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屋外的蟬鳴聲甚是噪耳,擾人思緒。


    自打入這廂房便是乏悶上了,好半晌過去了,卻是連個人影都未見著,就她自個兒一人在這廂房內呆著,甚是無趣兒,若是再不來人,她怕要長草了。


    無所事事地趴在書案上,眼下又一隻細長的毛筆把玩於手中,不會兒撅起小嘴巴子,將筆杆子夾於口鼻之間,如此竟也讓她玩上了,真真是位古靈精怪的主兒。


    但聞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遞來,她這會兒可是打起精神了,連忙端正起身子,一雙大眼眸子緊盯著門外,“太好了!終於有人來了!”


    方才還在尋思著呢,會是何人前來找自己代筆書信呢?


    她尚在好奇呢,可下一瞬卻是驚掉了下巴。


    “你你你!怎的會是你?!你走!我不想見到你!”她竄起身來,指著眼前這少年郎破口大罵道。


    能令她如此失態之人還能有誰?可不就他陳譯嘛。


    “你走!你走!你走!”她這罵罵咧咧好一程了,壓根便不給陳譯說話的機會。


    又是“砰砰砰!”三聲作響,這暴跳如雷,氣的跺腳,說的可不就是她嘛。


    倒不知陳譯是有意還是無心,聞言,竟當真二話不說,轉身便欲離去,如此舉動可著實看傻她了。


    又急又氣道:“站住!說你呢!我容你走了嗎?!”


    小姑娘同自家郎君鬧別扭時,便是如此這般矯情,不願見著你不假,可你若當真走了,她又會不樂意,真真是難伺候。


    難伺候是難伺候,可天底下有的男郎願意伺候,他陳譯即是其中之一。


    這一來二去之下,他似也有些不耐了,轉身朝她詢道:“你方才不都說不願見著我嗎?那我走還不行嗎?”


    “你!你走!不對不對不對,你不許走!”她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稀罕樣兒,瞧著著實有趣兒。


    “你來做甚?!莫不是來搗亂的?!”她那點兒小九九,眼下可都寫在麵兒上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生氣歸生氣,可終究還是不願放他離去。


    “自當是找你代筆書信了。”陳譯緩步朝書案前走去,未待薑禛這丫頭有何反應,他早便是落座了,倒是不見外的,而後又自顧自地說道:“開始吧。”


    “哼!開始就開始!”重新落座地席之上,將雙腿盤好後,再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詢道:“你要書什麽信?莫不是給誰家小姑娘的求愛信吧。”


    她邊說邊是輕拾起筆,將尚未沾墨的筆頭置於嘴中,在自己的小舌頭上來回潤了潤,倒也不嫌髒的。


    “致歉信。”陳譯凝著她的小臉兒,似有點點情愫夾雜於眸光之中,二人當下皆是默默相望,就差抬手輕撫上對方的麵旁了。


    他們二人不過幾日未見罷了,可眼下再見竟似有些陌生,如此默不作聲好一程了,待思緒收回,她這才詢道:“致歉信?!什麽致歉信?你莫非又惹誰家小姑娘生氣了?”


    “嗯,不錯,我又惹她生氣了,故而想以書信同她致歉。”邊說邊是自衣兜內掏出一小木盒,即是當日自己同虞嫦一塊兒為她挑的歉禮。


    緊接著,陳譯又是說了好一串的歉話,什麽自己多麽多麽對不起她,她多麽多麽好,對於自己多麽多麽重要,諸如此類雲雲,皆是無比肉麻的話兒,真不知他是打哪兒學的,保不齊便是文王教他的吧。


    倒是甜她耳了,越聞越是歡心,越聞越是歡喜,就差蹦達起身,撲入他的懷中了。


    見陳譯那頭說的似差不多了,她又是詢道:“那……這小姑娘家姓甚名誰?”


