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這何家女欲提手出聲,薑禛同小韭二人現下也是退卻了幾步,可似要保持些距離,雙方便如此對峙了片刻,而那何家女的眸光也是緊鎖住了薑禛,生怕她會竄逃一般。


    “上!給我逮住這野丫頭!”何家女冷聲命道,而後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入耳,逐漸逼近了薑禛同小韭二人。


    “你,你這是要做甚?!”薑禛斥問道,邊說邊是繼續退去,而身旁的小韭亦是如此,但見她掂量著身子,蹦跳著碎步,到底是有傷在身,不便。


    “嗬,做甚?你當日於那酒樓之內遷怒於我,我今兒個便要討回來!悉數討回!”這何家女吼著嗓子怒道,到底是心眼兒小了,伸手不打笑臉人,賠禮道歉好招待,可她是不懂的。


    言語之間,這七八家丁便已是近了薑禛身前,而那小韭雖欲為薑禛,或抵擋,或拖延一二,究竟是有傷的身子,有礙,幾步推搡之下便也是跌了地,被擠落於一旁,眼下就見薑禛被這一眾家丁包圍其中,情況不妙!


    “給我抓住這野妮子,揪住她!快!”何家女似是不待,又是一番命下,指揮著家丁捉拿薑禛。


    “你們……放開我!休要動我!否則……啊……”薑禛現下,已是被三名家丁撂於地上,將她的雙手反於身後,如此體態令得薑禛頗為不適,更甚者為阻這薑禛竄逃,竟是壓於薑禛身上,如崩山臨頂一般,甚是難受,薑禛這會兒呼吸竟都有些困難。


    “嗬嗬嗬,呦呦呦,這日裏叫嚷個沒了的薑家女,今兒個怎落得如此了?你也有如此這般的時候?”何家女跟著步子,很是輕快,三兩之間便是行於了薑禛身前,這會兒凝著薑禛那落難的模樣,那擰巴在一塊兒的不堪神情,讓得這何家女甚是舒心,再沒有比見這薑禛受困更歡喜的了,無他,消氣。


    “你……”薑禛呼著氣,似是立馬就要過去了一般,長氣進,短氣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意識亦越來越模糊,胸口之上也似有梗塊阻礙一般,擾亂著自己的氣息。


    “你們放開三娘,休要在欺淩於她!”小韭於一旁喚道,隻是並無人理會於她,但聞這腳步聲與布裳的擦拭聲過後,終是又跌落於地上,再起不能。


    雖有淚花湧於薑禛的眼眸之中,卻也甚是無力,眼淚可無法助你了結困苦。


    “你們……到底……要如何?!”薑禛的言語,此刻很是沙啞無力,但見那飄之欲出的聲音,於這半空之中盤旋,隨後便消逝而去,虛弱,就同此刻薑禛的狀態一般,虛弱。


    “我要如何?我方才不都告知於你了嘛,我要全部討回來!給我打她!狠狠的打!”何家女癲狂道,似在發泄一般,不顧薑禛的安危,也不顧如此行為的後果。


    但瞧這群家丁已是圍了上來,有的抬拳,有的舉腳,亦動手好好教訓薑禛一番,而在這萬分危機的當口……


    一席白影掠過,同那風中流光般,看的見摸不著,又聞一陣腳步聲傳來,卻也並不急躁,似那蜂兒輕點於花蕾之上一般,每一步都很是輕盈,恰到好處。


    “誰?!”何家女忽見有人影閃現,但尚不及反應,自己這七八家丁便已是全部倒地不起,太快了!


    而緊趴於地麵之上的薑禛,似察覺有無數道身影自自己身前掠過,睜眼望去時,卻見隻有一人,四周乃是橫七豎八落於地上的何府家丁,而眼前此人,這少年郎……竟是陳譯!


