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悠悠地從灰頂馬車上下來,充滿愛意的撥拉著葫蘆的腦袋:“葫蘆啊,我看你整日裏無所事事的,倒是時常陪著次歡阿哥瘋癲。[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最近可有見你二姐?她在宮中還好麽?”


    “我二姐啊。我二姐好,也不太好。”


    “這話怎麽說?”


    “宮中錦衣玉食,皇上待我二姐不薄,她穿金戴銀的,自然算好生活了。可惜……我覺得二姐在宮中寂寞的很,成日裏像我一樣,也無所事事,夏天呢,就看宮女們捉蝴蝶,冬天呢,就坐在亭子裏看太監們掃雪。別的娘娘呢,都想著怎麽伺候皇上呢,二姐倒好,天天坐那兒看別人怎麽伺候皇上呢。”


    芙蓉默默不言。


    葫蘆抱著小暖爐要回去,剛走出兩步,卻又被芙蓉叫住:“回來,還有事問你。”


    “大姐,拜托一次問完。”


    “欽國侯府,以後你還是少去的好。”


    “為什麽?”


    “你從小就不像人家端端正正的孩子,本來就容易學壞,跟著欽國侯,想來也沒什麽好。”


    “大姐怎麽這樣說,欽國侯得罪你了?今日去侯府吊唁他沒好好招待你嗎?瞧大姐的臉色像被雷擊了一樣。”


    “以後少去見欽國侯就是了。”


    “為什麽。”


    “沒為什麽,我說少去見就少去見。”芙蓉轉身進了蘇府。留下一頭霧水的白葫蘆。


    昔日芙蓉還算待見欽國侯,葫蘆跟欽國侯還算有幾分交情,私下裏雖年紀不相仿,卻也能玩到一處,沒曾想如今芙蓉說出這樣的話,葫蘆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可又不敢多問,他心裏放不下事,總想打破砂鍋,於是便抱著小暖爐往欽國侯府去。


    欽國侯正好送道士出門。身邊站著撫肚微笑的四姨太太。


    陽光不鹹不淡。


    瓦藍色的屋頂安安靜靜的。


    欽國侯倚朱門而立。四姨太太的翡翠手鐲綠的像漂浮在水麵上的海藻。


    “葫蘆,你怎麽來了?”欽國侯問。


    四姨太太睫毛一垂,伸手挽住欽國侯的胳膊,有些厭惡葫蘆。又不忘向欽國侯撒嬌:“侯爺,你跟那道士說了好半天的話也累了,不如咱們回去吧,讓我給你捏捏肩膀也好。”


    葫蘆撇撇嘴,欽國侯大夫人屍骨未寒呢。這位四姨太太就如此甜膩膩的,當真讓人受不了。


    “葫蘆,你來做什麽?”欽國侯又問。


    “他還能來做什麽,先前蘇夫人來了,來者不善,如今她弟弟又來了,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呢,侯爺莫要理他。”關月秀倒是不客氣,她對芙蓉沒好感,連帶跟芙蓉有關係的阿貓阿狗她也不入她的眼。何況葫蘆這個親弟弟呢,她吆喝葫蘆就像吆喝叫花子:“趕緊走吧,欽國侯府事多呢,侯爺也沒有閑功夫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轉而又對欽國侯道:“爺,我扶你回去歇著,莫理他,我瞧著葫蘆少爺也沒什麽要緊事。”


    “我當然有要緊事。”


    “哦?什麽事?”


    “欽國侯,聽說你剛死了大老婆。”


    “額……這你都知道了?消息還真靈通,不過……大夫人她……此事不說也罷,隻是她死了就死了。不過一個婦道人家,也沒什麽好惋惜的,事出突然,我也沒發帖子讓你們來。想著埋了她便是,不料你又親自來一趟,真是客氣了。”


    “我來不是吊唁你大老婆的。”


    “哈哈哈……嗬嗬嗬。”關月秀冷不丁的笑起來,又覺得此時笑有點不合常理,趕緊忍住了,冷聲道:“不是來吊唁大夫人的。那葫蘆少爺來府裏還有什麽事,我早說葫蘆少爺沒什麽要緊事。”


    “當然有要緊事。”


    “什麽要緊事?”


