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闖進來的兩個人,讓一桌子人犯了迷糊。


    白發婆子手中的筷子都落到了桌上:“你們說什麽?你們說……你們說我們家春子偷了你們周掌櫃的銀子……”


    來的人,是明春坊的兩個夥計。


    二人冷笑著道:“老婆子,當初可是說好的,是看小春子可憐,所以我們周掌櫃才讓他去做工,自打去了明春坊,小春子活沒幹多少,銀子卻沒少拿,如此,還敢貪心,最近周掌櫃家中有事,不經常呆在明春坊裏,所以有時候賣了酒得的銀子,就放在櫃上,沒想到……竟被小春子偷了,不然你們家怎麽大魚大肉起來,這銀子多的都花不完了。”


    “我沒有偷銀子。”小春子情急之下,耳朵都紅了:“這醬牛肉,是別人……送的……我送酒的時候……別的掌櫃送我的牛肉。”


    “胡扯,你又不是頭一次送酒,以前怎麽沒見別人給你牛肉?分明是你偷了銀子以後,嘴饞,特意去買了牛肉來改善生活……”


    平日裏小春子在明春坊就極沒地位,別的夥計罵他打他,他也隻得忍著,並不敢做過多的解釋,這次也是一樣,另外兩個夥計隻把小春子當賊,他隻覺得百口莫辯,並不敢多說什麽。


    芙蓉看不下去,伸手給白發婆子夾了兩塊牛肉,自己拿出手帕擦了擦嘴,不慌不忙的道:“你們二位說小春子偷了牛肉,可親眼看到他偷了?”


    兩個夥計語塞。


    “這醬牛肉,我是知道的,是京城裏楊掌櫃酒樓的招牌。每日都有供應,而這桌上的醬牛肉,也是楊掌櫃給的,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去京城問一問楊掌櫃的。你們沒問清楚之前。何以誣陷小春子的清白?”


    兩個夥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醬牛肉一事上,他們確實心虛了,於是便指著桌上的銀子道:“即使……如夫人你所說,這醬牛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是楊掌櫃……送的……那這銀子呢……這銀子,可是我們明春坊的銀子……這一點,錯不了,以我們對小春子的了解,他每個月的月錢半兩銀……還要供他祖母的吃喝用度。他們家不喝西北風已經燒香了,哪來的積蓄?分明是偷的。”


    “如果我說,這銀子是我送給小春子的呢?”芙蓉低著頭,不動聲色。


    夥計冷笑:“夫人說這銀子是你送的,可有憑據?這銀子又不會說話,我們說,這銀子是明春坊的,錯不了。”


    “既然這銀子不會說話。不能說明是我送的,那當然也不能說明,是小春子偷的明春坊的。對吧?”芙蓉抬頭,盯著兩個夥計。


    夥計又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均沒了主意,想了想,咧嘴笑道:“這位夫人倒是好口才,可今兒就是皇後娘娘來了。怕也幫不了小春子,反正這銀子……我們周掌櫃的認定是小春子偷的了。小春子,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周掌櫃的要見你。”


    “我跟小春子一塊去。這銀子的事,我跟周掌櫃交待。”芙蓉起身,二位夥計卻不願意芙蓉同行,小春子看看那兩個夥計的臉色,便小聲對芙蓉說道:“蘇夫人……銀子跟醬牛肉,並不是我偷的,我理不虧,到哪裏說,也是不怕的……你且放心在這裏陪我祖母用飯,我去明春坊一趟……去跟掌櫃的說清楚,去去就回……掌櫃的不會為難我的。”


    “那你小心點。”芙蓉交待。


    小春子點頭而去。


    白發婆子追著出去,直到小春子駕著馬車往明春坊而去,她扶著鋪門喊著:“春子……到了明春坊……好好的跟周掌櫃的……說……要好好說……”


    芙蓉已無心用飯,白發婆子也呆呆的坐在桌邊,桌上的銀子,倒顯的刺眼。(.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婆婆,你不要擔心,剛才小春子不是說了嗎?他理不虧,那哪裏說,也是不怕的,他去去……就回。”芙蓉勸慰著。


    “話雖是這樣說,到底春子在明春坊裏的日子不好過……我知道,都是為了我這個老婆子……春子的祖父跟爹爹,當初並沒有留下什麽家業,我們祖孫相依為命,他是為了我,才在明春坊裏受氣……可憐的孩子,不要出什麽差錯才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小春子已離開了約有一個時辰,按照路程,早應該回來了,可如今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白發婆子早已挪到門口望了三四回,一次比一次著急。


    葫蘆倒像是沒事人一樣,風卷殘雲,把桌上的飯食吃的一幹二淨,趁著芙蓉不注意,又準備打那盤醬牛肉的主意。


    芙蓉把裝醬牛肉的盤子挪到一邊,壓著聲音道:“葫蘆,今兒你是專門來吃飯的?”


