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宵突然無比痛恨, 為什麽人人都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不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成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哪怕他的駁斥也會成為不夠成熟的表現。


    “蒼狼, 你還沒睡呢。”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子外擁進來。


    衛寒宵頓時一個鯉魚打挺,麵色不善地看著眼前的來人。


    幾個相熟的小仙洲少年, 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望著他笑。


    “阿巴哈、圖莫、博力察,你們來作什麽?”


    “咦?”被稱作阿巴哈的少年抻著脖子左看右看,笑道,“本來還想來鬧你的,怎麽沒姑娘漢子來你帳子?”


    這話一說,衛寒宵的臉就更臭了。


    少年坐在床上,垂落著兩條腿,五指不由自主地摳著床沿。


    博力察哈哈大笑,上前一把將衛寒宵拽起來,“肯定是蒼狼你年紀太小啦, 又沒經驗,女人們看不上你。”


    圖莫:“胡說,蒼狼喜歡的明明是男人。”


    博力察:“那男人就更看不上他了嘛,咱們男人喜歡的都是威猛的漢子。”


    衛寒宵:“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走, ”阿巴哈一邊大笑一邊打起帳子往外走,“咱們小王子今夜可不能一個人抱著被子睡。既然沒人過來,那咱們就過去。”


    “咱們帶你去找樂子去。”


    衛寒宵微微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這三人的意思,所謂樂子指的就是附近那些離群散落的帳篷。


    常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從那些帳子裏鑽出鑽進,每到太陽落山, 那些帳子裏就傳來酒香、肉香、歌聲。


    他要去麽?


    衛寒宵猶豫了,腳步一頓。


    博力察嚷嚷道:“怎麽了?咱們小王子不敢去?”


    衛寒宵的臉頓時就紅了,攥緊了拳頭,大聲反駁道:“誰不敢去了!”


    小仙洲民風開放,男人女人看對了眼,手拉手進帳子,根本就算不上什麽稀罕事。


    如果說大仙洲奉行禁|欲與克製,小仙洲的人們則走上了與之相反的極端。


    小仙洲的修士以為人的“靈”是自由的,人因欲望而生,人們放縱欲望,縱情性,安恣睢,無所顧忌地自由享樂。這一點上倒有了些“魔域”的影子。


    金縷織成金罽,罽帳內錦纈鋪地,金爐寶笙,銀燭朱火,金鼎烹羊。


    眾人圍帳中央的火爐團團而坐,酒飲正沸。


    女人跪坐在紅氍毹上,俯身叩了個頭,言笑晏晏地撥弄著懷中的胡琴。


    衛寒宵身披貂裘,坐在距帳門最近的地方。


    他抱著刀斜依在門邊,支起一條腿,姿態緊繃。


    少年皮膚極為白皙嫩滑,猶如最新鮮的牛乳,很快就有女人捧著酒飲湊上前想要討好這位小王子。


    “滾開。”衛寒宵毫不客氣,一副十分抵觸的模樣。


    阿巴哈和圖莫幾個人交換了個眼神。


    “都是你非要拉他來的。”


    “他不是喜歡男人嗎,快去找個男人來。”


    他們與衛寒宵從小一塊兒長大,熟知他的秉性,打小就對女人不感興趣。


    聽到男人這個詞,衛寒宵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我才不要——”


    他還是不習慣帳子裏的氣氛,他想走,可這時候提出要走又難免被他們幾個嘲笑。


    圖莫笑他:“蒼狼你這還不如小時候呢。”


    女人好奇地問:“小王子小時候如何?”


    “你可知道蒼狼是怎麽認識我們的?”圖莫,“那是好冷的一個冬天,那年山那邊來了許多妖獸。蒼狼剛好從王宮裏偷跑出來玩。”


    少年像個白嫩嫩的糯米團子,裹著貂裘,甩著小馬鞭,人還沒有金刀那麽高,在風雪中與妖獸搏鬥,那些牛羊就瑟瑟發抖地依偎在他身後,幾乎是用崇敬的目光望著這個救它們於水火的小男孩兒。


    小糯米團子白白淨淨的,眼神卻很堅毅,身上的血結成了冰,卻連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衛寒宵不愛聽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兒,不睬他們。


    博力察一招手,帳子外忽然走進來一個瘦弱的少年。


    衛寒宵的目光落在了那少年身上,眼神忽然認真了起來。


    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膚色潔白。


    他烏發垂落在肩頭,低眉順眼,冰清玉潔得似乎與這吵吵嚷嚷的罽帳格格不入。


    “喂、你……”衛寒宵皺了一下眉頭,“你抬起頭。”


    阿巴哈幾人再度交換了視線,這難不成是有戲了?


