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白腦子裏浮現出芙蓉曾經說過的話,便偷偷的跟在他後麵,那男人十分警惕,且明春坊一帶,地處京郊,建築不多,也鮮有人往,那男人不久便發現了安慕白,不等安慕白問話,那男人便從衣袖裏拔出一根竹筷子甩了過來,安慕白躲閃不及,那竹筷子便插入了他的身體,男人卻很快消失不見了,動作靈敏,不像是一般人。


    安慕白受了傷,車夫想速速拉他回城,可他堅持要到明春坊裏問一問,畢竟他親眼見到那個男人出入明春坊,不想明春坊的夥計卻一口否定見到過黑衣男人,甚至說不曾賣出苦艾酒,對黑衣男人,統一口徑,諱莫如深。


    問不到消息,安慕白隻得失望而歸,而此時他才發現,肩膀處正咕咕的流著血,一時難以止住,整個人也有些眩暈,漸漸的開始體力不支,若不是車夫人高馬大,扶了他上馬車,或許他倒在城郊,會有性命之憂。


    車夫顫顫巍巍的講了安慕白的境況,芙蓉才明白,原來安慕白之所以受傷,皆是因為想幫她找回孩子,不禁很是感動。


    安慕白一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算醒了過來,隻是肩膀處依然很疼,遵照大夫的吩咐,因為病人失血過多,所以暫時不能起身,要一直躺在那裏養著,而且要好生補身子,所以芙蓉便吩咐府裏下人燉了人參雞湯來。


    安慕白臉色蠟黃靠在床頭,他的嘴唇都是慘白的。


    芙蓉默默接過婆子們端過來的雞湯,輕輕的吹了吹,把湯碗遞給了安慕白。安慕白試圖去接,但身體虛弱,行動間扯動了傷口,傷口劇烈的疼痛,又開始滲血。他的麵色更加蠟黃,眉頭也皺了起來。雖他極力忍著,可芙蓉心細,這一切,她都看在眼中。於是芙蓉便接過湯碗,親自拿了白瓷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給安慕白喝。


    安慕白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相信,喝了兩口,便再也喝不下去:“少奶奶……勞駕少奶奶如此,我真的……”


    “安管事……這又有什麽呢。mianhuatang.info畢竟,你身子不便……”芙蓉又舀了一勺湯,人參雞湯清甜的味道在屋子裏彌散開來。這清甜的味道伴隨著一股子淡淡的熱氣,籠罩在芙蓉與安慕白之間,安慕白的眼中都籠上了一層白霧:“少奶奶……”


    “安管事需要多休息,有些話,就以後再說吧……”


    “少奶奶,真是對不起……這一次。我又錯失了機會……我本來,想跟著黑衣人去看看……或許會有什麽線索呢……我覺得那個黑衣人不像常人……不然為什麽……遮蓋的那麽嚴實……而且他去明春坊所買的,的的確確是苦艾酒……可惜。我技不如人……反倒……打草驚蛇。”安慕白喝了口湯,或許是太過激動,他的胸脯劇烈的抖動起來。


    芙蓉放下湯碗:“安管事,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都是為了兩個孩子……你為蘇府做的。已經夠多了……所以……自責的話,你千萬不要說。如今你受了傷,我隻盼望你的傷趕緊好……其它的。安管事就暫且不必操心了……”


    “我看到那個黑衣人,他圍著麵巾,瞧不出長相,但他眉毛之間有顆黑痣,很是顯眼,我不知道……此人是不是華良......”安慕白強忍著疼痛道:“若真的是華良的話,那我真的錯失良機了……”


    “安管事……如果他是華良,那他一定還會出現的,你好好休息吧……”芙蓉從安慕白房中出來,想來想去的,總也想不明白,於是便交待婆子們看護好安慕白,她叫了車夫套馬,出了小車胡同,又往京郊的明春坊去了。


    天冷。


    明春坊的大門剩下一條縫隙,看門的夥計遠遠看到芙蓉,便趕緊關了門,擺出了“今日無酒”的招牌。


    車夫領著芙蓉去了安慕白受傷的地方,幾片枯葉之上,還有凝固的血跡,那是安慕白的血跡。這血跡觸目驚心,時刻提醒著芙蓉,先前發生在安慕白身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若那個黑衣人不是華良,若那個黑衣人心裏沒鬼,他為什麽要跑呢?為什麽要傷害安慕白呢?芙蓉想不明白。


    難道那個長有黑痣的男人,真的就是華良?


