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樣的嗎?”芙蓉似乎有些不相信。


    “少奶奶若不信,親自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反正雞湯也灑了,我手上一串燎泡呢,都是因為這婆子不小心。不攆走她,平添禍亂。”寧夫人笑笑,她當然沒有被燙到,手上也並沒有什麽燎泡,她顛倒黑白,不過是想著,反正芙蓉什麽也看不見。


    芙蓉卻笑笑:“大奶奶說,婆子把湯灑了?把你的手燙出了燎泡?”


    “對啊。”


    “我怎麽瞧著,大奶奶手上並無燎泡,倒是婆子的手被燙傷了呢?”芙蓉大步走進來,拉起婆子受傷的手給寧夫人看:“這燎泡,好像跑到婆子手上來了吧?”


    “芙蓉,你,你……你能看見了?”寧夫人不肯相信,一直盯著芙蓉的眼睛。芙蓉的眼睛一直睜的大大的,她有一雙深情如水的眼睛,寧夫人隻當芙蓉一輩子都看不見的。


    “托大奶奶的福,我的眼睛,能看見了。真是奇怪,以前喝了多少藥都不見好,今天早上醒來,突然就看到了窗外的陽光跟白雪,我還當是做夢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芙蓉笑笑。


    寧夫人傻眼,反應過來,趕緊將一雙手背到身後:“少奶奶真是好福氣啊,不喝藥眼睛都能好,真是有菩薩保佑。”


    “蘇少爺從正縣回來的時候,給芙蓉姐帶了不少藥膏,芙蓉姐按時塗抹那藥膏,眼角涼涼的,如今已有了效果了。現在看東西都很清晰呢。”青兒扶著芙蓉,話語裏有掩飾不了的喜氣。


    寧夫人不願相信,又伸出手在芙蓉麵前擺擺。


    芙蓉沒動。


    寧夫人又擺擺。


    “大奶奶是讓我看你手上有無燎泡嗎?剛才在二門口的時候,我已經看清了。”


    寧夫人又一次將手背到身上,有些尷尬:“剛才我說讓婆子離府的話,不過是氣話,他不小心灑了雞湯。我……”


    “大奶奶的氣話,怕是衝著我來的吧?大奶奶怎麽能因為婆子說了實話就攆她出府?這氣量,未免太小了些。”


    寧夫人說不出話來。


    看來,芙蓉是有備而來的。


    剛才她跟婆子說的話。芙蓉想必都聽到了。


    寧夫人無言以對,隻得沉默。


    一時芙蓉離開了,寧夫人像炸了個雷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在屋裏左走三圈,右走三圈,一臉惆悵的模樣,一時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雞骨頭,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見了鬼,好端端的。白芙蓉怎麽能看見了?”


    “剛才青兒姑娘說了,是因為少爺從正縣給少奶奶帶了什麽藥膏,少奶奶塗了藥膏,所以眼睛就好了……”


    “本來一個蘇暢就夠難對付的了。如今白芙蓉的眼睛又能看見了,真是蠟燭兩頭燃。咱們在蘇府裏還怎麽過的下去呢。”寧夫人惆悵。


    芙蓉帶著青兒去給蘇老爺問安。她解救婆子於危難當中,婆子感激不已:“少奶奶,真是上天保佑,你這樣的好人,老天爺怎麽舍得讓你看不見呢,今兒若不是有少奶奶,我恐怕就無法在蘇府呆下去了。”婆子低頭揩揩眼角。


    “你是幫我說話。所以才得罪大奶奶,我怎麽能不幫你出頭呢。”芙蓉笑笑:“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沒有人能把你們趕出蘇府去,你且安心去忙吧。隻是以後,別因為我衝撞大奶奶了。”


    “是。我記住了。”婆子千恩萬謝的去了。


    蘇老爺好不容易寫成的字被寧夫人給糟蹋了,不得已,他隻有重寫。剛攤開紙寫了一個字,停下來嗬嗬手,望了望窗外綿綿不絕的雪。蘇老爺歎了口氣。


    蘇暢坐在對麵,一動不動的看著蘇老爺寫毛筆字,書房裏雖然升著爐子,因為開著窗戶的緣故,還是有點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見蘇老爺手都凍硬了,還堅持要寫,蘇暢便勸道:“爹,改天寫吧,至少等有太陽的時候再寫,多冷啊。再說,手抖著,寫出來的字也不好看,別凍壞了。”


    “暢兒啊。”蘇老爺把毛筆搭在硯台上,語重心長的對蘇暢說道:“你如此關心爹,爹自然十分高興,隻是……芙蓉如今懷著孩子,你好歹也應該關心關心她,她住在後院裏,眼睛又看不見,你又不理她,她心裏得多難受啊。”


    “爹,你是說後院的那個女人?”蘇暢皺眉:“她明明不是芙蓉,你們為什麽都說她是芙蓉?”