    博力察:“這是大仙洲來的孌童,你在大仙洲待久了,我想,蒼狼你應該也和那些大仙洲的修士一樣,喜歡這樣的。”


    少年抬起頭。


    衛寒宵突然不動了。


    少年很溫順也很聽話,最重要的是,他有些像鳳城寒。


    師父。


    是他最不敢奢望的存在,看到博力察找來這麽個人,他應該勃然大怒。


    可這個時候他卻好像懨懨的,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看了這少年一眼,衛寒宵就又抿緊了唇,默默地用手上的小刀割案上的烤羊。


    垂頭喪氣的模樣像隻生了病的貓兒。


    這下,就連博力察都倍感不知所措了,他推了那少年一把,叫少年湊上前去。


    那少年緩步走上前為他斟酒。


    衛寒宵放下了小刀,又看了他一眼,鳳眼裏裏流露出幾許猶疑之色。


    要不,還是試試吧?他一直以來不都是喜歡男人的嗎?


    不然待會兒又要被博力察他們嘲笑。


    當那少年靠上來的時候衛寒宵沒有拒絕,他甚至學著博力察他們的模樣盡量放鬆。


    可想歸想,他渾身上下的肌肉還是不由自主繃緊了,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叫囂著抗拒。


    對方拿起案上的水果遞到他嘴邊,柔弱無骨地攀附了上來,觸碰衛寒宵尚顯青澀結實的肌肉。


    鮮紅的果子擦過衛寒宵嫣紅的唇瓣,衛寒宵腦子裏轟地一聲,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條件反射般地將少年掀翻了出去!!


    “蒼狼!”


    “小王子!!”


    帳子裏眾人吃了一驚。


    一片混亂中衛寒宵猛然站起身,強作鎮定地冷哼一聲,撇撇嘴,麵露不滿之色,“我不喜歡他們。”他指著地上的少年。


    “我要回去了。”


    說完,衛寒宵端起案上的金杯一口氣飲了一大杯,再往桌上一擲,飛也般地鑽出了罽帳。


    他一口氣不停跑回了自己的帳篷裏。


    不對勁,他真的不對勁,


    他不是喜歡男人的麽?


    剛剛喝了那麽一大杯酒,又跑了一通,少年渾身發熱,臉色燒紅。


    對女人不感興趣就算了,怎麽對男人還不感興趣。


    他疑心難道是自己不成事。博力察表現得比他大方多了,與那些女人廝混的時候,她們還紅著臉誇他頗具雄風,可他明明比博力察大多了。


    衛寒宵忍不住低下頭來看看自己。


    他試著勾勒著鳳城寒的臉,卻還是懨懨的。


    他腦子裏又浮現出金羨魚的臉。這一次他渾身緊繃,吐息也急促了,不可自抑地翹得高高的。


    他慌亂地拽了毯子遮住。


    原來他不是不成事,他隻是,隻想欺負金羨魚罷了。


    他突然很想去找金羨魚。


    她不過來,難道他還不能過去嗎?


    **


    眾人一直歡鬧到深夜方才散去。


    金羨魚甚至懷疑給衛寒宵開|苞是假,找個由頭狂歡是真。


    “今天晚上多謝道友為我擋酒。”


    草原冷冽的夜風吹在臉上,金羨魚的酒意散去了不少,她轉頭向身邊的鳳城寒道謝。


    鳳城寒跟著站起身道:“我送你。”


    鳳城寒往她身前一擋,不知不覺間又替她當去了那些窺探的眼神。


    她容色太盛,他想。


    雖然在場眾人皆不是她的對手,但他送她回去能隔絕很多麻煩。


    金羨魚想了想鳳城寒今夜的好意,並沒有再拒絕。


    她也有點兒苦惱要如何麵對鳳城寒。該說的她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她實在沒辦法幹涉鳳城寒他自己的意誌。


    實際上他是一個十分有主見,外冷內熱,行事堅決,磐石難移的人。


    於是,便一路無話,到帳門口時,金羨魚遲疑了一下。


    想著要不要請人家進來喝杯熱茶再走什麽的。


    “你要不要……留下喝杯熱茶才走?”