    這不明知故問嘛,那人的名字可都寫在他臉上了,如此一往情深地看著你,誰是他的意中人,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


    不怕小姑娘家矯情,就怕郎君直率敢言,但聞陳譯斬釘截鐵道:“薑禛。”


    “你……哼!就算你如此言行確實討我歡心,可我也沒打算原諒你!”她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兒,瞧著著實有趣兒,但見她將筆擱下,而後兩臂交叉於胸前,端著十足的架子,不識之人或還以為她是哪位貴公主呢。


    “瑤瑤,我……”“我都說了!休要叫我瑤瑤!”陳譯剛將她的乳名道出,卻是立馬被她所打斷。


    “喏,這謙信已是書好了,拿回去吧。”她將信紙鋪開,隨意地在上頭書著大字,這一筆一劃,一撇一捺,怎怎瞧著都似狗碾過的一般,甚是潦草,定是未用心的。


    陳譯接過書信,隻見其上書了兩個大字,“毋須!”


    “這是……”陳譯不解詢道,而他得到的答複是:“哼!叫你在外頭沾花惹草,還勾搭小姑娘,豈能如此輕易便原諒你!你就回去好好的給我反省反省吧!”


    陳譯先前那般甜言蜜語,雖令薑禛很是心喜,可到頭來卻從未提過及虞嫦,如此致歉怕是不妥。


    她是位記仇的主兒,而那虞嫦她更是恨的牙癢癢,巴不得再見到便扇她一大嘴巴子,好好教訓教訓她!看她還敢不敢勾引自家郎君。


    可她卻是冤枉陳譯了,他可從頭到尾都未勾搭過虞嫦呀,這沾花惹草又該從何講起呢?!


    冤枉呀!著實冤枉呀!


    可惜了,離去之時本想再同她說些什麽,卻是被這丫頭連推帶罵給攆走了,


    “待何時知錯了,再來尋我。”這是薑禛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待一路走走停停,釀釀蹌蹌,終是回到五洲府,眼下再觀觀這小雛菊,再品品這苦情酒,哪哪兒都不及心頭來的苦悶。


    自言自語感歎個沒完,“嗬,我本就未有負你,為何還要如此為難於我?莫非當真要我同虞嫦姑娘發生點兒什麽,如此之後,才好同你致歉?”


    望了望一旁空蕩蕩的坐椅,沒來由的竟感覺少了什麽,左思右想之下這才想到,是虞嫦不見了。


    她倒並未出逃,而是被珺如纏上了,一會兒喊她挑水,一會兒喊她除草,打昨兒個便是如此,好不忙活。


    這些個粗活兒明明都有下人再做,可珺如這丫頭卻偏偏盯上她了,若用她自己的話說,那便是:“使其受苦做累,令其原形畢露。”


    虞嫦亦是敢怒不敢言,每每瞧見這小丫頭片子,都恨不得將她拐去窯子賣了,可無奈呀,寄人籬下自當受苦三分,忍著吧。


    “來,uu看書 .ukansu 吃酒!”花財郎邊說邊為虞嫦斟滿一杯,他倒是一副樂嗬嗬的模樣,歡暢之間又是讚道:“虞嫦妹妹當真有一手!”


    “不錯不錯!一出馬便將那倆討人厭的拆散了,果真了不得!”花下柳附和道。


    他們仨今下可是高興壞了,連忙拉上虞嫦尋了處酒肆,現下正在舉杯慶賀呢。


    樂嚷歡笑入耳,可她這當下卻是苦悶著小臉兒,望著身前的酒杯似也沒的興子,單單歎道:“唉!你們算是開心了,我這頭可遇麻煩了。”


    “麻煩?!什麽麻煩?!”三人皆放下手中的酒杯,齊齊凝望向她。


    虞嫦也未藏著,一口老酒下肚,而後便喋喋不休地罵個沒完,同那攤販之上的雞婆子一般,好不潑辣。


    講自己是如何被珺如使喚來,使喚去的,如此嘰裏呱啦一通說完,遜無涯他們仨的耳朵都要起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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