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您也累了一天了,喝杯茶吧。”小菊端了碗黃橙橙的菊花茶來。


    蘇老爺並不想喝,但寧夫人也接過一碗菊花茶,緩緩的喝了一口:“這是舊年我親自采的菊花,去火最好,蘇老爺不嫌棄,就喝一盞再走?”


    如此,蘇老爺唯有一飲而盡。


    “小菊,蘇老爺已喝了茶了,怕是要回去,你去西廂房裏提燈籠去,順便把暖爐也加上炭,一會兒好給蘇老爺送行。”寧夫人交待著。


    小菊應聲而去。


    蘇老爺想站起來,卻覺得有些困意,便隻能又坐回去,漸漸的,一陣困意襲來,他隻覺得麵前的寧夫人美貌動人,覺得這屋子裏的一切都暖洋洋的,隻覺得心裏也暖洋洋的,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菊跑上前來,脫去蘇老爺的鞋子並外衣,隻留最裏層白色的睡衣沒褪去,然後跟寧夫人一塊,把蘇老爺扔到床上。


    寧夫人也脫去了自己的小襖,露出裏麵穿的紅豔豔的肚兜來,順著蘇老爺的方向躺好,又把蘇老爺的一隻胳膊展開,自己輕輕的靠著他的胳膊躺下去。


    小菊給屋裏的燈吹熄兩盞,如今隻有床頭的一根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


    小菊豎耳聽聽,周圍寂靜,便欲退出去,寧夫人卻叫住她:“你瞧著,怎麽樣?”


    “夫人是說什麽怎麽樣?”


    “你看看,我跟蘇老爺躺在床上像不像?”


    “像什麽?”


    寧夫人哼了一聲:“自然是像不像夫妻。”


    “像,很像,若不是夫妻,哪有睡一張床的理?”小菊似乎不忍直視,悄悄的扭過臉去,寧夫人卻顯的從容多了:“你是害羞還是害怕?這有什麽,不過是躺在一張床上而已,又沒有做什麽。再說了,即使做了什麽,即使被別人發現,又有什麽關係。橫豎我相公早死了的,誰還規定我得守一輩子的寡不成?”


    “夫人……說的是。”小菊依然低著頭。


    “蘇老爺這個人,自然是千般好的,我之所以看上他,是因為他老實本分,若是像張大人那般機靈耍滑的,咱們未必能玩的過他。”寧夫人歎了口氣:“隻是這蘇老爺也太過老實,倒不招喜,今兒我本來還特意打扮了一番,連胭脂都多用了一些。而且還管了他酒菜,他見天黑了,竟然還要回去,若不是咱們在茶碗裏下了蒙汗藥,如今怕是留不住他。唉,那群王八蛋追的實在太急,咱們不找個靠山,遲早要被那些人殺了的,所以當下……也隻有這一個法子了。”


    “夫人……說的是。”


    “對了,那蒙汗藥你下了多少?可別讓他長睡不醒,還有。你買蒙汗藥的時候,可有人看見?”


    “夫人放心,那蒙汗藥我隻放了一點,去買藥的時候,我去了離咱們這裏很遠的藥鋪,而且說是我自己睡不踏實。也隻買了一點兒而已,不會有事的。”


    寧夫人這才躺下,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扭頭看看身邊躺著的蘇老爺,她甜甜的笑了。似乎忘記了腿上的傷痛:“如此以來,我的腿,傷的也值了。”


    小菊吹了蠟燭退了出去。


    屋子裏漆黑一片。


    蘇老爺靜靜的睡著,一夜不曾睜眼。


    寧夫人敞懷躺在他身邊,一雙眼睛卻“咕嚕咕嚕”轉個不停,蘇老爺,便是她下半生的命運了。


    這一夜,寧夫人府裏倒是出奇的安靜,可是蘇府裏,卻跟燒開的熱水一樣,讓人焦躁。


    蘇府的下人已經把府裏都找遍了,甚至水缸米缸也找了,分明沒有見蘇老爺。


    守門人直搖頭:“你們莫在府裏胡亂翻了,上午老爺去找張大人下棋,我就沒有見他回來,他怎麽可能在府裏呢,定然是在府外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可府外頭雪沒過腳踝,北風吹的人臉上裂了口子,蘇老爺會去哪裏,誰也不知道。


    蘇府的下人唯有湊在一處幹著急:“天也黑了,老爺從來沒有這麽晚歸家的,就是以前有公務在身,也是早早就回來了,如今天黑了還沒有回,怎麽著也應該讓下人帶個口信兒回來,或是跟朋友吃酒絆住了腳,或是在張大人府裏說話,也不至於我們擔心哪。”


    另一個下人搖頭道:“老爺出門的時候,身邊根本沒有帶下人,哪裏能帶口信兒回來?”


