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 難道說要在月老祠裏洞房嗎?


    金羨魚攥緊了嫁衣,胡思亂想。


    好在這兩人還沒破廉恥到這個地步,行過禮之後三人就出了月老祠。


    此時天已經黑了, 月下狼嗥狐鳴, 鬆柏樹影森森,幽微的月光隱約照射在一條崎嶇彎折的小路上。


    月黑風高,看得人心驚肉跳。


    玉龍瑤朝她露出個溫和的微笑, 主動彎下腰說:“山路難走, 我背你。”


    這一路上安靜得有些嚇人。


    玉龍瑤微微笑, 狀似隨意地說:“不如我們商量一下, 日後要如何安排起居?”


    “對了小魚兒,你們家鄉似乎是將日子劃歸為七天?”


    金羨魚是黑著臉,唇瓣抿得緊緊的,全靠沉默來表示自己的態度。


    謝扶危則一直是眼簾低垂,淡漠秀美的雕像姿態, 對一切都無可無不可, 他從來都是很安靜, 也很容易滿足。隻在在草叢剮蹭到金羨魚的時候,會突然上線,幫她撥開草葉。


    玉龍瑤倒也不在意, 側過頭笑了笑:“既然如此, 不如一三五由我來服侍小魚兒,二四六歸謝仙君如何。”


    金羨魚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隻能說謝謝他還給她留了個單休??


    三個人走出一段路,終於看到個小屋,看起來是獵戶樵夫平常歇腳的地方。


    門沒鎖,推開門竟然是一室一廳。


    桌上殘存著拇指大小的兩截蠟燭, 玉龍瑤從容地將金羨魚交給了謝扶危,捏了個法訣點燃了蠟燭,又撣去床上的灰塵。


    “該休息了。”在屋裏走了一圈,檢查無恙之後玉龍瑤如此說道。


    這一句話仿佛觸動了金羨魚體內某個開關,她一怔,迅速擺出了個防禦性的姿勢。


    如果這兩人敢做些什麽,她心裏砰砰直跳,已經在腦子裏反複推演出了無數種可能。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三個人的洞房,金羨魚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抵死也不願意入洞房。


    更何況她不相信被她踹了一腳之後,玉龍瑤的小兄弟還沒骨折,還能正常使。


    好在玉龍瑤僅僅隻是看了她一眼,竟然也沒說什麽,甚至還體貼地將這唯一一間裏屋讓給了她。


    謝扶危一進門就去抱門後的木柴,點火燒水。


    水已經燒開,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木盆,端著木盆就走了屋。


    金羨魚正歪在床上,大腦混亂,強壓下亂七八糟的情緒,努力對眼下的局麵進行判定。


    謝扶危抱著木盆,靜靜地走了進來,赤著雙足踩在地上時悄無聲息,安靜得猶如訓練有素的仆從。


    玉龍瑤和謝扶危把她看得實在太緊了,就連各大影視劇屢試不爽的尿遁借口也在變態麵前甘拜下風。


    “……”


    硬碰硬無疑是下下策,姑且還是走一步算一步。


    她想得入神,忽覺腳下一涼。


    謝扶危不知何時已經半跪在她麵前,褪下了她的襪子。


    金羨魚大吃了一驚,驚恐地望著謝扶危。


    他什麽也沒說,柔順的白發滑落肩側,蒼白的,骨節分的大掌捧起她的左腳,浸入了水裏。


    這一對比,才發現謝扶危他的手掌到底有多大,寬大的嫁衣袖擺露出纖秀的手腕,腕骨微微突出,線條流暢,極富力量感。


    握劍的粗繭摩挲著她的腳麵,她頭皮都快炸開了,下意識往後縮。


    足尖脫手時,謝扶危穩穩撈住,緊緊地攥在掌心。


    踢踏時的水花,幾乎都濺上了他霜色的眼睫。


    沒有什麽詞匯能夠形容謝扶危給自己洗腳的詭異感。


    “我自己來就行!”她反複重審。


    “你需要休息。”謝扶危以一種溫馴謙卑的姿態有力地回絕了她。


    男人洗得很認真,眼睛裏沒有任何異樣的想法,他隻是單純地在給她洗腳。


    修士早在修煉之初就經過了洗髓伐脈,她的腳當然也沒有什麽“不美麗”的地方。


    不過別人給自己洗腳的感覺還是太詭異了,金羨魚啞口無言,滿臉木然地望著天空。滿腦子都在回想著曾經tv頻道反複播放的某個公益廣告。


    “媽媽洗腳。”


