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芙蓉說話呢,寧夫人便先忍不住了:“老爺好心,覺得那丫頭不好意思再回來了,我看,未必就這麽簡單,那丫頭跟我多年,我對她還算有些了解,她臉皮極厚,以後無處可去,還回到咱們蘇府裏來也未可知呢。”


    “這……”蘇老爺皺眉。


    “依我說,就應該告訴守門人,若是看到小菊回來,亂棍打死……”


    “這……”蘇老爺盯著寧夫人,似乎不大認同。


    寧夫人一時失言,怕蘇老爺瞧出端倪來,便趕緊掩飾:“小菊伺候我多年,我跟她也算有些主仆情分,隻是她勾結華良做下那種事,我也護不得她了……我並不是要人亂棍把小菊打死,我的意思是……讓守門人看緊點,別讓小菊撿了空當又溜回府裏……萬一她再動什麽壞心思,那兩個孩子豈不是很危險?”


    蘇老爺對此表示讚同,便交待芙蓉道:“你娘的話你也聽見了,一切為了孩子好,你得空交待一下守門的人,別放不相幹的人進入蘇府,特別是防著小菊。”


    “是,爹,我記下了,定然不會讓小菊回蘇府了。”


    蘇老爺點頭,寧夫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才扶著蘇老爺回去。


    安慕白有些不解,等寧夫人並蘇老爺走遠了,他疑惑的問芙蓉:“小菊明明已經死了……剛才在老爺麵前,你為何說……”


    “小菊是死了,不過我瞧大奶奶的架勢,好像還不知情,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


    “少奶奶的意思是?”


    芙蓉湊到安慕白耳朵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安慕白先是皺眉,然後便笑了,再然後,他的眉頭又皺到了一處,像兩條彎彎曲曲的蚯蚓,他顯然有點不放心:“少奶奶。這事真的可行麽?”


    “我想來想去。也唯有這一個法子了。”


    “可是……萬一行不通呢。”


    “行不通,也不會有多大的妨礙,可若是行的通。那便是好事一樁了。”芙蓉有些得意。


    正巧楊家有喜事,時逢楊老爺子過大壽。楊家今非昔比,當日在石米鎮窮的全家穿一條褲子,楊家二老還常被長房媳婦攆的無處可去。可京城是一塊風水寶地,自從到了京城。楊波的酒樓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加上他踏實能幹,如今酒樓裏請了各式廚子,楊波的酒樓在京城裏倒也數一數二。達官貴人能去那裏吃上一頓飯,也是極為有臉麵的事。


    如此每日掙下的銀子也不少,楊家的日子也更上了一層樓。另僻了一處寬敞的地方建了一處豪門大院。亭台水榭,琉璃磚瓦。左右回廊,美不勝收。


    院中種了不少奇異花果,另有大片綠植。


    大門口兩扇朱漆大門上,懸著黃銅鍍金的門環,大門之上,是一張大大的牌匾,上頭是京城有名的雅士寫的“楊府”二字,而大門口兩頭鎮宅的石獅子,更是活靈活現,匠人雕工精巧,石獅子的眼睛似乎能眨一樣。遠遠瞧著,便極具震懾力。


    楊府地方大,又添了幾個丫鬟仆人使用,倒也其樂融融。


    以往在石米鎮時,楊家窮,時逢楊老爺子過壽,能吃上一碗雞蛋麵便是極好的待遇了,如今早早的,楊波便順著楊老爺子的意,請了京城出名的戲班子到府中唱戲,連唱三天,以示慶祝。


    楊老爺子是極愛麵子的人,有什麽大事小情,總愛炫耀一番,何況如今楊家在京城裏穩站了腳跟,家裏柴米不缺,油鹽不少,銀子也是白花花的使不完,他做夢都想著顯擺顯擺,借著辦壽的機會,找了一些舊識到家裏吃宴席,這當中自然少不得春娘一家子。


    芙蓉給楊老爺子準備了賀禮,是一匹上好的料子,可到了楊家才發現,來送賀禮的人不少,大多是楊波結識的達官貴人,這裏頭有送金銀器物的,也有送字畫的,芙蓉送的料子雖不是尋常物,但在這些東西裏頭,倒顯的太稀疏平常了。


    楊老爺子瞄了一眼,請芙蓉並春娘等人在四角懸著燈籠的亭台就座:“芙蓉,難得你還記得我壽辰……我自己都快忘了,隻是如今我們楊家家大業大的,這些個人哪,都要來給我賀壽,擋都擋不住,差點把我們府上的門檻都踩破了。”


    芙蓉笑笑,沒有接話。


    春娘懷中抱著芙蓉的兒子,芙蓉懷中抱著小女兒。


    楊老爺子看看芙蓉懷中的女兒,笑了笑。芙蓉的小女兒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眼睛,嘴角還有小小的梨渦,倒是一個美人胚子,這樣的小孩子,自然是人見人愛的,芙蓉也以為,楊老爺子要誇讚孩子一番,不料楊老爺子扒拉了下孩子的小臉蛋,搖搖頭道:“哎呀,怎麽瘦的跟黃豆芽一樣?你們蘇府供不起孩子的飯麽?”