    蘇暢始終不放心,先是去了一趟白家。


    芙蓉坐在蒲團上繞線團。身邊繞好了兩個,圓溜溜的。


    蘇暢將線團給她收起來:“白氏,你怎麽又做活,不是說了不準繞線團嗎?你的眼睛又看不見,何苦呢。”


    “蘇暢,我實在是太閑了,閑的難受。”芙蓉笑笑:“再說,繞線團也不用眼睛啊,隻要手上熟就可以,我在房間裏實在悶的慌,而且,房裏一點兒光也沒有,我想坐這兒看看外頭的雪,雖然看不見,可眼前白茫茫的,心裏就舒服一些。”


    春娘給芙蓉端藥來,見蘇暢在,便問他:“蘇少爺,這麽晚了,也是時候休息了,別惦記芙蓉,芙蓉啊,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看,這藥我也熬好了,一會兒她喝了藥,就去睡了。蘇少爺也去睡吧。”


    “春娘……”蘇暢拉春娘到一邊:“你可曾看到我爹?”


    沒等春娘接話,芙蓉便伸著耳朵道:“蘇暢,你爹丟了?”


    “你怎麽知道?”


    “我眼睛是看不見,可我耳朵又不聾,我聽到你向春娘打聽蘇老爺的下落。”芙蓉端著藥吹了吹,又放下:“天都黑了,蘇老爺還沒有歸家麽?”


    “沒有。說來也奇怪,以往我爹即使出門,也都早早回來了,可如今卻不見蹤影,因出門的時候沒有帶下人在身邊的,所以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就來問問春娘,看知不知道我爹的下落。”蘇暢歎氣。


    “沒有見蘇老爺來啊。”春娘在圍裙上抹抹手道:“前兩日蘇老爺來看望過芙蓉,今兒卻不曾來,對了,早上我出門買肉,正好在小車胡同遇見他,你爹說是,要去張大人府裏下棋……不知如今有沒有在張大人府上?”


    “我也聽府裏的下人說了,說是我爹去了張大人府上下棋,我本以為他回來了的,看來沒有,我這就去找找……”蘇暢要走,芙蓉站了起來:“蘇暢,我跟你一塊去找吧。”


    “大姐,你眼睛能看見嗎?你還跟蘇姐夫一塊去找,蘇老爺站在你麵前,你也認不出來。”葫蘆撇嘴。


    “芙蓉,你好生喝藥,喝了藥就睡下,天冷,你眼睛又不好,不要出門,我去去就回的。沒事。”蘇暢迎著風雪出門,甚至沒來的及挑著燈籠,隻是摸黑前去。


    張大人府上早已關了門,蘇暢敲開門,張大人披衣起來,很是驚訝:“你父親很早就回去了,我們隻下了三四局而已,他隻說想回去張羅你的親事,不能久坐,不知如今怎麽還沒有到家?”


    蘇暢隻得辭別張大人,夜深雪重,舉目四望,一片陰涼,哪裏有蘇老爺的影子呢。


    蘇暢隻得回府。一夜未眠,眼瞧著桌上的蠟燭明了又滅,滅了又明,一連換了三根,雞叫了,天漸漸的亮了起來。


    下人們開始掃院子,窸窸窣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來。


    蘇老爺也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一隻胳膊很酸,想抬起胳膊,卻發現有一個人躺在自己身邊,睜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寧夫人,而且,他穿著睡衣,而寧夫人,是敞懷的。


    蘇老爺一向作風端正,自蘇暢的母親去世以後,他再沒有跟誰同床共枕過,如今嚇的不輕,默默坐起來,擰了自己一把,眼前的一切未變。


    寧夫人聽到動靜,笑著睜開了眼睛:“你醒了?”


    “我……你怎麽睡在我床上?你在蘇府裏?”蘇老爺疑惑。


    “蘇老爺真是會說笑,這哪裏是蘇府,這是我家裏啊。”寧夫人嬌俏的挽著頭發,試圖依偎在蘇老爺胸前。


    蘇老爺試圖閃躲,他極力想回憶起前一晚的事,可腦子裏很模糊,模糊的像無邊無際的雪,白茫茫的一片,毫無重點,他什麽也想不起來。


    寧夫人已靠在他懷裏,一麵給他係著棉睡衣上的盤扣,動作又輕又柔和。眼神裏也是極柔和的光。


    “吱呀”,房門大開,小菊端著銅盆進來,銅盆裏是熱水跟毛巾:“老爺夫人起床了。”


    蘇老爺扭過頭去,他的臉紅了。


    寧夫人卻顯的很自然:“小菊,你退下去吧,我來伺候老爺梳洗。”


    “是。”小菊試圖退出去,蘇老爺忍不住問了一句:“小菊,寧……夫人,昨兒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上老爺喝了酒,又喝了我泡的一碗菊花茶,夫人見天黑了,讓我去點燈籠送老爺回蘇府去,怕老爺冷,還讓我給老爺準備暖爐,可老爺隻說困了,並不願意回去,等我回來的時候,老爺已經跟夫人……跟夫人……”小菊吞吞吐吐的。


    寧夫人揮揮手,讓小菊出去,一麵伸出胳膊攀著蘇老爺的脖頸:“懷山,昨兒晚上的事,你問我便知,何必去問丫鬟,怪不好意思的。昨兒晚上啊,你隻說想陪著我,又說我是你的知已,然後咱們便……都一夜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自從我相公死了以後,我再沒有心儀的男人,懷山,你是第一個,你可不能辜負我……哎喲,我的腿又疼了。”寧夫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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