    全靠這個來催眠自己。


    他將她腳趾裏裏外外幾乎都搓洗了一遍,正是這種溫順,這種細致更令她毛骨悚然。


    她腦子裏的小劇場都已經上演了十多遍了,謝扶危竟然還沒洗完。


    自然而然地,金羨魚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腳上。


    垂落的繁複嫁衣下隱約可見一雙雪白的赤足。


    走在月老祠、山林、木屋,竟然還白得像雪,可能了什麽特殊的仙法也說不定。


    謝扶危的腳很是秀氣。


    “秀氣”這兩個字來形容男人的腳或許有些不合適。


    但他就是纖秀與力量的集合體,他腳趾晶瑩如雪,白得如同曇花瓣,足弓走勢極為流暢有力,像峰巒聚合的山巒。


    腳麵上青紫色的筋脈如走線般交錯,彰顯出其男性的身份。


    在這之後,他又捧在懷裏,拿著軟巾子擦幹了,垂落的霜發搔得金羨魚渾身別扭。


    謝扶危站起身,走出去倒水,她這才送了口氣。


    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從床上跳下來,連鞋都沒來得及穿,關門栓門落結界一氣嗬成。


    雖然這扇門根本攔不住玉龍瑤和謝扶危,怎麽說,聊勝於無?


    好歹她負隅抵抗的態度是表達出去了。


    而且門關上讓她有種終於有了自己隱私空間的安全感。


    做完這一切,看著自己再度黑了的腳丫子,金羨魚卻有種踏實的安心感,撿起謝扶危遺落下來的,搭在凳子上的毛巾,胡亂擦了幾把,這才鑽入了被子裏。


    這一晚上,她翻來覆去地根本沒有睡好。


    比在洞庭那一晚,等著和三清宮、采蓮華寺的弟子切磋還要緊張。


    她寧願去和他們再切磋一千遍,一萬遍,打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被困在這裏當金絲雀。


    她迫切地希望這兩位同處一室,孤男寡男,幹柴烈火,忘記她的存在。


    我要變強。


    這個念頭自腦海中倏然滑過,


    從未像今天這般強烈。


    不僅要變強,她還要掌握主動權,至少不能像現在這般被動。


    想著對策,金羨魚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又在天不亮的時候醒了過來。


    第二天她的房門被敲響。


    “小魚兒,起床吃飯了。”


    金羨魚早就醒了,擁著被子故意裝沒聽見。


    玉龍瑤來了,又走,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再度敲響了她的房門。


    篤篤篤,很有耐心的樣子。


    反複兩三次之後,就算有一百個一千個不情願,她還是推開門走出了屋子。


    烏發垂落肩頭,如玉樹堆雪般的臉蛋上大寫著“起床氣,心情不好”,眼下青黑。


    玉龍瑤站在晨光中,綁著個馬尾,甚至還像模像樣地在身前圍了個圍裙,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翻找出來的。


    衝她莞爾微笑,示意堂屋裏唯一一張瘸腿的桌子。


    “今早我剛巧在廚房裏翻出了幾個瓦罐,裏麵還有些米和鹹菜。”


    玉龍瑤極為熟稔,或者說“瀟灑”地撈出鹹豇豆,清水清洗,切成數段,放在碗裏,端上了桌。


    其動作是流暢鎮定,不得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特地惡補過。


    桌上擺著一碟白軟軟的包子,三碗熬得軟爛噴香的稀飯,兩碟醃菜。


    玉龍瑤坐下,挾了個包子放到她麵前,彎唇道:“這包子是我今早特地去買的,你嚐嚐看。”


    謝扶危正坐在她對麵。


    謝扶危這纖秀得有些脆弱的模樣,很難讓人想象出他也會吃五穀雜糧。


    他非但吃了,胃口甚至還不小。


    金羨魚甚至還特地留意了一下玉龍瑤和謝扶危之間的氣氛,企圖找出一點曖昧的奸|情,怎麽說他們都一起待了整整一個晚上,可惜期待落空。


    玉龍瑤坦然地簡直不能再坦然了,她失望地收回了視線。


    包子是豬肉餡的,鮮香多汁,金羨魚沒什麽胃口,包子吃了一半,稀飯也隻喝了小半碗。


    玉龍瑤神色自若地拿過那半碗稀飯繼續喝,他碗裏的還沒吃完,卻要吃她這碗,仿佛她這碗裏加了什麽珍饈美味。


    謝扶危也拿過她吃剩的包子,食不言寢不語地吃了。


    剩下來的半鍋粥,五個包子都被謝扶危一口氣包圓了,處理得又快又穩當。


    他兩口一個包子,胃裏仿佛連接著個黑洞。


    白色的罩袍下纖細的腰身不得不讓人懷疑包子的去向。


    玉龍瑤吃到一半,放下了筷子,想了想,許是想到了什麽,提議說:“接你回來得倉促,許多東西也沒準備好,這樣,吃過飯之後,我們一起去成衣店裏給你買幾件小衣。”