    芙蓉站在那兒,舉目四望,一片蒼涼,唯有遠處,隱隱約約有幾排房子,似乎是草房子,低矮,瞧著毛茸茸黑乎乎的,除此之外,便是凋零的樹了。


    那個黑衣人還會不會到明春坊呢?芙蓉剛坐回到馬車上,便見有一輛馬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馬車上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寧夫人,寧夫人打扮的十分低調,穿著普通樣式的墨綠麵褂子,配灰色印花坎肩。頭上的發髻,也是尋常婦人的發髻,甚至,發間鮮有首飾。


    寧夫人一下車,便開始東張西望。這裏瞅瞅,那裏瞄瞄,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芙蓉趕緊讓車夫駕著馬車往相反的方向去,她自己先躲進明春坊不遠處一處修補衣裳的小鋪子。


    透過花花綠綠的衣料,芙蓉看到寧夫人漸漸的向她走來,越走越近,她像一隻狼一樣,走幾步便要停下來聞一聞,看一看,十分警惕,而寧夫人身邊,跟著她的丫鬟小菊。


    芙蓉還在想,寧夫人到這荒郊野外做什麽,不想寧夫人竟然在修補衣裳的小鋪子停住,她又張望了一會兒,好像有些失望,便嗬斥小菊道:“咱們人也來了,可……唉,真是上輩子造了孽……我說讓你一個人來,你偏生不敢,我堂堂蘇府的夫人,到這地方來,風大的都可以把我吹天上去了……”


    “可是夫人……來都來了,不如咱們等一等吧。”


    “等……等什麽?他跟兔子一樣,今天在這兒,明天在那兒,你知道他今天會來這裏?”


    “不知道。”


    “那你讓我等?”


    “可是夫人……若惹了他生氣,咱們沒有好果子吃……他不是想要銀子麽?夫人還是給他吧……”


    “你倒幫著他說話。”寧夫人瞪著小菊:“我來也來了,見不著人,也怪不著我,我先回了。”


    寧夫人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或許是因為走的急,一陣風似的,把衣裳鋪子的線軲轆撞到了地上,衣裳鋪子裏有一位白發婆子,婆子的腰彎的如竹子一般,試圖去撿那線軲轆,寧夫人卻呸了一口道:“真是倒黴,連線軲轆也撞我。”說著,寧夫人一閃而過,跳上了馬車。車夫一甩鞭子,馬車飛奔而去。


    寧夫人乘坐的馬車很快消失在城郊,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芙蓉從花花綠綠的布料後麵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抖了抖衣裳,確認寧夫人遠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見白發婆子實在辛苦,便幫她撿起了線軲轆,又拍去上頭沾的土,重新放回簍子裏。


    白發婆子眼神不好,穿針引線也不利索,芙蓉幫她穿了線,白發婆子笑眯眯的道:“這位夫人,鮮少見你來,倒是好心腸。”


    “這位婆婆,我來自京城……”


    “你跟剛才那位夫人一樣,是來尋人的吧?我瞧著,你表麵上不說,可心裏著急呢,倒是那位夫人,確實急燥了些……”


    “婆婆你認識剛才那位夫人?”


    白發婆子搖搖頭:“我自嫁人以後,就跟著我相公在這裏討生活,這裏本來繁華,後來一場瘟疫,大夥都逃走了,我相公也死了,獨留我白發老婆子與幼子為生,這間修補衣裳的鋪子,也開了有好幾十年了,當初有些生意,能貼補家用,如今……人煙稀少的……我不過是找點活計,打發一下時間罷了,若說這附近的人,我倒認識一些……比如不遠處明春坊的周掌櫃,可剛才那位夫人……卻是眼生的很,頭一次見……”


    原來這位白發婆子在城郊生活了好幾十年,那她會不會認識那個什麽黑衣人呢?想到此,芙蓉裝作無意的問道:“婆婆久居此地,也認識周掌櫃,那可知道,有什麽人常去周掌櫃那裏買苦艾酒?”


    白發婆子搖搖頭,緩緩的做著針錢,淡淡的陽光灑在她的發絲上,她的發絲有一層淺淺的金色。她低頭想了想,把針放進線簍裏,又搖搖頭:“雖我識得周掌櫃,也知道他是賣酒的,不過有什麽人去他那裏買什麽酒,我卻不知道……”


    “那……”芙蓉想了想道:“那婆婆可見過,這兩日有個黑衣人到明春坊買酒,這附近,還有人受了傷?”


    “你是說那個白白淨淨的後生嗎?肩膀被插了筷子?”白發婆子眼睛一亮。


    芙蓉慌忙點頭。


    “那個後生,好像是被個黑衣人傷著了。那個黑衣人,我瞧著也怪怪的,也眼生,不過不像剛才那夫人,特別眼生,那個黑衣人,我倒見過兩三次,時不時的到明春坊買酒,對了,還有一次,見他跟周掌櫃的說些什麽話,很神秘的樣子,那日就在我鋪子旁邊,我本來想請他們來喝茶的,那人還說,不關我的事,讓我補衣裳,別插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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