    “我想告訴侯爺,大老婆死了,你可得看好你的小老婆,不然由著她們胡鬧,她們怕離死也不遠了吧。”


    欽國侯尷尬,平時跟葫蘆在一塊,不過是吃吃喝喝逗逗蛐蛐聽聽小曲兒,葫蘆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誰曾想到葫蘆竟說出這樣一番話呢。


    葫蘆說完這話,也不進侯府,轉身就走。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於長街的花圃之外,欽國侯還是愣愣的,關月秀緊握著手帕,小聲嘟囔道:“這個白葫蘆,聽聞在宮中學好些年規矩呢,我瞧著,倒一點兒規矩也不懂。”


    葫蘆心中有些鬱結,也不知在鬱結什麽,剛才還緊緊摟著的,當寶貝一樣的小暖爐,此時被他隨意的拎在手中,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模樣。


    想當初在石米鎮時,大夥生活窮困,吃完了飯恨不得把臉貼到碗上再舔兩遍,生怕沒舔幹淨,蒸米飯的鍋有一點鍋巴,洗鍋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的揭下來吃了,不敢有一點兒浪費。雖如此,年景不好,災荒年間,也是接連死人,但即使再窮的人家,死了之後,哪怕草席裹身,也會挖個坑把人埋了,親戚朋友的,也一塊去哀悼哀悼。


    可如今呢,諾大的欽國侯府,大夫人死了,欽國侯竟然沒一絲悲傷的顏色,還說出那樣一番話。


    這還是當初他認識的欽國侯麽?


    或許欽國侯一直都是這樣的,隻是他不了解而已。


    葫蘆有點悶,拎著小暖爐低頭在長街溜達。


    長街兩旁,彎彎的柳樹上,掛了兩排紅紅的紙燈籠。快要過年了,這紅燈籠便是預備過年的吧,連街頭的行人也多起來了,三三兩兩的,或是挑一些新布匹留待做新衣裳用,或是買一些時新的年貨,或是趕著一頭大肥牛來賣,也有小些的孩子,坐在父親肩膀上,手裏拿著一個竹篾做的小風車,風吹過來的時候,竹篾風中便“嗤啦啦”的轉起來,孩子便“吭哧吭哧”笑起來。


    小孩見葫蘆一直盯著他的竹篾風車看,便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車風給了他:“送給你了,這風車轉的很快呢。可好玩了。”


    葫蘆竟然忘了推辭,又不好白要人家的東西,便把小暖爐送給了那小孩。


    幾個時辰以前,他還到處炫耀他那寶貝一樣的小暖爐。如今卻輕而易舉的就送人了,他腦子裏突然空白了一下,也不知為什麽。


    有人從背後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竟是芙蓉。


    “白葫蘆。你倒很會自娛自樂麽,多大的人了,還買竹篾風車逗自己玩呢。”


    “大姐,這不是我買的。是剛才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送我的。”


    “不知羞。”芙蓉笑起來:“我遠遠的都看見了。”芙蓉左手拉著旺仔,旺仔見葫蘆手中的風車“呼哧呼哧”轉的起勁兒,便目不轉睛起來。


    葫蘆蹲下來把風車遞給旺仔,一麵逗他:“小時候舅舅可愛玩風車了,可惜你娘最摳門,我央她好幾次,她才給我買一個。害的我睡覺也得把風車藏在枕頭下麵,生怕給丟了。”


    旺仔撅起小嘴,“呼呼”的對著風車吹,直累的咳嗽起來。


    葫蘆被他逗笑了。


    芙蓉帶著旺仔等人到一處臨街的餅店坐下,叫了兩盤糖心餅給旺仔吃,又給葫蘆叫了一份酥餅。


    “旺仔惦記著吃這裏的糖心餅,早先我便答應帶他來,這裏的酥餅還好,葫蘆,你嚐嚐。”芙蓉把酥餅盤子往葫蘆身邊推了推。


    “我吃不下。”


    “怎麽了?”


    “沒怎麽。”


    “別騙我了。”芙蓉拿過竹篾風車放在小桌上。又遞了個糖心餅給旺仔,然後道:“葫蘆你啊,我是最了解的,一見到吃的。便把什麽都忘記了,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冬天大雪紛飛,鳥都不敢出來了,你倒好,貪玩。把水倒在棉被上,為此我打了你幾巴掌,你嗷嗷的哭,怎麽都哄不住,後來你二姐拿了半個玉米餅子給你,你立即止住了哭,抱著玉米餅子就啃。”


    “大姐,你說人會變嗎?”


    “你指誰?怎麽這樣問,瞧著你悶悶不樂的樣子,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多愁善感起來?”