    鳳城寒一時愣神,他眼裏露出一絲驚訝,半晌,無奈地歎了口氣,嗓音沉靜靜的,“我其實遠不如金道友所想的那樣正直。”


    此話一出,金羨魚立刻就聽懂了鳳城寒委婉地弦外之音。


    她大腦木了半秒,尷尬得恨不得轉頭去找時光機!


    她剛剛的話說的簡直就像是邀約,她腦子是瓦特了麽?!


    “我也隻是個普通的男人。”鳳城寒無可奈何地闔了闔眼,低聲說:“普通男人想要如何待你,我便想要如何待你。”


    殷殷真情深埋於心,或許一朝爆發,所思所想所做比普通男人更為過分。


    鳳城寒嗓音如擊冰碎玉,在夜風中琅琅動人。


    他遲疑了一陣子,又留下一句委婉的“道友,我遠不如你想的那般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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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溫和又堅決地結束了話題:“睡吧,某也要回帳內歇息了。”


    仿佛剛剛這微不可察的侵略之感隻是人的錯覺。


    金羨魚無所適從地抿緊了唇,“嗯”了一聲。


    “晚安。”


    望著鳳城寒離去的背影,金羨魚原地出了一會兒神。


    在這樣的溫柔善意之下,她總不自覺屈居於下風。


    坦白說,如果她沒能絞斷情絲,或許鳳城寒會是一個值得合籍的對象。


    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心動。


    可人活在世上,又不是非奔著結婚生子去的。


    眼看鳳城寒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金羨魚正要轉身回帳,一陣強勁的力道突然襲來!撞得她渾身發疼。


    她麵色一凜,袖中短劍迅速脫出!


    可還未來得及動手,卻被人以一種空門大開,不管不顧地態度抱住,她落入了個滾燙的懷抱。


    那人抱著她將她抵在了帳子外麵,嗓音微啞卻很熟悉。


    “衛寒宵?”她握緊短劍一時遲疑要不要動手。


    少年火紅的碎發垂落在她脖頸,毛茸茸的腦袋直往她衣領裏蹭。


    他嗓音悶悶的,纖細修長的四肢並用,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裏,“你不要和師父在一起。”


    “你先放開我。”


    衛寒宵不答反問,“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麽嗎?我說的不是漢名。”


    他想她肯定不知道,怕再一次自取其辱,衛寒宵急急地回答道:


    “帕蘇那。”


    “帕蘇那?”


    聽到金羨魚下意識地反問,衛寒宵心裏仿佛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


    他迷迷糊糊地睜大了水光瀲灩的眼,不自覺地動了動腿,企圖遮掩住自己的異樣,一本正經地教她:“這個意思是蒼狼。”


    “我知道了。”金羨魚強忍住渾身發毛的不自在,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靜自然,“你先放開我。”


    少年清瘦纖細的小臂肌肉已初具力量感,聽到她的嗓音,忽地笑了一下。


    很輕,微啞,有些輕佻。


    他垂下眼,遮去了豔麗熾熱的紅瞳,常年握刀的掌心生著粗糙的薄繭,摩挲過腰肢帶起一陣戰栗。


    “我想告訴你的是,”衛寒宵嗓音啞得令她心驚肉跳,他用力地將自己壓上她的身軀,緊貼著的肌膚滾燙得像著了火。


    纖細勁瘦的四肢下,張揚的雄性荷爾蒙蓬勃欲出。


    衛寒宵抬眼直直地望向她,眼神飽含侵略性的同時,又幹淨純潔極了。


    “忽視它的話,狼崽子也是會吃人的。”


    【叮——衛寒宵好感度+30,當前好感度105】


    【恭喜宿主達成成就“鐵扳手”】


    【姓名:衛寒宵


    性取向:男——女】


    金羨魚眼前一片發黑,口幹舌燥,有種近乎從高口墜落的眩暈感。


    她睜大了眼,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質問係統。


    “你這是什麽判定標準!”


    係統的電子合成音聽上去依然冷硬而不近人情:【判定並不具備唯一標準,是綜合各項數值所達成的結果,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數值是——欲與之行—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24 20:16:49~2021-08-25 20:3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零物零 8個;如沐春風 2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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