    “不是啊……”


    “吃了那麽些,不怕肚子漲……”


    “現在肚子還不漲,等我吃兩塊牛肉看看……”


    “現在哪裏還有功夫吃牛肉,你看看……”芙蓉指了指守在鋪子門口的白發婆子,婆子銀白的頭發隨著寒風不停的擺動,她守在那兒,時不時的擦擦眼睛,想來是哭了。


    葫蘆放下飯碗道:“大姐讓我看什麽?”


    “小春子去明春坊許久了不見回來……”


    “我知道啊。”


    “那你……你還不去瞧瞧,畢竟婆子腿腳不便……”芙蓉交待道。


    葫蘆倒也聽話,起身便往明春坊而去,走到鋪子門口不忘安慰婆子道:“婆婆,你不必哭,或許小春子跟周掌櫃的解釋清楚了,如今又去送酒了呢……我這就去明春坊看看,你們等著。”


    “難為你了……這位少爺,你可要當心著些……”白發婆子有些憂心。


    葫蘆得意的拍拍胸脯:“放心好了婆婆,小小的明春坊,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麽好怕的,我才不會像小春子一樣受人欺負,若他們敢欺負我,我定然揍的他們屁滾尿流。”


    果然是屁滾尿流。


    葫蘆剛離開沒一會兒,便著急忙慌的回來了,看他的樣子,倒是嚇的屁滾尿流,至少臉色慘淡,不停的喘著粗氣,這麽冷的天氣,他額頭上竟然掛著豆大的汗珠。


    婆子修補衣裳的鋪子,離明春坊並不太遠,可就這麽一段路,葫蘆倒像是翻山越嶺而來,一隻鞋也跑掉了,風塵仆仆,像是逃難,他伸出胳膊扶著的小春子,如今幾乎站也站不穩,臉腫了,外衣脫了,剩下單薄的一件小衣,白色的小衣染上了鮮血,格外醒目。


    “葫蘆,小春子……你們……”芙蓉驚。好端端的兩個人,這是怎麽了呢?


    葫蘆冷哼道:“明春坊的人也太霸道了,怎麽說我二姐也是宮裏的遠妃娘娘呢……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


    “葫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話,小春子身上的傷是?你跑這麽急做什麽?”芙蓉問道。


    葫蘆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跟車夫一塊把小春子放到床上:“大姐,你說我跑這麽急做什麽,跑的不急,明春坊那夥人,非得把我剁成包子餡不可,那些人也太陰險了,打了小春子,把小春子的衣物等也扔了出來,見小春子不肯走,竟然還放狗咬人……明春坊的狗可不是鬧著玩的,黑的跟鍋底灰一樣,看樣子,可真會咬人的……“


    “小春子不是跟周掌櫃的解釋去了嗎?為什麽……?“芙蓉大為疑惑。


    葫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是這話呢,我也想著,周掌櫃會聽小春子解釋的,可那個周掌櫃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其它夥計打小春子,他還指使呢,放狗咬人也是他幹的,我扶著小春子逃跑,他還站在明春坊門口嘲笑我們呢……大姐,我可沒受過這樣的屈辱,你等著,我這就去京城裏搬救兵,到時候牽十條狗來,讓它們圍著周掌櫃的咬……不然,解不了我心頭之恨……“葫蘆勃然而起。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氣話。“芙蓉見白衣婆子早已哭成了淚人,又見小春子躺在那兒,漸漸的沒了動靜,知道小春子傷的不輕,便趕緊讓車夫套好馬車,返回京城裏去請大夫。


    “若我們家春子死了……我老婆子也不活了……“白發婆子眼睛哭的通紅。芙蓉不得不拉著她的手勸道:”婆婆,你且放寬心,大夫一會兒就來。小春子年紀輕輕,是不會死的。“


    “多謝這位夫人了,若不是你……我們家春子……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裏請的起京城的好大夫......隻是不明白,周掌櫃的……怎麽就如此狠心呢,我們春子……真的沒有偷東西……”


    “蘇夫人……”小春子伸出帶血的手,重重的拉住了芙蓉的裙角。


    芙蓉低下身去:“小春子……你想說什麽?”


    “蘇夫人……我想說……我想說……”小春子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芙蓉說,可他受了重傷,身心疲憊,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雖芙蓉的身子俯的很低,可小春子的嘴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他竟然昏迷了過去,任憑白發婆子怎麽搖他的胳膊,他都無動於衷。一雙眼睛,也漸漸的合了起來。抓著芙蓉裙角的手,也重重的落了下去。


    一切恢複了平靜,唯有白發婆子的哭聲撕心裂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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