    就這樣,他擅自主張地安排了三人一天的行程。


    此時此刻,玉龍瑤站在“試衣間”門前,望著門簾,白嫩的臉上有些許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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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簾”之隔,金羨魚正站在裏麵換小衣,謝扶危則十分“賢淑”地去了集市買菜,他很少拒絕他人的意見,或許是因為想得太少,又或許是因為太過冷情。


    但在常人眼裏,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脾氣很好,不容易動怒,也很安靜可馴。


    趁著這個時間,玉龍瑤盯著門簾上的花紋走神。


    他還是不大清楚目前對金羨魚的感情。


    他極容易喜新厭舊,反複無常,按理說“共妻”這件事對他而言足夠新奇,他也玩得很開心。


    小魚兒在他身邊,他也留下了謝扶危。


    或許正如她所說,他隻是想盡享齊人之福。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步調,他的預想進展,他應該感到高興,絕不是該像現在這樣,他覺得有些不甘,有點兒懵又有點兒悵然。


    一“簾”之隔內,傳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聲,細細的微微的,像是細雨落在草葉上,聽得玉龍瑤心中有些緊,也有些癢。


    這對他而言是個難得的體驗。


    “還沒換好嗎?”他輕聲問。


    大仙洲的成衣店還挺潮流的,有著和現代差不多的單獨的試衣間,就是沒鏡子。


    她胸圍好像大了點兒,小衣也不知道是什麽布料,滑滑的,總往下麵墜。


    難道說魅力值加成還有加胸圍這一項嗎?


    “等等。”金羨魚鬱悶說。


    玉龍瑤掀起簾子,長驅直入,道:“我來幫你係。”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的脊背。


    脊柱溝線條優美,紅綃雪膚,烏發豔色,有那麽一瞬間晃了晃玉龍瑤的眼。


    玉龍瑤猝不及防地走了進來,金羨魚隻驚訝了那麽一秒,就隨他去了。


    曾經的老夫老妻了,哪裏沒看過。


    最主要的是經過這一晚上前有狼後有虎的思索,金羨魚她終於再次堅定了決心。


    為什麽一碰上玉龍瑤和謝扶危,她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置於下風的地位,氣勢上先輸了一半。


    難道說是前世留給她的心理陰影還是太大了?


    整個晚上她躺在床上,認認真真在腦子裏給自己打了個草稿。


    她在害怕什麽?


    怕死嗎?


    倒也沒那麽怕。


    怕和這他倆三人行?她並不是什麽貞潔烈女,把他們兩個當成器—大—活—好的自動按摩—棒倒也沒什麽可懼的。


    這麽一一整理下來。


    臥槽!她完全沒有怕的必要啊,她簡直是無所畏懼好嗎?


    金羨魚精神一振,後知後覺地眨眨眼,皺起了眉,心裏砰砰直跳。


    玉龍瑤他深知這一點。


    從頭至尾他一直在利她對他的反抗、厭惡之心,潛意識殘留的陰影,迫使她不自覺地屈服!!


    這好比是心理層麵上的博弈,她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掌控。


    意識到這一點金羨魚冷汗涔涔地淌了下來。


    如此一來,玉龍瑤這幾天的行為很難不是說在故意惡心她。


    她在這個世界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誰能夠威脅到她。


    ……白蘋香算其一,但她這位美人師父目下被關押在靈山菩提寺,玉龍瑤應該還不敢與采蓮華寺為敵。


    她逃不掉,但她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這麽一想,她竟然還沒原著裏活得輕鬆自在。她其實完全可以活成上輩子的惡毒女配。


    玉龍瑤若是像上輩子一樣厭惡她,她反倒求之不得。說不定還能反向撮合這二位雙宿雙飛。


    如果真撮合不了,她就隻能試著徹底拆散這二位的結盟了。


    玉龍瑤素有攪屎棍之稱,是個徹徹底底的教唆者,她不確定有過一次翻車經驗之後,他還會不會中招。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不洞房呢,因為晉江不讓3p。


    魚妹想明白了,開始和屑瑤博弈(好難寫orz)想通不是說魚妹自暴自棄啦,是想明白屑瑤的陰謀詭計了。


    還有就是不要吵架,大家都冷靜一點(磕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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