    “楊大叔……其實孩子不瘦了……隻是天氣轉暖,孩子穿的單薄些,才顯的……”


    “胖瘦我還分不清嗎?”楊老爺子又扒拉了下孩子的臉蛋:“瞧瞧,臉上都沒肉,若黑一點,那真成了驢糞蛋了……”


    芙蓉無語。


    楊老爺子招招手,府裏的丫鬟抱了一個小男孩上前,小男孩比芙蓉懷中的孩子大幾歲,如今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眾人,手裏拿著一個人參果,時不時的咬上一口,滿嘴的汁液。


    芙蓉知道,這便是楊波的孩子了。


    楊老爺子捉過孩子抱在懷中,一時向眾人炫耀道:“這是我親孫子,姓楊,名金蛋......”


    眾人“噗嗤”笑了。


    小巧笑著對芙蓉道:“芙蓉姐,我爹亂說的,孩子不叫楊金蛋……”


    這話順著一股風傳進楊老爺子耳朵裏,楊老爺子有些不滿了:“就叫楊金蛋,楊金蛋怎麽了,多麽貴重的名字,一般人還震不住呢,又不是雞蛋鵝蛋,也不是鹹鴨蛋,我這個當爺爺的說話難道還不算麽?就叫楊金蛋,京城裏獨一份兒。”


    小巧有些難為情:“我跟楊波識字都不多,剛生孩子那會兒,孩子七災八難的,我們找相士給算了一下,說是取名叫楊拴住,可保孩子一時平安,楊家才能得長久……”


    芙蓉有些想笑,楊金蛋,楊拴住,這孩子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得到如此隨便的名字,可小巧跟楊波畢竟一片苦心,芙蓉倒也不好多說什麽。


    一時之間,楊拴住掙脫了楊老爺子,抱著手中的人參果跑到芙蓉身邊,把人參果往芙蓉懷中一塞,正好塞到芙蓉小女兒的臉上,人參果有點涼,芙蓉小女兒被凍的打了個激靈。楊拴住見狀,便嗬嗬笑著跑開了。


    小孩子順著亭台邊的回廊跑的飛快,丫鬟婆子在後頭緊追,楊老爺子的眼神也跟追光燈似的隨著孩子跑:“金蛋啊,我的金蛋哎,你可別亂跑了……小心摔著,你可是咱們楊家的寶貝疙瘩……”


    “拴住,你慢些,小心回廊滑……”小巧也起身叮囑。


    眾人的目光都被這長一聲短一聲的叫嚷給吸引了,過了許久,楊拴住由丫鬟跟著,跑到前院去玩不見了蹤影,一切才回歸到正題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又上了果子,一行戲子便登了台。


    眾人坐在亭台當中,微風從亭台前的湖麵上吹過來,倒也愜意。


    這亭台前麵,挖了橢圓形的一麵湖,裏頭養著荷花跟金魚,如今荷花雖沒開,但數百條紅色金魚遊來遊去,倒也壯觀。


    楊家真是越來越鼎盛了,看這園林裝飾,這桌上的飯食,比起京城的達官貴人,絲毫不差。


    湖麵上另有一處小些的亭台,上頭貼著油綠色的瓦礫,一排四根紅色的廊柱很是奪目。廊柱四角,這日懸了水青色帷幕,帷幕後麵坐著些老人,老人們屏聲靜氣,隨著一聲脆響,戲開鑼了。


    楊老爺子又寒暄了一次:“今日多謝大夥來府上捧場,我也有年紀了,楊波的酒樓又忙的很,這飯菜有不合口味的地方,或是府裏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大夥多多包涵,對了,這戲是我親自點的,請的可是京城裏極有名的戲班子……各位想必都知道的……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月秀班……唱三天戲,光是定銀,便交了五兩呢。”


    說這話時,楊老爺子臉上盡是得意的神色。


    月秀班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當“月秀班”三個字從楊老爺子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在場的眾位賓客皆是一臉歡喜的神色。


    “早聽人說過,月秀班班主貌美如花,又有一副好嗓子,唱念坐打,樣樣精通,一般人家花銀子也難請她開嗓。”


    大夥交口稱讚起來。


    芙蓉早認得月秀班,也認得月秀班班主月秀姑娘,聽了楊老爺子的話,倒沒有多少吃驚的神色,隻是輕輕哄著懷中的孩子睡覺,順便的,哼兩句童謠,間或抬頭望望湖心的小亭台,看著台上有小生模樣的人上了場,又有丫鬟模樣的人掀簾子出來。


    楊老爺子拍掌拍的手都紅了,見芙蓉倒見慣了大場麵似的,便哼一聲道:“別人都覺得這戲好,月秀班也好,怎麽我瞧著芙蓉你這孩子好像不稀罕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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