道:“郎君!你是在故意氣我嗎?!小妹她為人刁蠻,你要是去了,指定也落不著好!”


    並未回頭,依舊朝前走去,單單擺了擺手,回道:“我覺得薑沈姑娘你要更刁蠻些。”


    “你說什麽?!”薑沈跺腳怒道,一旁看客麵麵相覷,皆甚覺驚詫,日裏溫文儒雅的薑家二女,竟也會如此凶蠻。


    待陳譯走後,薑沈仍在鬱悶當中,自衣袖內掏出小銅鏡,眼見鏡中之人甚美,唇紅齒白,黛眉杏眼,可偏偏就是留不住他,不解!


    薑禛可未慣著他,端茶倒水也就罷了,這當子竟還難為自己,命自己跳舞助興,當即便是一腳踹出,賞他個滿地找牙。


    “啊!你怎又一言不合便打人?!”李家少爺捂著下巴,叫喚道。


    身後一眾家丁趕忙上前攙扶,生怕自家少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回去也要吃苦頭的。


    “哼!活該!你這分明便是難為我,我可不會跳舞,從小到大也未曾跳過舞。”薑禛不懼,自顧自的坐回茶案旁,小抿著茶水。


    李家少爺故技重施,再次命道:“你這蠻妮!給我教訓她!”


    她卻毫不慌張,淡然自若,似無事兒一般,隻因她瞧見陳譯來了。


    他已救過自己四五回了,若說是自己的貴人,亦不為過。


    想及此處,便不住的心喜,麵露桃花,笑的尤是燦爛,一雙大眼眸子都要瞧不見了。


    “老大,這丫頭怎不怕我們了?!”


    “別管她,故作玄虛罷了。”


    “對對對!你快上,定是她嚇的腿軟走不動道了。”


    “你莫推我!你怎不上呀?!”


    “果真是群慫包蛋子”一道鄙夷聲自眾人身後傳來,扭頭望去,正是陳譯。


    薑禛招了招小手兒,雀躍道:“你來的正是時候!快快快!替我收拾他們!”


    陳譯搖了搖頭,uu看書 uuanhu 隻覺這丫頭甚是活脫,定是位愛鬧騰的主兒,打趣道:“我隻是偶間路過罷了,你們繼續,甭管我。”


    “什麽?!你這家夥兒見死不救!看打!”薑禛起身揮拳,卻被陳譯挪步躲開,再是伸出腳尖,將她絆倒在地。


    “唉!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陳譯看著趴在地上的薑禛說道。


    她卻是憋屈上了,打又打不過,難不成隻得任他欺負自己?


    嚷嚷道:“疼疼疼!你這壞家夥兒!等著!我定報仇!”


    李家少爺卻是樂開了花,指著薑禛笑道:“哈哈哈!狗吃屎!”


    再踉蹌著步子走去,欲伸手揪住她的小辮子,卻又是眼前一黑,倒飛出去。


    慘慘慘!


    最慘之人定是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凰東南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旅途中的我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旅途中的我們並收藏帝凰東南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