    “她怎麽會不是芙蓉呢?”蘇老爺歎氣:“暢兒啊,爹也不知道你哪裏出了毛病,堅持說芙蓉不是芙蓉,爹也拿你沒有辦法,唉。”


    蘇暢曾不止一次找蘇老爺,問他芙蓉的下落。


    蘇老爺每次都說,後院那個女人就是芙蓉。


    蘇暢隻是不信,他說出一大堆芙蓉的特征來,每一條特征,芙蓉都能對的上,可蘇暢還是不願意相信,後院裏住的那位就是芙蓉。


    芙蓉見蘇老爺為她的事擔憂,心裏很是感動,走上前去摸了摸長案上放的茶碗,交待青兒:“這茶涼了,幫老爺換一碗熱的。”


    “芙蓉,你怎麽出來了?”蘇老爺笑笑道:“天這麽冷,你怎麽不在屋裏歇著。”


    “爹,我常在屋裏歇著,也怪無聊的,所以出來走走。爹你在寫毛筆字啊,這字寫的真不錯。很有氣勢。”


    “你這麽誇讚爹,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若說毛筆字寫的好啊,還是得看安管事的,安管事他學識淵博,還寫的一手好字,我這毛筆字啊,就是經他指點的。”


    “爹,這張紙是準備寫兩個大字吧,寫完了以後,瞧著這篇幅,可以到京城找工匠裱糊起來,掛在書房裏,豈不是雅致?”芙蓉笑著出主意。


    “你可真是太了解爹了,我也正有此意呢。”蘇老爺又嗬了嗬手,請芙蓉坐下:“這字啊,我也覺得,得裱糊起來。芙蓉啊,你真覺得,這字,值得裱糊嗎?”


    “當然值得,這字寫的很好呢。掛在字畫鋪子裏的話,說不準還有人買呢。”


    “哈哈哈。”蘇老爺聽此話笑起來,又覺得哪裏不對,細想想,問芙蓉:“芙蓉啊,你怎麽知道我這字寫的很好?”


    “我看見的啊。”


    “芙蓉,你的眼睛……能看見了?”蘇老爺驚詫。


    “是。”


    “什麽時候能看見的?”


    “就今天,也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的,眼睛就好了。可能是少爺從正縣捎回來的藥膏有了效果,聽說是祖傳的方子配的,昨天還看不見呢,今兒院裏的雪,枯樹,還有石桌,所有的東西,我都能看清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來給爹請安問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爹知道,也免得爹總替我擔心。”


    “好,好,眼睛能看見就好。看來天隨人願,好人哪,是會有好報的。爹最擔心的就是你的眼睛了,如今你的眼睛能看見了,這可真得感謝菩薩。我這就叫下人去白家告訴你娘知道,因為你的眼睛看不見,你娘背地裏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呢。”蘇老爺高興不已,要叫下人,不想被芙蓉攔下:“爹,難得我眼睛能看見,白家又不遠,我想親自回去看看。”


    “親自回去也是對的。也是對的。”蘇老爺交待青兒:“你小心扶著少奶奶,雪滑,當心腳下。”


    “哎,知道了老爺。”青兒扶著芙蓉出門。雪沾滿了芙蓉的衣裳。青兒細心的幫她抖落。


    二人出門,四周寂靜,落雪輕輕的從半空中飄下。


    芙蓉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便站住了,回頭一看,卻是蘇暢,不禁問他:“你怎麽跟著我?”


    “我沒有跟著你,我正要去白家找葫蘆說話呢,正好你也去白家,僅此而已。”蘇暢路過芙蓉身邊,帶起輕輕的一陣風。看來,他還是沒認出芙蓉。


    青兒有些著急:“芙蓉姐,少爺一直不認得你,這也不是辦法……”


    “凡事急不得。”芙蓉倒是心平氣和的:“就如我這眼睛一般,以前很是著急,覺得天都塌了,可該看不見東西還是看不見,後來啊,我就習以為常了,看不見又怎麽樣呢,反正我能聽見,所以我就不著急了,你看,這眼睛啊,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好了,少爺既然認不出我,我若一直貼上去煩著他,他會更討厭我,與其這樣,倒不如安安靜靜的在蘇府裏呆著,或許哪一天,少爺腦子裏靈光一閃,他就認出我來了呢。”


    “芙蓉姐,你真想的開。”


    芙蓉笑。


    春娘聽說芙蓉的眼睛能看見了,激動的哭了一陣子,又給菩薩上了三支香,自打芙蓉的眼睛看不見以後,她每日晨起要做的功課,便是給菩薩上香,如今芙蓉的眼睛好了,她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


    芙蓉與春娘坐著說話。


    蘇暢坐在旁邊聽,他還認識春娘,白家的事,他也了如指掌,但獨獨把芙蓉忘的一幹二淨,芙蓉就坐在他麵前,他還是忍不住要問春娘:“芙蓉到底哪裏去了,我問我爹,他總不說,是不是芙蓉出了什麽事,或者……我去正縣的日子裏,芙蓉又嫁了別人嗎?”


    “少爺啊。”春娘歎氣:“你麵前坐的就是芙蓉啊,你怎麽認不出她來了呢?”


    “春娘,你跟我爹一樣,都在騙我,我麵前的這個女人,我明明不認識她,你快告訴我芙蓉去哪裏了,她又嫁了別人嗎?”


    芙蓉隻是覺得好笑,這個蘇暢,竟然這麽在意自己,又覺得心酸,她就在他麵前,卻比天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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