    “你到底是誰?竟擅闖我何府!”何家女這會兒臉蛋子一片紅,一片紫的,似是氣急,怒聲於陳譯質問道。


    這何家女氣勢可著實不小,卻見那陳譯竟是自顧自的行於薑禛身前,並未理會這何家女,此刻這陳譯的雙眸之中,盡是被薑禛的身影,麵容所充斥,遮擋住了他的視線,眸光,令現下這陳譯,眼中僅有薑禛一人。


    唯她於眼中,心中,無他,獨立於此,不為他人所動,不為他事所繞,如此,交匯了許久。


    “薑禛姑娘,你可有礙?”陳譯就欲出手相扶,但卻被薑禛躲開,這一舉動可著實亂了陳譯的思緒,好生難過。


    “我無礙,用不著你多管閑事!”薑禛回絕道,卻也俞說俞是猶豫,糾結,她竟是又一次自擾心神,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再者心煩也是活該,該!


    “那……便好,甚好……”陳譯猶猶豫豫間,竟是無措了起來,很是低落,感覺自己現下不該現身於此,這薑禛姑娘分明就是厭了自己,那怕自己救了她,那怕自己相助於她兩次。


    “你們等著!欺人太甚!擅入我何府!你們等著便是!”何家女被晾在了一旁,很是憋屈,無力,根本無人理會於她,又氣又恨之下,也隻得撂下一句狠話,倘若再要出氣,那定需自己夫君不可,畢竟乃是巡城官,對付這野丫頭仍是易事,隻是,她殊不知這陳譯的來頭,戲子入演坊,好戲登場!


    待這何家女氣急去後,薑禛方才起了身,端了端自己的衣袖,除了除周身的塵垢,卻自始至終並未望向陳譯,那怕一眼。


    “小韭,我們歸家吧。”薑禛撇向了一旁的小韭,與她吩咐道。


    “歸家?這就走了嗎?不與這少年郎道謝一番……”小韭話出一半未完,已是被這薑禛拉扯住手腕,朝前方行去。


    二人的背影逐漸縮小,似與這遠處背景相融合,越來越模糊,透明,直至消逝不見。


    陳譯此前雖欲出聲,但話臨嘴邊終是吞了回去,究竟是傷了神,擾了心,此番一別,不知下次,這陳譯還是否自信同薑禛再見。


    車水馬龍的鬧事之中,汪燁望向自家主子的身影,怎麽看怎麽個淒涼,自己這位爺那可是往後的林中虎,雲中鶴,風中龍,所謂何事能讓這爺如此?汪燁甚是不解。


    “爺,您這,無事吧?”汪燁於陳譯的身後詢道,跟隨久了自也不願瞧見自家爺如此。


    “我無事,你有事否?”陳譯心口不一的說道,轉而尋向了身後的汪燁,uu看書ww.uukansu.o似是反問,實則欲撇開思緒罷了,自己這一天天的,所思之人,所念之人皆是薑禛,而對方卻並不領情,如此下去不妥,隻能自討沒趣罷了。


    就此作罷吧,倘若真能就此作罷也是甚好,可惜不能。


    “小的這當然無事,隻是,隻是擔憂爺爺您”汪燁如實答道,自己這主子雖稱無事,可眼瞅著,瞧著,哪哪都寫著個落魄,總有悲涼之意湧於心頭,襯著陳譯此刻那隨風飄舞的秀發,露於夕陽餘暉之下,點點光芒穿透其中,倒映其中,似有白鬢浮現一般,或有逝愛一夜白頭,或有失愛一瞬蒼老,而陳譯自是這蒼老之人。


    自己是否該與這薑禛姑娘分別了?到底自是不請自來,來者也是另有目的,女兒家的心思細,不待見自己也是應該的,自己是否該斷了這念想呢?陳譯觀著遠處的月兒自問道。


    同一片夜空之下,星辰繁星入了薑禛的眼,卻奪不走她的思緒與惆悵,自己今下這番拒絕著實無禮了,都怨自己這倔性子,但也怨那少年,也怨那陳譯,倘若他能再強勢些許的話,會不會,兩人此刻看見的,或將是另一副光景?


    ——木頭!笨木頭!那有讓女兒家出聲留人的,木頭!我還沒同你道謝呢,你為何不喚住我呢?態度強硬些,要求我與你致謝,要求我再同你多說幾許,你要求的話,我,應該,會答應的!哼!木頭!


    不然,也並非為咎由自取,隻因這陳譯太過溫柔罷了,自溫柔溢滿而出時,或許,會將言語所埋沒,會將對方所錯過,他就是太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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