    葫蘆一五一十的把去欽國侯府的事說了。


    說了這事,心裏倒是暢快不少,走了那麽遠的路,肚子也咕咕叫了,他抓起盤子裏的酥餅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一個,又撿了一個糖心餅咽進了肚子裏,然後打了個飽嗝,等著聽芙蓉訓話。


    “活該。”芙蓉笑了笑:“我都告訴你了,少跟欽國侯來往,你偏不聽。”


    “我隻是不信,不明白大姐為何那樣說。如今想想,欽國侯對夫人……唉……人都死了,也不肯給他一個好發送……外人總是要笑話的,再加上大夫人死了,他那位四姨太太倒是神氣的很,就跟在鄉下時咱們家養的那隻大公雞一樣。”


    “提及欽國侯,我正好有事要問你。”芙蓉喝了口茶,把手中剩餘的半個餅子放在盤子裏,左右看看身邊沒什麽人,便壓低了聲音道:“欽國侯府好像有一間房子……過了假山不遠便是,裏頭放著一架書,還有一個大銅香爐……我總覺得那間屋子的氣氛有點詭異呢。你有印象嗎?”


    “沒印象。”


    “那……”芙蓉撓撓頭:“好像欽國侯跟一個道士交情匪淺一樣,有好些話說呢。”見葫蘆斜著眼睛盯著她,芙蓉有些尷尬,趕緊解釋:“我並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好吧,我是一個愛八卦的人,我承認,不過我對欽國侯並沒有什麽興趣,隻是覺得他跟道士這關係……因為我一向敬重大夫人,所以才多問了幾句,好吧,反正你也不知道,當我白問了。”


    “你早說道士呢,我早知道了。”葫蘆胸有成竹道:“這個道士是妙心觀的,最近幾年,他時常到欽國侯府走動呢,當然了,並不是欽國侯要出家,他也不是要度誰成仙。”


    “那欽國侯見他是……”


    “這個,我倒是在那間房子裏見過他們幾次,大姐你有所不知,那房子裏不是有個書架嗎,其實把書架推開,後麵呢,是一個小小的煉丹爐。”


    “煉丹爐?”這個名字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呢,芙蓉回憶回憶,很快便想了起來,是了,一定是重生前《西遊記》看多了,每年暑假,電視裏就要播那隻猴兒陪著師傅去取經,閉上眼睛也能想到,《西遊記》裏有個太上老君,這人專業煉丹的,就是他,把孫悟空投到煉丹爐裏,直接給弄成了火眼金睛。


    可欽國侯是?


    “這位妙心觀的道士,別的方麵行不行我不知道,但煉丹是一把好手,全京城就數他煉的丹丸最好吃。每個月總有那麽七八次,他要到欽國侯去,有時候跟欽國侯秉燭夜談呢,然後會一塊煉丹,我曾見過一次,煉出的丹火紅火紅的,還冒著熱氣,裝在一個透明的長盤裏,欽國侯還趁熱吃了一個呢,說趁熱吃效果最好,對了,欽國侯還送了我一枚呢,我聞著是水果味,還甜滋滋的呢。”


    “怎麽?”芙蓉駭然:“你……你吃了他們煉的丹?”


    煉丹的曆史怕已有幾千年的曆史了,曆史上有些皇帝,生怕自己早死,弄了一幫人烏煙瘴氣煙熏火燎的給自己煉丹,每日吃上幾枚,幻想著吃了丹以後能長生不老,一口氣上五樓都不喘氣,可惜,那些丹藥都是重金屬製成,吃了以後,多半會早死,照樣會蹬腿而亡,聽說過千年老鱉,沒聽說過千年的人。


    “葫蘆,你當真吃了?”芙蓉趕緊去拍葫蘆的背:“快吐出來。”


    “吐是吐不出來了。”葫蘆笑:“不過可以拿出來。”他伸手在懷裏那麽一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小心謹慎的打開盒子,盒子裏有一層暗黃色的錦布,錦布中央,盛放著一枚小小的,圓圓的,像葫蘆所說的那樣,火紅火紅的丹藥,果然是水果味的,聞著甜膩膩的.


    看這造型,這味道,這包裝,可是比太上老君煉丹爐裏生產出來的丹藥美觀多了。可是芙蓉管不了那麽多,伸手便搶過盒子,輕輕一捏,沒捏碎,便把紅色的丹藥放在地上,跳上去用力一踩,“啪”的一聲脆響,就跟過年放鞭炮似的,丹藥碎了一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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